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想做個試驗(yàn)，讓我們都相信，他那只手是肉藕做的假肢。試驗(yàn)很成功，狄予楠目瞪口呆，由門烈兩眼發(fā)光。安卿的表情很奇怪，作為一個普通人，她居然沒有露出絲毫的震驚，意外，這樣的情緒。只是看起來對葛老頭剛剛割破又愈合的傷口，非常好奇。
可仔細(xì)想想，安卿似乎也不是個普通人。
她是精神病。
“信了？”葛老頭看著我。
“誰給您做的？”
“嗯？”
“我說著假肢�！蔽已劬粗母觳病�
葛老頭似乎開始回憶，抬起頭，看著棚頂，看了老半天，低頭的時候卻說：“太久了，記不清了，歲數(shù)大，腦子不好使。”
“那你知道傳說中的偶村嗎？”
“偶村……我想想……嗯，有印象，知道�！�
“在哪？”
“就這附近……你們，想要肉藕？”
葛老頭問我們。
“大爺，您老不記得誰給你裝的這胳膊腿兒，就能記住偶村在哪？”由門烈說著，目光向下，在老頭蓋著下半身的毯子上拍了一把，里面確實(shí)空空蕩蕩，他繼續(xù)問：“您這腿，到底是怎么沒的？”
“以前有一撥人……也想要肉藕，找不見，就拿走了我這兩條腿�！�
由門烈眉毛一挑，“這玩意兒，用過的還能再用？”
老頭沒給回應(yīng)。
“老爺子，你剛說，你知道偶村在什么地方，那為什么他們找不到肉藕，還要取走你的雙腿？”
“找得著，不一定進(jìn)得去……”老頭這時抬起頭看我，“你，想要我這胳膊？”
“沒那意思，而且太少了，就算要了，也不夠用。”
這老頭很奇怪，可是他的胳膊真的當(dāng)著我的面愈合了，所以我還是要問出他口中的偶村的位置。
“大爺，那偶村在什么地方，為什么說找得著，進(jìn)不去？如果您知道位置的話，我希望，可以給我們帶個路�！�
老頭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帶路，行啊，但是我不能白干活，你們得準(zhǔn)備好錢，不多，兩萬塊錢。等你們到了那地方，還得給我送回來……哦對，我?guī)�，但路不一定走得通，可這路通不通，你們都得給我錢，你們……不能欺負(fù)我這沒腿的老頭子吧？”
“怎么個走不通法？你說說……然后這說半天，你還沒說那地方在哪�。俊�
“偶村的入口，在荒山河上游的水潭子里面，有時候運(yùn)氣好，你潛下去，能鉆進(jìn)去，運(yùn)氣不好，那下面就是水……”
老頭這話我聽不太懂，水潭？
偶村的入口在一處水潭之中？可是如果水潭中有入口，那水豈不流下去？
老頭也沒打算解釋，我也沒問，人都到這了，我也沒什么必要怕他騙我，大不了白玩而已，原本這就是一次賭運(yùn)氣的事情。
只是一切似乎有點(diǎn)順利。
用老杜的話來說，人多數(shù)時候運(yùn)氣都是不好的，事情太順利，這其中必然有些問題。
看著輪椅上老頭略微呆滯的眼神，我想到了一個問題：“老爺子，您自己一個人�。磕淖优�，親人呢？”
“有……幾個兒子，不孝子，好多年看我一次……上次好像是……是我腿瘸之前�！�
如果老頭的話是真的，那估計有年頭了。
我掃了一眼屋子：“老爺子，這里條件確實(shí)差，剛剛你也說了，給合適的錢，就帶我們?nèi)フ夷堑胤健＿@樣吧，兩萬我覺得太少，找不到，我給你五萬，找得到，十萬，怎么樣？”
“小伙子爽快人……老頭子我盡力而為�！�
我笑笑，注視著葛老頭的眼睛，目光還如之前一樣，略顯呆滯，沒什么情緒波動。
“大爺，那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由門烈問。
“過了今晚上吧，那地方路遠(yuǎn)……等到了地方，天就黑了，我一個人，回不來�！�
“這樣，行……”我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一眼由門烈他們，示意他們出來。
找肉藕是我和由門烈的事兒，狄予楠她倆湊個熱鬧，真要讓人家在這破地方過夜等著，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這老頭，我怎么都覺得奇怪，他說的水潭之中的入口，也很奇怪。
狄予楠她倆繼續(xù)留下，不合適。
于是我讓她們先跟著老牛頭回去，還道了歉，說是今天浪費(fèi)了她們時間，也沒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
狄予楠大大咧咧的，而且始終保持著非常濃厚的興趣，所以自然不會埋怨我什么。如果不是這里荒山野嶺的，到了夜里，安卿容易跑丟，她怕是會決定留下來。
臨走的時候還幾次囑咐我，如果找到了肉藕，一定要給她帶回去一些，她很好奇那東西。
等他們走后，我和由門烈站在葛老頭小院的園子前，安靜了一陣子，我先開口問：“老由，你覺不覺得，這老頭奇怪？”
“廢話，我也不傻子……”
“那你覺得他哪怪？”
由門烈回頭看了一眼中間的房門，葛老頭此刻已經(jīng)回到了里屋，“你看那門檻，還有這菜園子的臺階，這老頭子要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一天得在輪椅上摔死八遍兒�！�
“沒錯，看他的精神狀態(tài)，也不像能下輪椅，用雙手撐身體自己活動的樣子。”
“你看那狗窩了么？那狗食里都是新鮮的碎肉和骨頭，這老頭哪有力氣把肉和骨頭切成那樣？而且狗呢，散養(yǎng)？狗食盆子不小，狗就不小。”
“雙腿都因?yàn)槿馀旱氖虑閬G了，還主動去試驗(yàn)證明自己的手臂也是肉藕，要么老年癡呆，要么……”
由門烈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子，“老東西要坑咱倆？”
“差不多……要么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住，要么，他這人不尋常�！�
“嘶，那咱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他胳膊真的自己愈合了，總得查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肉藕吧？我為錢，你為你媳婦開心，咱倆都不能走。”
“那我給他綁起來吧？”
我搖頭：“沒必要，今晚上別睡覺，警惕點(diǎn)。他留咱過夜，我估計就是想今晚上搞事情，先看看他搞什么……實(shí)在不行，逃跑就是了�！�
有老杜給我的五條蠱蟲，還有這詛咒的左手，我心里其實(shí)還是有底的。
當(dāng)然，離開這自然是最安全的，可人總不能一點(diǎn)風(fēng)險都冒，那樣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別睡得了，反正你也不是人，我困啊�！�
“不是，由門烈你這臉皮是真厚，你死了我可不管你啊�！�
……
聊完天，已經(jīng)下午三點(diǎn)鐘。葛老頭給了我們一把鑰匙，說是隔壁房子的，讓我們今晚就住在那。
開門的時候，我還很小心，結(jié)果那屋子里什么都沒有。
一張床，一張桌，跟葛老頭住的物資，基本一樣。屋子里灰很厚，確實(shí)很久沒人住過。床上有被褥，但同樣是一層厚厚的灰塵。
天黑之前，我又去和老頭閑聊兩句。
旁擊側(cè)敲的問他，他只是說靠院子里的菜養(yǎng)活自己。我又問他狗食，他說是一只被狗咬死的兔子，被他敲爛，裝進(jìn)了狗食盆。至于狗，他說那狗一直散養(yǎng)，他不管。
跟我聊了兩分鐘，老頭說自己累了，輪椅靠近床邊，然后身子前傾，雙手支撐著身體，把自己送上了床。但這時，毯子落在了地上。
我去把毯子撿起，遞給老頭。
他道了聲謝，把毯子蓋在身上，翻了個身，似乎是要睡了，也不再搭理我。
我轉(zhuǎn)身離開，可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有點(diǎn)黏……
抬起手，一層暗紅色在我的指尖，聞了聞，還有股腥味兒。
是血。
毯子里，有血？
……
傍晚七點(diǎn)多，天就完全黑了。因?yàn)闆]有路燈，外面非常的黑暗，我和由門烈點(diǎn)燃燭火，都在琢磨著，今晚到底會不會發(fā)生些什么。
可研究了半天，也都沒有個結(jié)果。
“哎，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我想起了由門烈的眼睛。
“什么眼睛怎么回事？視力�。俊�
“你知道我說什么，你那雙眼睛，不是可以看穿疊加的空間嗎？哎，你在這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么？”
“啊，你說這個……”由門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接著陷入回憶，想了半天，才慢慢開口：“其實(shí)，我這眼睛吧，一直就有眼花這毛病。最開始眼花，還是白茶走那時候，我從沙漠回來，開始的。當(dāng)時我以為是白茶沒了，我傷心，上火，急火攻心所致……可是這火，上的念頭有點(diǎn)久�！�
“眼花？具體怎么個眼花法？”
“偶爾會看到些人影，也不光是人，別的東西也有。但是不多啊，不多……可能幾個月一回？幾年一次？跟之前，一直看得見那個笑面殺人變態(tài)的時候，其實(shí)也不一樣�！�
我大概懂了由門烈的意思。
他可以看到疊加世界的影子，而這雙眼睛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能力，我猜測，很可能是與他過黃泉，穿越過通天門有關(guān)系。他和白茶第一次去黃泉的時候，一定還發(fā)生了一些別的事情。
“你們那次……”
“哎，等一下兄弟！你聽沒聽見，有聲音好像，外面……哎你聽！”由門烈突然跳下床，湊到窗前，回頭對我勾手指頭。
我也趕緊下去，蹲在他身邊：“聲音？”
我正疑惑，突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喊聲，那聲音似乎是狄予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