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安靜了。
老杜回房,蘇雅的地下室也被反鎖,這里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
關于老杜的事情,確實困擾了我一陣子,但有些問題就是想不清楚的,就像這個世界有多大,空間有沒有盡頭,時間在何時開始,又會在哪里結束。總有些問題,是人沒辦法搞清楚的。
就當我的世界又多了一未解之謎吧。
我回到臥室,這地方我已經(jīng)熟悉了,而且相比于在外面的生死未卜,這臥室,還真的是讓我安心。
躺在大床上,我深深的陷入其中。
困了。
入睡,我做了個夢。
夢到了唐婉。
這個夢很美,夢到最初,我們剛剛認識那會兒,是總吵架,這個沒記錯,但還是開心的時候更多。
可惜夢總是要醒的。
醒來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丟了很多東西,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善于控制情緒的人,不會因為無法改變的事情,讓自己過于難過。現(xiàn)在看來,只是沒有被提起來。
“頭疼……”我揉揉頭,記得在臥室床頭柜的抽屜里有幾瓶安眠藥來著,是我之前準備毒害老杜的時候,多買的幾瓶,但并非她釣我用的那“特效藥”。
下床,開燈,倒了杯水,我正準備吃藥呢,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什么動靜。
叮叮當當?shù)摹?br />
好像正在用工具撬開什么……
莫不是進了賊?
至于這撬東西的聲音,難道是賊動了別墅圍墻內(nèi)的棺材?
“這賊,還真是會偷……不過說起來,這地方治安是真的差,當初我鉆進來的時候,要是被保安抓個現(xiàn)行,估計也沒今天這些事!蔽页粤怂,翻了個身,不準備管這事。
可樓下這聲音還沒完了。
而且,在床上撲騰了兩下,我這好奇心也跟著被釣了起來。
老杜那棺材里究竟裝著什么?之前忘記問,而且她也沒主動對我提。
于是我批了件衣服,下樓,慢慢打開大門,這里距離圍墻還有圍墻前的棺材有些距離,我又小心翼翼,估計那賊是察覺不到的。于是我悄悄走了出去,門輕輕關閉,順著那撬東西的聲音走去。
附近照明燈的幽光下,我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身披黑色的袍子,正蹲在其中一口棺材前,一下下的拔著釘子!就是這聲音,擾得我睡不著覺。
我慢慢走過去,距離差不多還有七八米,而且中間隔一花叢,這賊卻突然轉身!一張血紅色的臉,手里掐著一把槍,槍口對著我:“誰!”
我嚇了一跳。
不是因為槍,是因為那張臉。
是蘇雅,幸虧見過一次,不然還以為今晚上見鬼了呢。
“我說大姐,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干嘛呢?我還以為有賊呢!
蘇雅瞧了瞧我,把槍收起來:“你呀?我馬上完事兒了,睡你覺去吧。”說完,轉身繼續(xù)撬釘子,似乎是有點不太愛搭理我。
“你這干嘛呢?”我湊過去。
“跟你沒關系!碧K雅繼續(xù)撬。
不對了。
說跟我沒關系,這話是沒錯,可這語氣怎么冷硬冷硬的,我和蘇雅也算共患難幾次,之前她對我態(tài)度其實還不錯。
仔細想想……
難不成是因為今天我說她的臉把我嚇著了?
果然還是女人。
我不算太了解女人,但也明白,即使因為某件事,你把一女人惹毛了,也不能為了道歉抓著那件事不放。就像現(xiàn)在,我要是一直對蘇雅解釋她其實不丑,不嚇人,嗯,她自己都不信。
干脆,轉移到我更好奇的話題吧。
“哎,這棺材里到底藏著什么?”我湊過去。
“人皮!碧K雅淡淡的說。
“人皮?那為什么都放在棺材里?”
蘇雅雖然不愛搭理我,但還是解釋道:“主人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經(jīng)察覺,也沒必要繼續(xù)瞞著,我可以自由出入。但自由出入,總不能這副嚇人的樣子……所以她為我準備了這些皮,其實就是些換洗的衣裳!闭f完,蘇雅正好撬開了面前這棺材,掀開棺材蓋,里面始終暗紅色的液體,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臭,但又不是……
蘇雅從這灘血水中取出那張皮。根據(jù)蘇雅的意思,這種衣服用過之后泡在這些特殊液體里,保存的時間才會更久,也有修復作用。
蘇雅去洗那張皮,我?guī)兔,也不多話,盡管沒拽著剛才得罪她那事道歉,蘇雅對我的態(tài)度還是稍稍改變了點。我跟著她去了地下室,到第三間房門口的時候,蘇雅停住腳,回頭上下看了我一眼:“換衣服,你也跟著我?”
“你現(xiàn)在不是脫得挺干凈的么,咱倆相處的依舊融洽!
蘇雅已經(jīng)脫了那身黑斗篷,皮都沒有的她,現(xiàn)在算得上是真正的一絲不掛。
“你這個人相處久了,嘴是真的欠。”
“得,你換吧,我在這等你!
“等什么?”
我坐在地下室臺階上,看著蘇雅:“我看你平常不穿皮,應該挺舒服的,大半夜弄這么一張,是準備出去吧?”
“想多了,挖皮這事,只能晚上做!彪m然臉上沒皮,但我還是看出蘇雅嘲諷我自作聰明的表情。
“那當我請客了!
蘇雅一愣:“請什么客?你不睡覺?”
“是想睡,但是心亂,睡不著。剛才吃了點安眠藥,半天了沒什么用!蔽覍μK雅笑笑,“看你也不像馬上要睡,請你喝一杯,聊聊天?”
蘇雅雙手插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于越,你這人很重口呢?這種樣子的,你也敢撩?”說完,比劃了一下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身體。
我笑笑,沒接話,轉身擺擺手:“車上等你了,換完快點出來!
“你等會兒!
“嗯?”我回頭。
蘇雅伸出一根手指:“等一個小時,換皮之后,還要化妝!
……
一個小時之后,酒吧。
吧臺前,我一口威士忌灌進嘴里,感受著琥珀色的液體滑進嗓子,流入胃里,它的芬芳四散,還有股酒精的刺激,迷醉感。
突然覺得,我的生活又真實了。
“舒服!”放下酒杯,我轉過椅子,背對吧臺,一只手搭在蘇雅的肩膀上:“感覺怎么樣?”
因為這里很吵,我問的聲音很大。
“我感覺還好,只是……”蘇雅拿著一杯無酒精雞尾酒,把酒杯放在眼前,隔著冰藍色浮著星星點點的液體看我:“你好像不舒服哦。”
“沒,我是真的舒服……你看,從我被老杜強行收編開始,每次出去辦事,都是死里逃生。今天,此情此景,我終于覺得自己又是個人了!
“你做人的標準還真簡陋!”
“做人本來就不用那么復雜。”
“哎,停,你不適合賣雞湯,你的黑歷史我都知道!生意賠錢,高利貸追殺,好兄弟出賣!
我……
瞬間就很尷尬。
“跟你聊天真沒勁!撩妹去了!蔽夷弥捅唬瑴蕚潆x開吧臺。
結果被蘇雅一把拽了回來:“讓你走了嗎?把人拉出來的是你,怎么,想給我晾一邊?今天晚上,你只能撩我!
“那你想被怎么撩?”我湊近蘇雅,這張上了皮的臉……我完全不排斥。
“我……”
……
蘇雅說的什么,我忘了。
準確的說,其實那天晚上后半段的內(nèi)容,我基本忘得差不多。印象中我們是說了很多話,可都說了什么呢?記不清,只記得話多,情緒多,酒也就多了。
我太久沒喝酒,又喝了太多的酒。
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賓館的客房,還是圓床房……
床上也不止我一個人。
“你說,昨天晚上,我的確是喝醉了。可是姑娘你,你喝的好像都是無酒精的酒吧?你也醉了?”我靠在床頭,偏過臉,看著以光潔的美背對著我的蘇雅。
“我被撩了……”
“你這也太好撩了吧?”
“你還覺得很不滿,是么?”蘇雅回頭,半張臉對著我,但美眸突然看向我身邊,伸手指了一下:“那花,你弄的?”
“什么花?”我順著蘇雅的目光看去,床頭的花瓶中,插著一朵鮮紅色的花,那是……
曼珠沙華,彼岸花。
“拿過來!碧K雅勾勾手指。
“嗯?”我從花瓶中抽出那朵彼岸花,蘇雅翻身,趴在我胸口,從我手里將花拽了過去,看了兩眼:“這不是彼岸花么,你弄的,送我?”
“我剛醒幾分鐘,哪有時間弄這個,何況,送花也不會你這朵!蔽矣X得有點奇怪,這花既然不是我弄的,便是這賓館原有,可曼珠沙華的花語似乎是生死兩隔,永不相見,怎么會擺這種花在房間里?
“不是你?奇怪了,我記得昨天,床頭是空花瓶的。”
我覺得奇怪,便將那朵花從蘇雅的手中拿回,插到花瓶中。
退房的時候,我還專門問了前臺一句,為什么他們房間里會擺放彼岸花,可讓我意外的是,當我提到“彼岸花”三個字的時候,前臺的臉色瞬間變了,有些發(fā)白,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嚇到了一樣。
她迅速給我退了房,但在我接找零的押金時,她慌亂的把錢仍在桌子上,非常不想與我有任何接觸。
就像是在躲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