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的意思是要賭。
她說的話也挺有道理,讓人沒辦法反駁。
我點點頭:“行,那就照著你的意思做……但是,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一下!
“什么?”她回過頭,手電筒的燈光晃得我看不清楚她的臉。
“你說了,有些事情看天的,所以還是有可能,或者說很有可能遇上那獨眼怪。如果再遇到它,你要按照我的意思行事,不能自己輕舉妄動!
蘇雅的燈光略微向下移,看著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別嚇慌了,別逃……那東西我說不定能控制住它,你貿(mào)然逃跑,或者做別的,可能適得其反!
“啊?”
我知道她聽不懂,我也實在懶得把自己之前的經(jīng)歷,在這種時候,對蘇雅這一個半陌生的人都說一遍,所以我只是說:“因為我是于越,它也許認識我……”
杜老板不止一次對我說過,于越這個名字,給我的不僅是一張舒服的床,它能救我的命,從我選擇替換身份開始,我的后半輩子,就只能夠是于越。
如果今天,于越這個名字能夠再次救我一命。
那我就信了杜老板的邪。
“認識你?你怕是嚇傻了吧。”蘇雅沒搭理我,繼續(xù)向前爬。
看地圖她是把好手,起碼那張復(fù)雜的管道圖到我這里是看不明白的,而且還要考慮到左右顛倒,以及我們對左右的認識不清等等問題。但蘇雅,從來沒有提出過走回頭路的意思。
上下左右爬了許久,蘇雅停住,在管道中扭轉(zhuǎn)過身子,與我面對面,指了指我們倆之間的位置:“砸開,就是這里了。”
我們從通風(fēng)口,進入了一間密室。手電光大概照了一下,這里是一間解剖室。與之前我們進入過的房間構(gòu)造不同,更大,設(shè)備更多,但因為斷電全部失靈,也無法判斷每種設(shè)備的作用。
正中間的解剖臺上有大量斷掉的繩索,房間的地面也有尸鼠的尸體。
看來蘇雅真的沒有找錯,這里就是米一愷口中的地下研究所最后一層的解剖室。
“如果之前我們要找的眼睛就在這里,那么,這里說不定會有很多文字資料,一人一半,快點找!闭f完,蘇雅以解剖臺為中心,將解剖室一分為二,我們各自尋找半邊。
我這邊沒什么發(fā)現(xiàn),這里架子比較多,都是些器官標本。其實我對尋找文字資料興趣不大,我想要只有那半顆巨型蛇人眼。所以相比這些資料,其實我對蘇雅更有興趣。
“蘇雅……”我翻開標本架下的一只柜子。
“怎么,有什么發(fā)現(xiàn)?”她問。
我搖頭:“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我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挺好奇的!
“什么?”
“既然進入地下研究所是你的目的,這個目的,和你所謂的主人有關(guān)系。那么,你該不會一早就為了來這里,才加入梁寬的隊伍吧?你未卜先知?怎么知道他們會到這里做直播?”
就是這個問題。
因為梁寬之所以會選擇來這里,是米一愷為了給地宮里的獨眼干尸提供活人,故意混入梁寬隊伍,然后提出意見,加以引誘。
這中間根本就沒有蘇雅什么事。
總不會梁寬和蘇雅是一伙的吧?
在聽了我這個問題之后,蘇雅那邊沒了翻找的聲音,過了片刻,她才又翻找起來,并且回應(yīng)道:“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呢,以為你不會在意這個……”
“介意聊聊嗎,我挺好奇的!
“不太介意。”
“那說說。”
“我是知道寬哥他們要進入這里之后,才找機會加入的!
我也停下手中的動作:“那也不對勁哦,我記得今天是吳哲東還是米一愷來著,說你是兩個多月之前加入的,而米一愷引梁寬進入研究所的計劃,是在一個多月之前才開始的,時間對不上!
“你審犯人呢?”蘇雅回頭看著我。
我也正好回頭,昏暗的燈光下,我們對視。
我笑笑:“我說的沒錯,對吧?其實剛剛爬管子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怎么都解釋不了,不過后來我還是想到了一種可以合理解釋這一切辦法!
蘇雅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怎樣合理解釋?”
“你不是蘇雅!
安靜。
大概安靜了三五秒。
蘇雅笑了起來,對我擺著手:“你想象力還真是豐富……好了,我來給你解釋,其實我盯狗爺他們也很久了,知道他們打算對這里下手,我想找機會,混入他們的隊伍。但你知道的,米一愷那種樣子,很容易混入狗爺?shù)年犖槔铮晌疫@種?他們又不需要賣肉,對吧?很巧,那時候我認識了寬哥,我本來是做了和米一愷一樣的打算,但沒想到,老天爺會安排他出現(xiàn),我順水推舟,省事了!
她還在騙我。
她絕對不是蘇雅,可梁寬以及他的手下沒人不認識這個女人,說明她們長得一模一樣!究竟是怎樣做到的,人皮面具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真的能夠讓人完全看不出破綻的成為另外一個人嗎?
如果不存在,那另外的可能是什么?
難道說和我一樣,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對,沒有絲毫血緣關(guān)系,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走向她,她站在原地。
我準備試探她一下,因為我心里的某個猜測……
可恰在這時,解剖室的門外,傳來了金屬掛架互相碰撞的聲音,還有腳步聲,緩緩的靠近門的方向。
我和蘇雅,同時看向那扇門。
咔!
門被打開。
嘎吱……
推門的聲音,我一點點抬起手電筒,光線下,一雙枯瘦的腳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中,光一點點向上,細長的身體,如被剝皮一般露出的肌肉、血管紋路,以及那張猙獰的干尸臉。
左眼是漆黑的空洞。
右眼是一顆黃色的眼仁,散發(fā)著詭異的幽光。
它,出現(xiàn)了!活著的獨眼蛇人干尸!
我心跳加速,但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臉上不露出異常的神情。至于蘇雅,我暫時放下對她的疑問,迅速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她臉色蒼白,但好在沒有做什么多余的動作,F(xiàn)在這怪物堵在門口,她怕是想跑也跑不掉的。
我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那怪物,而這時,怪物干枯的嘴唇突然上下張合:“我找了……你好好半天,果然……還是來了這里!
它,居然說話了!
“對,我覺得,還是來到這里比較好,那個……好久不見。”
最后四個字我在賭,剛剛我逃離的時候,回頭看了它一眼,我覺得它似乎認得我這張臉。
它愣了一下,嘴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似乎是在笑?
蘇雅這時湊近我,在我耳邊低聲問:“你……在和它說話?”
“嗯……”
“你們認識?”
“閉嘴!蔽已揽p里擠出聲音,一只手搭在蘇雅肩膀上,狠狠捏了一下。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我們之間……居然可以這樣說話。好久不見?呵呵,是沒想到還會再見吧?”它繼續(xù)說話,而且這話說的還蠻利索的!
但看樣子我是猜對了,我們確實認識。
不,應(yīng)該說是它和于越確實認識。
“對,發(fā)生了那種變故,確實沒想到還有再見的一天,說實話我很開心!也很激動!”
嗯,話說那個變故是什么,我編的。但他之所以會是獨眼,之所以會在這研究所里,總是有原因的吧?看它的樣子,要殺人應(yīng)該很簡單吧,沒必要借米一愷之手騙人下來殺,所以我斷定,因為某些原因它無法離開這座地下研究所,它是被困的。
“你開心?”它聲音疑惑。
我肯定的回應(yīng):“沒錯,開心!可是兄弟,有件事……這個女人對我來說,有著不太尋常的意義,我得先送她上去。今天晚上,死在這里的人數(shù)應(yīng)該已經(jīng)夠了吧,把她送給我,稍后我回來,我們再聊。到時候你還需要什么,我可以幫你!
它笑了。
笑聲古怪,重點是我怎么覺得這笑的非常變態(tài)呢?
它笑著我也不敢回話,只能等著,倒是蘇雅在脖子根用嗓子眼里極低的聲音說:“我看懂了,說我不是蘇雅,你反倒是騙子吧?你覺得這怪物認識你,它似乎也確實認識你這張臉,但你好像……并不是‘你’,你是在說胡話,對嗎?”
我轉(zhuǎn)頭看著蘇雅,眼神有點驚訝,我給了蘇雅一個“你不該有如此智慧啊”的眼神。
然后默默祈禱,希望這怪物被地下室關(guān)傻了,不要像蘇雅一樣識破我是在裝樣。
結(jié)果,它確實沒有識破。
但它……
“兄弟?好久不見?你的意思是說,你早就想見我了?我很好奇,你是在挑釁我嗎……難道你忘了,我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誰所賜?。
嗡!
最后一句話,這怪物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巨大!周圍的金屬器械,皆發(fā)出嗡鳴之聲!它,憤怒了?
“我在問你,你說……拜誰所賜?”它又問了一次。
我是懵逼的。
我吞了口口水,轉(zhuǎn)頭看蘇雅。
這女人先還和我拉近距離,現(xiàn)在居然挪開兩三步,抬起手,點了點我:“我要沒猜錯的話,它的意思應(yīng)該是拜你所賜……”
“我不傻,聽懂了,我是說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它現(xiàn)在好像只在意你呢?我試試……”說著,蘇雅一點點向她那一側(cè)的墻壁靠近,見獨眼尸人沒搭理她,她便加快速度,然后靠著墻一點點把自己挪到了門口。
然后就……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