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城的神器擇主如期開始了。
即使這幾天莫萬川和何三卦都早出晚歸,試圖阻止,但眾心所向,勢不可擋。
這場選拔在泊城城主府外舉行,而方式也有些奇異:在憑虛圖面前作畫。
這個或許和當(dāng)年阿檀被認主的方式有關(guān)。
當(dāng)年檀妙憐發(fā)現(xiàn),神器有靈,憑虛圖會被好畫吸引,移動位置,而對它而言好畫的標準是靈氣,以魂附形,以靈入畫,它最喜歡。
天魔女精于魂魄,一眼就看出,憑虛圖這是要生出器靈了,正在試圖通過模擬生出靈識。她作畫的時候暗自用上了一縷分神,畫了一幅西極荒村,憑虛圖便被吸引了,空白的紙面閃爍著,從百煉堂的墻上,飛到了阿檀面前。
那幅畫被憑虛圖吃進去了。這就是大家認定的神器認主。
赤野不明內(nèi)因,只用作畫繼續(xù)測試。
一身白衣面相溫和含笑的俊美男子站在前方,將“憑虛圖”放出來,正是焚天君四徒弟,憐病身夏枯榮。
檀妙憐看到這種千人作畫的奇妙場面,促狹之心頓生。
她很會騙人。若是假的憑虛圖也“認她為主”,落入她手中,這多有意思。
她立刻就辦。
假的憑虛圖沒有真的那么講究,她縱觀全場,沒有比肩薛原的大能修士,便釋放了一個無人察覺的幻術(shù)。
復(fù)刻當(dāng)年的情形,一絲不差,宛如時光重演,只是這次騙的是人,而不是神器;眯g(shù)釋放,在所有人的眼里,憑虛圖飛向她,將她畫的流火澗“吞”了下去。
夏枯榮是個醫(yī)修,修為遠遠不如檀妙憐,他看不出這場破綻。一切塵埃落定時,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他拿著假憑虛圖,手指松了又緊,最后才將它放在臺上,道:“切莫辜負天下蒼生……”
欺騙成功了。
檀妙憐看著高置于臺上的假貨,有些困惑。
這東西,竟然跟自己儲物袋里的真貨極相似,外觀,氣息,靈力波動。她甚至確認了一下,真貨確實在她手里,才放下心。
難怪大家沒有分清……但這東西竟然有這樣的相似,它從哪里來的?誰做的?
就在這時,從遠方,一聲琴弦撥動的悅耳響聲傳來,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女修由遠及近,從云端飄然而下,仙姿玉質(zhì),令人神往。
焚天君二徒弟,赤野琴君萬華音。
在阿檀的眼里,二師姐萬華音是慈母,她長得極為美貌,但是沒有一丁點的侵略性,溫柔可親,寬容聰敏,總是溫和笑著,體貼地照顧人。她總是說“好”,“行”,以別人的想法為重,自己即使有想法,也是為了別人好。
她從沒有和任何人正面對抗過。
但此刻她臉上冷得像結(jié)了冰,沒有半點笑容,語氣毋庸置疑,強硬道:“憑虛圖擇主,屬實荒謬。”
她一招手,那“神器”就從檀妙憐身前的臺子上飛了起來,飛到她手里。
萬華音拿著這卷軸:“它有主人。”
檀妙憐心不在焉,沒有去搶那個假貨。
二師姐好像瘦了。
瘦了很多。大概是之前破陣的時候她受了陣法反噬,臉色蒼白,好像大病初愈,不過說了兩句話,就開始輕輕咳嗽,弱不勝衣。
“師姐……”夏枯榮極為擔(dān)心,他快走幾步,想要攙扶萬華音,卻被她避開了。
她將假貨收進衣袖里,下頭眾人一時鼓噪喧嘩起來。
“憑虛圖已經(jīng)認主,眾目睽睽!萬琴君竟然……”
“赤野出爾反爾,耍弄我等……”
“焚天君失蹤后,赤野便不濟了,也難怪能做出這種事……”
檀妙憐聽著,心里隱隱不快。
看她臉色不好,底下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
“憑虛圖新主怕是氣的不輕,臉色都變了……”
“我看新主修為不俗,未必不會出手奪回……”
萬華音不為所動,遙遙看向檀妙憐,眼睛很黑,檀妙憐從沒見過這種冷漠,有些不自在。
“諸位盡可自便,至于憑虛圖新主——既然來了,便莫要走了!比f華音盯著她,緩緩說道。
檀妙憐默然不語,只匆匆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萬華音的目光跟著她的視線一轉(zhuǎn),看向那個侍立在她身后,身材高大、紅線纏身,但面容平平的紅衣男子。
青衫飄搖,廣袖伸展,她展開雙手,纖長的十指間拉出五根瑩白流光的琴弦:“該醒來了,師父。”
在她說破的那一瞬間,覆在薛原身上的偽裝轟然破碎,化作點點碎星,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尚未散去的修士和凡人見此,轟然大嘩。
“焚天君!!”
萬華音并不理會,撥動琴弦,錚然一聲。
她垂頭低語:
“——阿檀,在家等你呢。”
傀儡抬起了頭,他額上的紅線一蕩,落在眉眼間。
與他神識相連的檀妙憐,瞬間被拖入了他的視野。
她看到了一座墳。
竟然建在宿幽臺里,薛原的靜室窗前。
檀妙憐心情復(fù)雜。
二師姐……她想都沒想過“阿檀”的尸骨埋在這里。
薛原脫去了傀儡時的紅線,看上去如同過去的五十年。他站在屋里,從窗前往外望,如同大夢初醒,還帶著一些茫然。
檀妙憐的神識在這里無法顯形,盤旋在窗外,她旁觀著。
很快他從屋里走了出來,來到墓前。當(dāng)薛原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墓碑上讀那些字的時候,他認不懂那些筆畫。
于是他彎腰扶住墓碑,又讀了一次。
“……之……”
他艱難地只認出了這一個字,又湊近一些。
他努力分辨著,卻如同霧在眼中,怎么也看不清剩下那三個字。
他幾乎貼在了碑上,反復(fù)撫摸每一個刻字的筆畫,皺眉閉目回想,許久才看出了這曲折的碑文:“阿……”
“……阿檀!
墓。
這字在口中,讀不出,燒得他一聲痛喘,身子弓起,額頭頂在了碑上。
他的手顫抖著抓緊了石碑,像抓住了女子的單薄肩頭。
……阿檀之墓。
檀妙憐俯視著紅衣的男子,突然發(fā)覺空中綻開了花似的大朵火焰,一朵朵流瀉而下,房屋,地面,周遭的一切都因高溫而自燃。
毀滅,絢麗。
她腦中冒出四個字:流火之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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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紅j尸你會愛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