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進(jìn)庫，緩緩?fù)Ｏ�。他關(guān)掉白噪音，熄火。
“有人？”我在黑暗中說。有一個人，在附近，哨兵或者向?qū)�，屏蔽了自己，我“看”不到更具體的東西，就像一團(tuán)模模糊糊的回聲，雜音，我能說清它的方向。我很驚訝，因為原來我根本“看”不出來的。
“嗯。”他說。他出去，接著我聽見我這邊的車門拉開了，他牽起我的手。他并不打算開燈。“是伊芙�！�
他推開車庫的門，歌聲傳來，是九十九。他松開我，向那個放向走去。歌聲停了。
“弗伊布斯——”我聽見她的聲音從烹飪區(qū)傳來，“我，做了，曲奇咯——就在，烤箱里，還需要，一會——”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她聽起來有些生氣，“你，嗑了，多少，藥？”
他們不說話了。然后是腳步聲。
我看到他抓著她的手腕，走得很快，她不得不小跑著才能不摔倒。他們經(jīng)過我時，她非常厭惡地瞪了我一眼。她好像是在責(zé)備我，我想也許是因為，我讓他在有向?qū)У那闆r下還去吃鈍化劑。
他把她拖進(jìn)了那個全息訓(xùn)練室。門被他關(guān)上。
好安靜，只有樹葉的沙沙聲。過了一會，我聽見烤箱發(fā)出了烘焙結(jié)束的提示音。他們還沒有出來。是在疏導(dǎo)嗎？他簡直就像打開一袋速食品……
我說不清我的感覺。我覺得這樣對待自己的向?qū)В缓�。而且按照哨兵和向�(qū)У膶こ惱砜矗凶约旱南驅(qū)г�，卻去向別的向?qū)д埱笫鑼?dǎo)，也應(yīng)該是不好的。但基于我和這些人微妙的關(guān)系，我一點也沒有感到那些“不好”。我覺得不舒服，但好像更多是因為我必須回到這里，住在這里。這里和這里的人，它們讓我不舒服簡直就是它們的常態(tài)。
我打開了電視。好多付費頻道，還有線上影院。我打開電影庫，看到觀看記錄里居然是很多的……呃，青春電影和愛情電影。我盯著其中一部封面海報上的摩天輪看。所以這就是，他的“聽說”？
我皺著眉，去影庫里挑一部我喜歡的電影，接著發(fā)現(xiàn)，初始播放速度是三倍速……
在我鼓搗播放設(shè)置的時候，門打開了。準(zhǔn)確來說，被撞開。一種危機感襲向我，我轉(zhuǎn)身，看到一個怪物向我撲過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是純白色的，長著一對巨大的黑眼睛。我的精神體跳出來，和它比起來那么小。我的精神體飛回我懷里，我抱住“我”，閉上眼睛。屏障。但是我的屏障好脆，好薄。我能感受到這怪物的龐大和壓力。我擋不住它。
“他”來了。
我睜開眼睛。黑色的觸手在我眼前舞動。我聽到一種又尖又細(xì)的嘶鳴聲，不像是鳥鳴，更像鳴笛的聲音。黑色的水母纏住了這個怪物，它看起來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種動物，頭和身軀連在一起，像魚那樣，但是長著兩條腿。它沒有嘴，可就是它在發(fā)出那種鳴笛似的尖叫。
我向那扇門看過去。我看到她站在門口，而他在她身后，用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咬著牙，漲紅了臉，伸出手，指著我。她本人也開始和她的精神體一起尖叫。精神沖擊。我的屏障不行，她還是灌透了我的腦子。好多憎恨，好多不甘。但是話語只有一句：
她不愛你。
*
我睜開眼睛。我在臥室。我下床，輕輕打開門。我聽見說話聲和輕輕的啜泣聲。她在哭，他在打電話。
“為什么不行，”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她攻擊我的向?qū)�。�?br />
良久。
“那就鎖掉她的權(quán)限，”他說，“短時間內(nèi)，不要讓我再看到她。”
他突然看過來，透過我拉開的一小條門縫，他看到我了。
“嗯，”他說，“我知道。對了，幫我訂一份晚餐。”
對方說了什么。
“我不能判斷，”他說，“我覺得吃起來都一樣�！�
他掛上電話。
我聽見了九十九的說話聲，帶著重重的鼻音：“你在，自殘�！�
“不，”他仍舊看著我，“我在變完整。”
“我，明明，完全，可以，替代——”
“伊芙，”他轉(zhuǎn)過頭去，看向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只是你，你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