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宋書棋的審判,他到時聽個結果便算,他現(xiàn)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與李紫嫣互訴衷腸上。
而姬夜,他同樣對宋書棋的結局不怎么關心,姬俊也會告知他結果。他的目光在玉辰真君的身上微微一轉,心頭已有一定猜測。
他認為事已至此,在審判過后,如何應對山海界之后可能的風起云涌才是重點。他略掃一眼角落里的林卿,轉身就隨姬俊離去。
大雨喧嘩而下,透過雨幕,玄云真君望著一張張或關切、或焦急、或平靜的太華弟子的臉,嘆道:“都去執(zhí)刑臺吧!
陳昭渾身一震,竟然動用了執(zhí)行臺?
上執(zhí)刑臺不死也得傷……
傾盆大雨中,執(zhí)法堂邊峰上的執(zhí)刑臺顯得越發(fā)冰冷而肅穆。
掌門及太華的幾位真君站在觀刑臺,其他太華宗的弟子也圍擁在執(zhí)刑臺外圍。
太華對普通弟子的懲處很少用到執(zhí)刑臺。今日如此陣仗,主因宋書棋所犯之事將來引起的后果太過惡劣。
如此鄭重,不僅是向各派表態(tài),也是給太華弟子敲醒勿要犯錯的警鐘。
眾人矚目中,宋書棋被帶上執(zhí)刑臺。
她的表情十分平靜,她看向昏暗的天空淡淡一笑,站在雨內,她一動也不動地任由雨水沖刷。
“執(zhí)法堂只有對重犯才會來執(zhí)刑臺,宋真人恐怕兇多吉少了!
“聽說宋真人助邪魔出陣,此等行徑,門派定會重罰。”
“會不會,會不會是死刑?”
重明真君上前一步,面色冷凝,聲音嚴酷:“諸弟子,我派陣易峰弟子宋書棋,在亙天境內與魔同囚,其雖被魔所欺,然已起疑之下仍為一己之私助魔脫陣,罪責深重。經(jīng)今日各派相商,罰其碎裂金丹、逐出太華!”
此言一出,全體小弟子嘩然,而部分人陷入了沉默。
“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宋真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碎裂金丹,那金丹期的幾十年不都白修了?”
“逐出太華,宋真人以后豈不是要淪為散修?一旦被太華宗除名,哪個門派還敢收她!
要知道,在山海界中,散修的日子過得朝不保夕。他們不僅修行資源匱乏,因沒有門派庇護還要防著邪修、惡修、妖修及類似破殺盟等無良組織的欺凌。除此外,散修之間殺人奪寶、爾虞我詐更是屢見不鮮。
所以,在山海界內,宗門對修士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小弟子們抑制不住地議論紛紛,而像林卿等金丹修士則多數(shù)陷入沉默。
陳昭緊緊咬牙看著執(zhí)行臺上的宋書棋。雖然宋書棋有錯,但他覺得不能一切都怪她,只嘆世事弄人,想到她今后的路,陳昭心頭的憐惜更甚。
執(zhí)行臺上,宋書棋聽完對她的審判,凄然一笑。
她深深俯下,淚水滾滾而落。
以后她再也不是太華弟子了……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太華……
但,沒有要她的性命,沒有徹底毀去她的修途,這個懲罰比她預想的已好很多,雖然她就要被太華逐出師門,但她知曉這已是師傅力保她的結果。
“弟子宋書棋,領罰!
“準備行刑!”
重明真君一聲令下。
觀刑臺上,眾修士各有各的感慨。
“離開太華宗,宋書棋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你們雙姝從今往后也少一人了。”執(zhí)行臺上陣法開始啟動,衛(wèi)鳳旗感慨地搖頭。
凌初華比較冷靜:“她犯下如此大錯,如果不將其逐出太華,依舊得大派庇護,犯了重罪卻無重罰,又怎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剛結丹不久的梅嬈頗為惋惜:“碎裂金丹,跌至練氣,可惜了幾十年的修為!
林卿望著一臉平靜的宋書棋:“她亦知能留得一命,門派已然盡力。經(jīng)此一朝,若道心穩(wěn)固,失去的修為還能慢慢修回來。”
蘇縷聽到一堆人替宋書棋惋惜,心里冷哼一聲:“真是便宜宋書棋了!”
她站在云褶身側,聲音柔柔道:“師兄,如此將宋師姐逐出師門,你說我們是不是太無情了?”
云褶未看她一眼,只目中通透地望著刑臺上的人:“為全大局,太華也只能做此決定!
說來殘酷,但宗門有宗門的立場和顧慮。
若今后邪魔在山海界掀起腥風血雨,每每有人死去,甚至是太華修士死去,極可能有人會聯(lián)想起宋書棋,甚至會向太華討人,到時候,太華宗何以自處?
是護,還是不護?
護了,無法向枉死的人交代。
不護,宋書棋仍是太華弟子,門派對弟子的責任又何在?
蘇縷仔細想想,也就明白其中深意。
她的目光掠過交頭接耳的弟子和一派肅然的幾位元嬰修士,心里不屑地想:門派和弟子都是互相利用的關系。果然還是自己最重要!
“開始行刑!”
雨簾中傳來重明真君的指令,宋書棋直直挺立著身軀,閉上了雙眼。
如劍一般的雷光從執(zhí)刑臺的陣法上交錯射出,直擊她的丹田。
強光映入每個人的眼。
透過重重大雨,這是一場并不血腥的懲罰,卻是對幾十年修為的無情抹殺。
陳昭看得目呲欲裂。
大雨之中,宋書棋猛然顫抖,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然后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偷偷趕來的姚絳珠正看到了宋書棋倒下的一幕。
“宋師妹!”陳昭再也忍不住沖了上去……
第569章 不是免費的
三日之后,天氣晴朗。
離太華宗山門不遠,有一座名為金舟的小山,金舟山的山腳有一個茶棚。
長年在山腳擺攤的劉福每天一大早就開始在他的茶攤忙碌。他這個靈茶攤位于太華宗和臨山市坊之間,經(jīng)常性有太華宗的練氣弟子過來歇腳飲茶,一年下來也能攢些靈石修煉。
清晨劉福剛將所有的桌椅張羅好,霧靄中緩緩走來一人。
他遠遠一看,頓時驚住。
居然是太華宗的林真人。
別看他只是個擺茶攤的小散修,但干一行專一行,做生意最忌有眼無珠,因在太華的地盤上混飯吃,每隔幾年,他就會花靈石購買一份臨山市坊出品的不定時更新的“太華修士詳介”手札,所以他對太華宗的練氣和筑基弟子雖不能記全,但他能找到的金丹期和元嬰期的畫像他可都是重點記下的。
更何況林真人當年在練氣期時也來過他的茶攤喝茶。
“哎喲,林真人,您可好久沒來了,您請坐請坐。”劉福上前殷勤地行了一禮。
“嗯,我來等個人!辈钄偵系目腿酥挥兴晃,林卿挑了最外的一張桌子坐下,取出靈石,“劉道友,給我上一壺普通靈茶即可!
這個中途歇腳的小茶攤,太華練氣弟子人盡皆知。林卿自筑基可自由飛行后,就沒來過了,想不到劉福還記著她。
擅長察言觀色的劉福很快端上新茶,在金丹真人面前他不敢太多話,便老實地繼續(xù)燒水去了。
清茶裊裊,透過氤氳的水汽,早晨的金舟山寧靜而朦朧。
五四鉆出荷包,傳音給林卿:“宋書棋怎么還沒來?你沒約錯地點吧?”
紅棗耷拉著腦袋,望著林卿目光中滿是不舍:“主銀,宋書棋來了,赤焰就要離開我們了嗎?”
溫熱的茶水入喉,林卿摸了摸紅棗的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赤焰本來就和你們不一樣!
她又看眼五四:“地點自然不會有錯。喏,不是來了?”
宋書棋身著一襲淡黃色素衫從遠處走來,看到林卿微微一笑。
今日是她離開太華的日子。
自碎丹那日后,她被玉辰真君帶回陣易峰,太華網(wǎng)開一面,準許她在陣易峰休養(yǎng)三日再走。
三日內,她在師傅最后一次的諄諄教誨下療傷,其他人誰也未見。
今日離去,絕大多數(shù)為她送別之人被她擋在了太華宗的山腳。一一告別時,林卿傳音于她,約她茶攤相見,正好她也有事要向林卿打聽,便應邀而來。
“林道友!彼螘遄叩浇埃⑽㈩~首。
現(xiàn)今她不再是太華弟子,林卿的修為又比她高,她已沒有資格再稱林卿為師妹了。
林卿倒了一盞茶,放到同桌的另一個位置:“宋道友請坐。”
宋書棋安靜地坐下,端起茶水徐徐喝了一口。
不遠處,佯裝整理茶葉的劉福瞪大了雙眼。
原來林真人等的是太華雙姝之一的宋書棋,原來這幾天他從過路的練氣修士口中聽到的消息是真的!
宋書棋現(xiàn)在的修為跌落,她果真被碎丹了!
“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時機,今日宋道友就要離開太華,我有幾樣東西還給你!
林卿在宋書棋有些好奇的目光中,先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個靈獸袋。
在靈獸袋取出的剎那,宋書棋便渾身一震。
“這,這是?”
林卿將靈獸袋遞給宋書棋:“宋道友,你的赤焰猙浪費了我不少糧食,是時候該領回去了!
“赤焰……”
從林卿取出靈獸袋的剎那,她就有一定感應了。
宋書棋又驚喜又激動地看著袋子。
自亙天境陣內感應到赤焰氣息莫名消失,她就曾暗自焦急赤焰的下落。后來她被邪魔重傷,接著與重明真君同回太華,她一是沒有機會去尋赤焰,二是想到她犯下大錯,與其讓赤焰回來看著她受苦,還不如讓赤焰暫時在外。
因為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如果她死了,赤焰也會跟著罹難;如果她僥幸活下來卻被囚禁,赤焰在外至少還有自由;如果她能重新開始,她會去找赤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