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日以后,方詩萱便借著上門送畫的名義來到邀請函上標注的地點查看情況,活動地點是一座聯(lián)排三層小樓,位于珀塞廣場前的主干街道,這個地方方詩萱并不陌生,她來這里參與過好幾次藝術(shù)沙龍。
女人緩緩驅(qū)車靠近,才發(fā)現(xiàn)和平時不同,門口站了不少身著皇室制服的衛(wèi)兵,還有帶著耳機四處警戒的安保,要不是貝珠提前在門口等她,估計要被好一番盤問。
方詩萱抱著胸跟在貝珠身后參觀,四處打量已經(jīng)初步成型的藏品拍賣展,還沒看完就對他們簡單到死板的布置感到乏味:“你們就這么辦?”
貝珠將垂到眼前的碎發(fā)捋到耳后,滿臉疑惑:“有什么問題嗎?”
她是真心請教,你讓少女做場學術(shù)演講,那她完全得心應手,而面對這種需要調(diào)動情感與審美的藝術(shù)領(lǐng)域,她就完全抓瞎了,理論知識她都懂,實際操作那完全是另一回事,畫作都是依照小畫幅到大畫幅的順序毫無情趣地擺放,更別說其他的了,知道自己這方面拉胯,她還咨詢過顧覺欽的想法。
誰知道作為二皇子,他比貝珠還簡單粗暴,男人這樣說:“慈善晚會而已,目的就是為了捐款,沒必要鋪張浪費,按照你現(xiàn)在的布置,我就挺滿意的!
貝珠想了想他“簡陋”的住處,突然覺得顧覺欽的意見也沒那么靠譜,但沒辦法,這只是二皇子的宴會,請不來得力的幫手,只能全憑自己感覺布置。
“外行才這么搞,”方詩萱不留情面的批評:“這兩幅畫作都不是一個派別的怎能放在一起?”
貝珠表示方詩萱說得對,沒想到她完全沒顧忌二皇子的身份,給了不少真心實意的意見,女人甚至還推了部分工作,帶了工人重新裝修了室內(nèi),有了她的參與,每一件拍品的身價看起來都上漲不少,土狗貝珠金錢至上,只能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活動當天,方詩萱還毛遂自薦客串主持人的工作,女人長袖善舞,熱衷參與這種出風頭的場合,貝珠求之不得,恨不得將人供起來,任她放開手腳折騰。
卡羅的主流媒體都來了,不少記者是抱著看樂子的心態(tài),畢竟在卡羅把錢扔給賤民,那真是傻子行為,沒想到現(xiàn)場來了這么多熟臉的貴族,都愿意陪二皇子玩這場“不務正業(yè)”的游戲,就連太子殿下也到場了,雖然只是低調(diào)地露了個面,沒想到兄弟倆感情不錯,傳聞中的齟齬嫌隙仿佛根本不存在。
太子殿下的到來沒有驚動太多人,除開眼尖的記者,只有貝珠和顧覺欽知道,少女被帶到顧伽譽面前時,仍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他。
也只有這種時候顧伽譽才敢放縱自己的目光,從少女如花瓣般的嘴唇再到脆弱的脖頸,無一處不令他心動,男人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這份美麗。
他知道小珠如此拘謹是為何事,想了想又覺得好笑又心軟,小姑娘都投身政治這條路了,還會因為拒絕別人而感到不安羞赧。
男人柔聲安慰:“沒關(guān)系的,小……貝小姐,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越這樣貝珠就越覺得自己不識抬舉,她躲開男人莫名的視線,為他倒了一杯熱茶恭敬地遞過去。
顧伽譽接過杯盞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告別:“好了,我要走了,感謝貝小姐的招待!
因著男人身份的緣故,少女避開人群送他到門外,一路上沒話找話,假意客氣:“您拍東西了嗎?有不少名畫真跡,您可以多看看的!
顧伽譽嘴角含笑,男人面容冷淡,這一笑便沖刷了所有的寒冰:“我已經(jīng)拍下我想要的東西了!彼Z調(diào)輕盈,不難聽出男人此時的好心情。
“哦?”這下少女驚訝了,他們這回收到的藏品很多,光介紹頁就有幾十頁,更別說還有她和啞烏同僚們?nèi)M去濫竽充數(shù)的,沒想到太子殿下這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貝珠很給面子的多問了一句:“您拍下的是什么呢?”
兩人走到門口,他的親衛(wèi)已經(jīng)打開車門,風雪將兩人的頭頂染白,男人停頓在原地,從大衣內(nèi)袋里取出一個紅色絨面禮盒,男人手指纖長,因為溫度,關(guān)節(jié)染上脆弱的粉紅,這么瞧著那盒子,都覺得金貴了起來,他優(yōu)雅地打開盒子向少女展示:“是一對鋯石耳環(huán),我很喜歡。”
貝珠笑不出來,這東西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資時買的,當時透過玻璃櫥窗心心念念地想要,買到手又不喜歡了,正好遇到這次慈善拍賣,就拿出來濫竽充數(shù),想著應該也不會有人拍,就標了個特別離譜的價格,她看著太子殿下特別珍視這幅耳環(huán)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這看著應該不值錢……”
“哦?難道貝珠是以物品價格來判斷物品價值?”男人闔上絨盒,似乎對少女的話語很是不滿。
“我才沒有,”少女昂起腦袋反駁,隨后意識到自己過于失態(tài),吶吶補充:“您喜歡就好……”
顧伽譽沒有說話,他于暴雪中佇立,好像一尊靜默的雕塑。
半晌,這尊雕塑才抬起指尖,神思恍惚地拂開少女肩頭的雪花,他多想于此刻,沒有顧慮地拉過少女私奔去往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在那里,他們沒有身份和權(quán)力的困擾,在一起從年輕到蒼老……
他笑得溫潤,實際內(nèi)心苦澀,男人抑制住漫無邊際的哀痛,鄭重道:
“以后見面……就是對手了。”
“嗯?嗯……”
聽到太子殿下這么說,少女反而放下心中的擔憂,并沒有因為男人的這句話而惴惴不安,反而激起了強烈的斗志,太子殿下,將她視為對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