四起的濃煙將往日繁華喧鬧的A市籠罩在壓抑的灰色中;
平日矗立于晴空之下林立的高樓也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中頃刻崩壞,坍塌,儼然不復(fù)當初的輝煌。
還有那些環(huán)繞穿梭于A市的高速公路或是馬路上,數(shù)不清的私家車在相撞后的殘骸仍在飄散著難聞的濃煙。
如戰(zhàn)爭過后的A市已經(jīng)見不到活人蹤跡,唯獨能看見的,僅有那些躺在早已干涸血泊中的殘尸,或是爆炸發(fā)生時,來不及解開安全帶,被活活燒死在駕駛座上的干尸。
A市的死氣沉沉讓人覺著如臨末世,窺不見任何生機。
“由... 嘶...于本市實驗...嘶嘶...室的病毒泄露,請各位市民及...嘶嘶… 時戴好口罩,如若發(fā)現(xiàn)身邊出現(xiàn)身上爬滿黑紋...嘶...的人...請不要心軟收留,一定要狠心斬...嘶嘶嘶...下它們的頭顱...”
津川路上,一輛停在車輛殘骸間的黃色甲殼蟲里傳來女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語音播報,因車輛撞擊,車內(nèi)的收音機出現(xiàn)了接觸不良,原本播報員完整的播報也因接觸不良,伴隨著刺耳的嘶嘶拉拉的電流聲在寂靜到詭異的環(huán)境下變得令人不安。
一雙染血的手摸索著關(guān)上還在重復(fù)播報的語音,噪音停止,周慍抬頭從安全氣要上拾起頭,額角處傷口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她緩了好一會兒望向窗外猶如電影中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整個人僵住。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慍頭暈得厲害,起先還想下車看看情況,但眼下自己的情況并不允許她這么做,于是,她索性靠著靠椅慢慢回憶車禍前所發(fā)生的一切。
記得在10個小時前,她本打算開車去住在郊區(qū)的父母那兒探望老兩口,途中等待綠燈通行的時候,頭頂飛過數(shù)不清的鳥雀,它們似乎遇到了什么,都在鳴叫著飛往北邊。
被驚飛的烏雀讓她感到強烈的不安,指尖敲打著方向盤,將注意力重新轉(zhuǎn)移到正倒數(shù)15秒鐘的紅燈上。
汪汪汪!!!〞
旁邊一輛同樣在等待的SUV里,摁下車窗的后座上的一只邊牧在低吼,很是不安地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轉(zhuǎn)圈,尾巴低垂,棕色的眼睛在盯著遠方發(fā)出恐懼的鳴咽。
“幸運,你要乖乖哦,再叫的話爸爸要罵你了哦!
邊牧的小主人在安撫寵物,她與小女孩對上視線,相視一笑錯開目光。
在紅燈只剩5秒時,刺耳的航空警報在頭頂拉響,她皺眉,摁下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想去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位于市中心的,隸屬于T國切爾德實驗室的分部GK實驗室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發(fā)生了爆炸。
爆炸聲驟起,巨型的蘑菇云在市中心升起,接踵而來的,是爆炸帶來的沖擊波,裹挾著滾燙的溫度以工廠為中心向四周襲來。
然后,人群慌亂地互相推擠奔逃,許多人在慌亂中被推倒踩踏,而那些被踩踏的人幾次想要爬起來,結(jié)果還是被驚恐的陌生人生生踩死;
而為了躲避災(zāi)難的車主也失去理智,亂打方向盤在密集的車流中亂撞,火光與濃煙四起,不過短短的五秒鐘,一切突然就都變了。
尖叫聲;
車笛聲;
哭喊聲;
沖天的火光;
四處亂撞的車主;
遠處接連而至的第二個,第三個因爆炸產(chǎn)生的蘑菇云引起的沖擊波正無情摧毀四周的建筑與植被,此情此景,如一幅鮮活的地獄圖。
人群變得更加慌亂,互相推擠的陌生人在車流間穿梭而過,她的目光掃過每個人臉上浮現(xiàn)的恐懼,想到居住在郊區(qū)的父母,擔心兩位老人的安危,她也顧不得遵守交通規(guī)則,困難地打著方向盤,小心避開那些亂竄的群眾。
等她好不容易穿過車流人潮,以為接下來就可以順利地前往父母家中時,她注意到那些人中,有些人忽然倒地不起,整個人都在劇烈抽播,掐著自己的脖子吐出白沫,甚至是鮮血。
不對,這不對勁。
她僵在那兒,藏在N95口罩下的嘴唇都在顫抖。
只見剛才那些倒地抽搐后很快死去的陽生人又站了起來,臉色變得青黑,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爬滿了縱橫交錯的黑色紋路,嘴里還在不停往外溢出大汩鮮血。
他們嘶吼著撲向周圍還在逃竄的正常行人,張嘴便咬下他們的血肉。
在暴力啃咬撕扯下,飛濺的鮮血濺到車窗上,霎時間模糊了視野。
眼前的一幕幕不禁讓她想起那部喪尸電影:《生化危機》
她愣愣望著眼前的一幕幕,恐懼侵蝕理智,她顫抖著手握上方向盤,一踩油門試圖離開恍若噩夢般的現(xiàn)實。
油門踩到底,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撞上的是人還是喪尸,原先干凈的擋風(fēng)玻璃都是那些人的血和碎肉。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幾次深呼吸后,慢慢恢復(fù)理智,車速也降下來不少。
當初她因工作曾接觸過伊維伍德集團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他叫文森特,是T國人,那時她很好奇文森特為什么會選擇A市作為在亞洲發(fā)展的第一家分公司。
當時他笑笑說因為A市有許多聰明的人,他喜歡聰明人多的地方,那會兒她沒多想,直到現(xiàn)在,她不得不懷疑文森特那天用T國語言和A市市長所提到的一個詞匯與現(xiàn)在正發(fā)生的爆炸有關(guān)。
病毒泄露...
T國的語言很難,但她會,所以當時她聽見文森特說出病毒泄露的時候,本想去問問是什么意思,可轉(zhuǎn)念想想,文森特在A市市中心建造的實驗室所研究的是關(guān)干攻克世界上最難醫(yī)治的白血病和各類癌癥的研究,哪兒會有病毒?
可現(xiàn)在...
“救...救我...”
女人還沒有說完完整的一句話就被身后撲來的人撲倒在地。
凄慘的叫聲在她耳邊不斷盤旋,她被嚇得僵住,楞楞望著本應(yīng)該死去的女人再次站起來。
顫顫巍巍站起來的女人被那個人撕扯啃咬得已經(jīng)算不上是一個的完整的人了。
脖頸向左側(cè)歪去,露出里面還在吞咽鼓動的喉道與骨頭;左胳膊也被吃了大半,僅剩點點皮肉與她的軀干銜接。
她望著女人張大嘴巴露出血洞般口腔,眼看看女人抬手要砸向車窗,她猛然回神,因恐懼而慌亂地踩下油門。
方向盤打滑,她驚慌中撞上前車,腦袋撞上方向盤的瞬間,彈出的安全氣囊將她震暈,很快失去意識趴在那兒昏死過去。
等再醒過來,繁華的A市儼然成為了《生化危機》中的浣熊市。
周慍緩過勁兒,透過后視鏡觀望起附近的動靜,一切都靜悄悄的,那些吃人的喪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蹤跡。
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敢放下警惕,大腦在飛速轉(zhuǎn)動,想著該如何逃到最近比較安全的地方。
想了半天,她卻長嘆一聲。
她是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剛剛發(fā)生車禍沒多久,加之還有些輕微腦震蕩,如果她就這樣貿(mào)然下車,那么她必死無疑。
強烈的恐懼與無力感讓她崩潰,想到父母,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否還活著,數(shù)種情緒失控地將她吞沒。
不行,她不能就這么放棄,父母生死未知,那就代表著還有一線希望。
周慍從口袋里翻出手機,滿懷期望地打開卻又在下一瞬,所有期望都被打碎。
手機的信號欄顯示出X,代表著沒有任何信號,也就是說附近所有的信號基地都被那場爆炸摧毀,也更加說明了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方法去聯(lián)系父母了。
憤怒、恐懼、悲傷,種種情緒快要將她壓垮,她重重砸在安全氣囊上,手背上好不容易結(jié)痂的傷口再次崩裂,縷縷鮮血沿著她手背上的紋路滴落在雪白的氣囊上。
周慍憤怒中聽見頭頂響起直升機螺旋槳在轉(zhuǎn)動的巨響,她探頭去看,直升機上那兩個清晰的‘GK’字母讓她更為憤怒。
文森特!
她敢篤定造成這一末日景象的罪魁禍首的就是文森特!
“狗雜種!”
周慍啐了一嘴,憤怒過后又是深深的無力與絕望,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該去如何尋找茫茫末日中或許還活著的父母。
吼...
低沉如破風(fēng)箱般低吼由遠及近,周慍警惕地將身體放低,滲出冷汗的背緊緊貼著靠椅,目不錯珠地從下往上去窺視發(fā)出低吼的喪尸。
死氣沉沉的公路有零星幾個步伐蹣跚的喪尸在尋找人類,它們各自散開,其中那個大腹便便的喪尸正在靠近周慍所在的位置。
它困難地拖著被啃食到露出白骨的雙腳,破碎的西裝下是它被扯開的肚皮,綻開的烏黑血肉里有蛆蟲在蠕動,掛滿碎肉的大腸小腸暴露在空氣里,有一截甚至還掛在外面晃著。
周慍咬死了牙關(guān)不敢大聲喘氣,眼下,她整個人冷汗涔涔,盯死了車窗外緩慢經(jīng)過的行尸。
喪尸靠近,夏季的熱風(fēng)卷著喪尸腐爛后的濃郁臭味無孔不入地鉆進車里,就算周慍戴著口罩也無法阻止這強烈的臭味鉆進鼻腔。
這味道像極了夏天放到腐爛的水果與豬肉混在一起,霸道地鉆進鼻腔,熏得她忍不住干嘔。
細微的聲響對于喪尸來說非常清晰,原本快要走開的喪尸猛地貼上車窗。
周慍嚇到渾身冰冷,心跳也在不自主地加速,無盡的恐懼讓她忘記呼吸,她直勾勾望著車窗上那張腐爛的臉,怕是往后余生的每個夜晚都會鉆進夢里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