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前走,沙漠的地勢開始逐漸升高,準(zhǔn)確的說,是兩側(cè)的地勢,而我們所走的這條路,則始終保持著最初的高度,以至于到傍晚之前,我們宛如置身于沙漠中的峽谷。
兩側(cè)陡峭,盡是黃沙,不管是人還是駱駝,都上不去。其實(shí)這個構(gòu)造,非常奇怪,若是單純的黃沙堆積,不可能如此陡峭,應(yīng)該是一灘沙子,“金”字狀。
原本這沒什么,如果我們的路沒有走錯,那么這路是什么樣子的,其實(shí)關(guān)系不大。
可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了一個我們都沒想到的問題。
首先,路沒錯,由門烈非?隙ā
那么問題就來了,這峽谷的盡頭,一坨坨蠕動著的白色肉團(tuán),又是些什么東西呢?我們沒敢靠太近,遠(yuǎn)距離觀察,像之前的白沙蝎抱團(tuán)。
“要不……近距離看看?”我問由門烈。
他看了我一眼,“你讓我去?”然后指指自己的鼻子。
我點(diǎn)頭,“廢話,你不去誰去?你不是對這玩意最了解的么。”
“你滾蛋你!什么叫我對這玩意兒了解?你不看看,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這天色已經(jīng)到了傍晚,這些玩意兒最活躍的時候!要我老命,分分鐘的事兒!我不去!”
“那咱們就僵著?”我看了一眼前面,“峽谷”的出口,就是這片沙海的盡頭,由門烈說,到了那里就能找到永生之都的入口,可是,此刻那狹小的出路已經(jīng)被那些白色肉團(tuán)堵滿。
如果是白沙蝎,我們根本過不去。
“是不能挺著,可是……”由門烈這會兒皺起眉頭,盯著那邊一團(tuán)團(tuán)的肉球,若有所思的順道:“可是這不對勁兒!”
“什么不對勁?”我問。
“這些東西,你不動它,它們不會從這沙子里鉆出來,起碼這二十多年來,我是沒見過他們成群出來的……可是現(xiàn)在,它們不僅出來了,還聚堆了,這到底是為什么?”
“過去這二十年,你經(jīng)常進(jìn)入這沙漠?我是說,走到這里?”
由門烈點(diǎn)點(diǎn)頭,“差不多吧,不過確實(shí)沒這么深,但一年也走要個兩三回。”
“為什么?”這是蘇雅問的。
“你好像一直沒說,你到底為什么會在這里?你要找的東西是什么。你之前說,擔(dān)心一個人受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問。
由門烈神情一瞬間的恍惚,但馬上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輕輕搖頭:“不是找什么,而是接一個人回家,也是擔(dān)心那個人,會被闖進(jìn)去的人所傷……”
聽了由門烈這話,我和蘇雅對視一眼,這由門烈有數(shù)字的人被落在永生之都嗎?
可他如此熟悉這里,反反復(fù)復(fù)走了二十年,如果是他說的,有人困在這里,那他為什么不帶那個人回去?
而且,二十年……
在這種地方,有誰能夠活二十年?
就算有人對我說把老杜扔在這里,我都不覺得她能活過二十年。
“可以說說你的故事嗎?”我問,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對由門烈好奇。
“先想辦法進(jìn)去吧,要是有機(jī)會,我在里面跟你倆說!庇砷T烈抽出彎刀,一步步走向那肉團(tuán)。
“你做什么?”我問。
“探路,不能等了,天越來越黑,再等下去,那些蝎子萬一滾向我們,我可不想走回頭路!”
他是逼急了。
他真的很著急進(jìn)去。
我也是,今天是吃下蜈蚣的第六天傍晚,我還有八天半的時間。
“蘇雅,在這里等我,我也過去。”我牽著兩匹駱駝,持著一把匕首,走向由門烈。
到由門烈跟前,我近距離的看著那些肉團(tuán),的確是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蝎子們。
回憶剛剛那只駱駝,這里蝎子的數(shù)量,足以一同將我們所有的駱駝拉進(jìn)黃沙之中。而且出口狹小,我們不一定有機(jī)會利用駱駝突圍,而且即便沖了過去,駱駝都死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又靠什么來引來這些蝎子呢?
基本上,眼前是一個必死的局面。
“運(yùn)氣好,我們中間會有一個,或者兩個人過去,運(yùn)氣不好,都會死在這里!庇砷T烈嘆口氣。
“是,又是一件看天的事!
“我們運(yùn)氣還真差!
“差?我不覺得。”
“你什么意思?”由門烈疑惑的看著我。
“對我來說不覺得……說起來,這種看天,看命的絕境,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幾次。運(yùn)氣差的話,應(yīng)該早就掛了……走吧,天快黑了,我們一人帶幾匹駱駝,沖過去!”我已經(jīng)做了決定,而且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你還真是不怕死!
“不是不怕,是沒辦法,如果是你退一步是死,往前一步是有可能活,你怎么選?哦不對,你進(jìn)去不是為了救命,我留五匹駱駝給你,你可以選擇回去!
由門烈突然一笑,轉(zhuǎn)身回去牽駱駝,然后走向我。
看來他也不準(zhǔn)備走。
“為什么呢?那里面到底有你的什么?”我不解的看著由門烈,因?yàn)閷τ谖襾碚f,這條命,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由門烈與我擦肩,在我身邊是,他淡淡說道:“你退后一步是死,我退后一步,是生不如死……我們都沒辦法,只能往前走!
“我倒真想聽聽,什么能讓一個人丟了就生不如死。大胡子,等進(jìn)去以后,你還活著的話,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我們?nèi)耍髯在s著幾匹駱駝,靠近那一團(tuán)團(tuán)蝎子肉球的時候,由門烈兩刀劃破身邊駱駝的肚子!內(nèi)臟連同血液流在沙子上,由門烈趕著駱駝,沖向蝎子堆!
我和蘇雅照做!
當(dāng)這些駱駝沖過去的時候,原本緩慢蠕動的蝎子,瞬間活了,它們瘋狂的涌向那些駱駝,將它們拉入黃沙!
因?yàn)轳橊劦孽r血,不僅是眼前的蝎子被吸引,入口遠(yuǎn)處的蝎子群,也涌了過來。
“血腥味兒夠了,現(xiàn)在直接趕駱駝過去!”由門烈牽著身邊剩下的駱駝。
我和蘇雅緊隨其后。
現(xiàn)在前面那條路被分食駱駝的蝎子堵死,但旁邊就留下空缺位置,我們趕著剩下的駱駝,準(zhǔn)備從那個位置突圍。
可剛剛走過去,踏上那片沙土,喔突然意識到了不妙,這個位置沙土太柔軟了,才上去直接沒過了小腿!而且我的腳下似乎有著什么東西在動!
“糟糕!沒都引出來。 庇砷T烈大喊!
他也意識到了問題,可為時已晚,大批的白沙蝎從地下涌出,我們前后都逃不了,慌亂間上了駱駝,可駱駝馬上被白沙蝎拉倒,我們就擺著一匹匹倒下的駱駝的尸體,不斷地做著無謂抵抗!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蘇雅小心!”眼看著蝎子已經(jīng)爬上蘇雅的駱駝,我猛勁兒跳了過去!情急之下,一把摟住蘇雅,可這并不能改變蝎子爬上來的事實(shí),關(guān)鍵時刻,我看著這片沙海的盡頭,那些蝎子不存在的平靜沙地,我有了一個想法,我摟住她的腰,喊道:“抱住頭!別摔壞了!!”
說完,左手鼓起力量猛的將蘇雅扔了出去!
蘇雅直接被我扔飛,整個人扎到了那一側(cè)的沙堆中,我屏住呼吸,我不知道那個位置會不會有白沙蝎。
終于,蘇雅在幾秒后抬起頭,把身子從沙地中拔了出來,我才舒了口氣兒。
可是,蘇雅雖然暫時脫困了,我呢?我怎么辦,我可以扔出去很多東西,但我扔不出去我自己。
“大胡子!”所以,我決定趁著我還有力氣,做點(diǎn)貌似像好事的事情,畢竟我這輩子,好像也沒做過什么好事。
出了欠債,給別人帶來災(zāi)難,似乎真的像老杜說的那樣一無是處。
我左手抓住由門烈,他盯著我,“你……要扔我?!”
“廢話!”我一把將他扔了出去,他比蘇雅重太多了,落在邊緣區(qū)域,險(xiǎn)些引來蝎子。
幸虧我這邊巨大的誘餌,他才逃過一劫。
兩個同伴都過去了,現(xiàn)在只剩下我。
我坐在這最后一匹駱駝的肚子上,看著鋪天蓋地的白沙蝎涌向我,我似乎聽到了蘇雅在喊我,但很快因?yàn)榘咨承粩嗟嘏郎衔业纳眢w,我聽不清了。
但我感受得到聲音。
只是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唐婉,又有點(diǎn)像米一愷……
可最后,那聲音……居然成了老杜的聲音。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這樣逃避現(xiàn)實(shí)……就是每次遇到什么我不喜歡,又無力去改變的事情,我就努力想著,我是在夢里,然后‘用力’,我發(fā)現(xiàn)有一半的倒霉事,原來真的是夢?扇绻覜]有讓自己清醒,離開這夢的想法,也許噩夢也會延長!
“杜姐?你在哪?”
“我在你心里……”
“你那話是什么意思?讓我自我催眠嗎?這種情況,做這種事,多傻……”
“這世上最傻的事情,莫過于等死!
“好,我催眠……我在做夢,我要醒過來,我……不對!你個瘋婆子,你就不能說明白話么?你這不是讓我催眠自己,你是提醒我,我還有辦法沒用,我……還沒到盡頭!蔽冶犻_眼,但已經(jīng)看不見光,可是卻能在此刻明顯的感覺到我身體里爬行的那幾條蟲子。
七天,也許不到七天。
成熟吧,救我一命!
“哇!”我張開嘴,想著老杜當(dāng)初對我提的地蠱,我努力在我的意識中感受它,然后,拉它到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