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痕雖下定了決定,此時神色卻頗為復(fù)雜,“師尊教導(dǎo)我魔修殘忍無情,犯下諸多傷天害理之事,正邪不兩立,此時能夠幫我的,卻只有魔修!
夢魘老祖沒好氣道:“這些名門正派都喜歡搞這一套,嘴上說的漂亮,真遇到事情了還不知道是人是鬼!
凌端葉覺得洛星痕的思想觀念似乎正在發(fā)生某種變化,但她不知道對方身上具體發(fā)生什么,想要勸導(dǎo)也不好勸,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對洛星痕強調(diào),“對魔修絕對不能夠掉以輕心,明白嗎?”
洛星痕鄭重的點點頭,“我明白的,姐姐!
夢魘老祖:“既然答應(yīng)了,也該把我放開了吧?總不能讓這小子就這樣拜老夫為師!
凌端葉反駁,“你在說什么啊,我可沒答應(yīng)讓星痕拜你為師,充其量是合作關(guān)系,各取所需。你教導(dǎo)星痕,星痕溫養(yǎng)你的神魂,如此而已!
夢魘老祖怒了,恨恨的咬牙道:“果然是血蓮教的魔女,就是難纏多了!”
凌端葉漠然道:“不過是個師徒的名分而已,你難道還真心把他當(dāng)成弟子?正經(jīng)師尊是不會試圖奪弟子舍的。本來就是互相妥協(xié),別搞這些有的沒的,非得高人一頭!
夢魘老祖冷冷道:“只是一時的得意,難道你還打算一直把老夫困在這夢境里?老夫是無所謂,但怕是你身邊的小子受不了。”
凌端葉點點頭,“是不能,但我可以給你找點不痛快。前輩如此虛弱,想來是受不住過于劇烈的情緒波動!
隨著她話音落下,被纏成木乃伊的夢魘老祖升空,豎起來,周圍驟然出現(xiàn)一面又一面的等身鏡子,各個角度,各個方向,清楚照出夢魘老祖的樣子。
凌端葉手里拎著一條粉粉嫩嫩的公主裙,看著被四面八方的鏡子包圍在內(nèi)的夢魘老祖,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前輩是想要這一條公主裙呢?還是這件兔女郎套裝,還是這身比基尼套裝?”
一揮手,各種羞恥度爆表的服裝羅列展示出來,保證夢魘老祖要是穿上了一照鏡子,就羞憤欲死再也不能見人。
繃帶把夢魘老祖纏的嚴嚴實實,看不清他的表情臉色,但通過洛星痕滿臉通紅,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一眼那些服裝來看,夢魘老祖的內(nèi)心世界一定非常精彩。
事實證明,夢魘老祖之所以淪為俘虜了還這么強硬,不光光是他身為大佬的自尊心,還因為沒見過厲害的,只是被綁了這個程度的危機感并不足以讓他低頭。凌端葉展示出來的這些服裝,不論哪一套上身,就能讓夢魘老祖當(dāng)場社死。只要他活著一天,羞恥的黑歷史就如鯁在喉,比毒打有效多了。
夢魘老祖:“…………我與這小子一見如故,也不需要什么師徒名分,就是見獵心喜,想要教導(dǎo)他……”
話還沒有說完,整個夢境世界一陣晃蕩,驟然碎裂了。
凌端葉從夢境里醒來,一睜開眼睛就瞧見一頭巨大的野豬,下一秒整個人都被野豬撞飛了,深深的嵌在山壁里,扣都扣不出來。
為什么懸崖底會有野豬?!而且還是跟頭大象一樣大的野豬?!!
凌端葉當(dāng)即噴了一口血出來,眼角余光瞧見一縷黑煙,耳邊仿佛聽見得意忘形的囂張笑聲,“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不等腦子轉(zhuǎn)彎過來,下意識控制著一段飄帶向那一縷黑煙卷過去,纏的嚴嚴實實。
凌端葉冷笑,“難怪要在夢境里裝模作樣,原來現(xiàn)實里連身體都沒有了,只剩下這么一縷神魂。不是天助你,是天助我也,這下終于不用發(fā)愁!”
夢魘老祖:“呃……”
凌端葉突然發(fā)現(xiàn)了飄帶型法寶的好處,身體沒法動彈,飄帶不但可以卷著自己漂浮,還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行動。
凌端葉控制著纏在身上的飄帶從山壁里出來,整個人終于不用像漂浮的氣球一樣橫著飄動,而是豎立站直的,若是旁人瞧見了還以為她傷勢恢復(fù)了,實際上只是控制著飄帶做出這個樣子,本質(zhì)上依舊是重度傷殘的癱瘓。
潛力這種東西,果然需要挖掘,之前一竅不通,對修真就像隔著一層霧似的,現(xiàn)在突然就懂了,融會貫通,這不,順利把飄帶開發(fā)出一種新用途。
如果多帶幾條飄帶,那不就是觸手系了嗎?
凌端葉瞅一眼被飄帶抓住的夢魘老祖,突然懨懨,心情不大美妙。
跟個糟老頭子玩觸手,還有頭野豬虎視眈眈……
唉,莫名感覺重口呢。
第八章
這頭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野豬十分兇猛,力氣大,一撞就能把人撞的嵌到山壁里,凌端葉暗暗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恐怕更加嚴重了,但傷成這樣居然還這么精神,修士的生命力實在太頑強,可能也跟原主修煉的功法有關(guān)系。
這地縫深處果然不安全,不但有蛇潛伏,居然還有野豬游蕩。夢魘老祖曾經(jīng)說過地縫生活著各種外界沒有的奇特生物,看來是真的。在夢境里耽擱了太久的時間,處于現(xiàn)實中的身體等于毫無防備,只是被野豬撞一下,而不是被什么奇怪的生物一口吞了,絕對是萬幸。
洛星痕手里的工具只有一把孔雀扇跟一支發(fā)簪,若是對付體積較小的動物勉強還能行,但這野豬跟大象似的,皮不曉得有多厚,就他那小身板,要是挨上一下怕不是也要步入半身不遂的行列。洛星痕在這大野豬的攻擊之下,艱難的閃躲著,根本沒法正面對戰(zhàn),身輕如燕的踩在山壁上快速前行,野豬巨大的腦袋拱著山壁一路追著洛星痕滑行,一對長長的獠牙在山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灰塵滾滾。
速度快,攻勢猛,簡直跟印象中的家養(yǎng)豬是兩種生物!
凌端葉眼疾手快,控制飄帶的另一端迅速卷住洛星痕,往身邊一提,脫離野豬的攻擊范圍。
洛星痕喘著粗氣,一番閃躲著實廢了他許多力氣,氣喘吁吁的道謝:“謝謝姐姐!”
凌端葉:“不用謝,剛才是你引開這頭野豬的注意力了吧?所以它才會追著你咬!
兩人簡單的交流兩句,不約而同俯視下方的大野豬。
雖然暫時脫離了大野豬的攻擊范圍,但并不意味著危機就解除了,這大象似的巨大野豬虎視眈眈的仰頭盯著浮在半空的兩人,一雙眼睛泛著詭異的紅光,妖異且充滿不詳。兩只前蹄煩躁的刨著地面,似乎是在預(yù)備著什么。
飄帶雖然能夠讓人浮空,到底不是飛行工具,升空的高度有限,移動速度也不行,否則大可以直接跑掉。
凌端葉居高臨下俯視下方仿佛是在進行助跑前奏的大野豬,心里閃過不好的預(yù)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大野豬動了。
它那前蹄刨地的動作果然是攻擊前奏,一陣蓄力,竟然跳到山壁上,通過山壁借力猛然沖向凌端葉所在的位置,一擊不成還有下一擊,就像個有彈力的巨大炮彈似的在山壁之間來回彈動。
凌端葉的白毛汗都被嚇出來了,精神高度緊繃,閃躲著大野豬的野蠻沖撞,要是挨上一下,她不知道下一次自己還能不能繼續(xù)活動。
到底是受了重傷,精神雖然還不錯,到底不比健康的正常人,凌端葉很快就感覺到體力流失的疲乏,汗水從額頭滑落,身體一陣陣的發(fā)虛,就連眼皮都開始變得沉重,眼前發(fā)花。還有比她更悲慘的傷患嗎,都傷到失去知覺渾身動彈不得了,居然還要跟頭兇殘的大野豬針鋒相對。
看那山壁上被大野豬作為借力點的位置,一個個都留下了深深的凹陷,全都在無聲的提醒著凌端葉,絕對不能再被撞到。
凌端葉艱難的喘氣,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口腔里有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她知道這是因為太過于勉強自己的緣故,這副身體的生命力再頑強也經(jīng)不起這種折騰。說實話,能夠帶著洛星痕堅持這么久,她自己都感覺很驚訝了,大概真的是在危機下爆發(fā)出潛力吧。
但,這種奇跡不會太長。
終于在一次眼前發(fā)黑后,凌端葉猛然被大野豬撞到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在這一瞬間遠去,耳邊能夠清晰聽見某種仿佛是骨裂的咔嚓聲,風(fēng)聲,洛星痕的驚叫聲,都好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意識瞬間脫離了軀殼的感覺。
經(jīng)過艱難的沉沉浮浮之后,總算找回少許意識,但看不見,聽不見,也感覺不到。
不死血神訣的功法竟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之前凌端葉通過原主的記憶去看不死血神訣,完全就是天書,拗口不說,還有很多不明所以的地方,哪怕原主修煉的記憶里有許多對這門功法的理解,依舊是云里霧里,不明覺厲,現(xiàn)在卻像一下子吹散了籠罩在上面的迷霧,福至心靈,突然頓悟。
這個身體里自凌端葉借尸還魂便一直死氣沉沉宛若死水的不死血神訣終于開始再次運轉(zhuǎn)。
凌端葉此時的精神力已經(jīng)不足以支持血氣的周天運轉(zhuǎn)了,渾渾噩噩,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只有最后的一絲清明。血氣緩慢的運轉(zhuǎn),一路小心翼翼的修補傷口,恢復(fù)傷勢,失去知覺的身體隨著傷勢的修復(fù)漸漸重新感覺到疼痛。
傷沒好,痛覺卻被修復(fù)了,真的太悲劇,凌端葉被活活痛醒了。血氣運轉(zhuǎn)到哪里,哪里就傳來劇痛,這種痛苦簡直了,叫她直想放棄治療。
然而耳邊傳來了洛星痕小朋友的慘叫聲,還有大野豬奔跑發(fā)出的聲音,撞到山壁的聲音,以及分辨不出是什么的聲音來。
凌端葉發(fā)現(xiàn)飄帶已經(jīng)不在自己身上,她整個人趴在地上,連腦袋都沒法動一下,只能看到一地血泊,鼻間都是血腥味。
如果還躺在原地,大概就真的安靜的嗝屁了,現(xiàn)在這種時候,不掙扎一下都不行啊。凌端葉昏昏沉沉的腦子閃過這絲念頭,雖恢復(fù)了意識,狀態(tài)卻很差勁,耳朵仿佛被蒙住了一樣,傳入耳中的聲音也有些扭曲,就像時靈時不靈的收音機一樣。
“洛星痕!@¥%##老夫¥%#@#%……”
時間似乎開始變得緩慢,外界扭曲的聲音漸漸遠去,凌端葉只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又一下,跳動的評論在變慢。
不死血神訣修煉需要血氣,只要有足夠的血氣就能發(fā)揮出極大的威力,然而凌端葉此時不但大量失血,還沒有血氣可以補充,功法運轉(zhuǎn)緩慢,修復(fù)的速度比不上生命力流失的速度,還伴隨有隨著知覺恢復(fù)重新感覺到疼痛這個問題。
比起原地嗝屁,果然劇烈的疼痛更令凌端葉無法接受,幾乎是本能的尋找解決方案。
洛星痕幾乎是用同歸于盡的方式才解決了那頭大野豬,整個人成了血人,搖搖晃晃的走到凌端葉面前,咚的一下雙腿失去力氣跪下來,身上有多處傷口,撞傷,咬傷,被大野豬長長的獠牙捅出來的傷,有的地方幾乎被咬爛了,傷口慘不忍睹。
洛星痕抓住一個機會,將發(fā)簪豎著插在大野豬的嘴巴里叫它暫時無法合攏嘴巴,而他趁著這個機會將那根被他當(dāng)作拐杖的樹枝用力捅入大野豬的嘴巴里,刺穿它的食道,深深戳入柔軟的內(nèi)臟里。大野豬最后的發(fā)狂也叫洛星痕深深吃了一頓苦頭,傷上加傷。
對于這個結(jié)果,夢魘老祖是樂見其成的。
“小子,按照約定,你若死了,這副軀殼就歸老夫所有!
洛星痕無意識吞咽了一下口水,口腔里都是血腥味,無不諷刺道:“前輩不愧是魔道中人,乘人之危這般熟練!
夢魘老祖只有一縷黑煙了,漂浮在半空,語氣還頗為得意,“老夫本來就不是好人。沒有眼睜睜看著你被這頭大野豬咬死,反而指導(dǎo)你,還提醒了你幾次,已經(jīng)是老夫仁至義盡了!
洛星痕冷笑一下,占滿血跡的好看面容充滿冷厲的味道,眼神冰冷的瘆人,“前輩只是不想我這具身體被損壞的太嚴重,給前輩的奪舍增添麻煩吧?您早就算好了,晚輩必然不是這大野豬的對手,只不過是怎樣一個死法而已!
夢魘老祖不再搭話,不知是被指出了險惡用心,還是洛星痕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用不著費口舌了,一團黑煙安靜的漂浮。
洛星痕的手上沾滿了大野豬的血,和他自己的血液混到一起,都分辨不清了,就當(dāng)他伸出手,不知道是想做什么的時候,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凌端葉身上冒出猩紅的血霧,極為詭異。
這血霧迅速跑到洛星痕身上,并向周圍蔓延,碰觸到大野豬臨死前痛苦掙扎灑滿地的血,血霧竟好似充能了似的泛起光來。迅速籠罩大野豬,貪心的吸取血氣,地上的也不放過,肉眼可見血霧似乎從血液里汲取走了某種精華,滿地鮮紅的血液迅速變色變干,最后變成仿佛流了很久的深色干涸血跡,薄薄的一片,還脆脆的,風(fēng)一吹就灰飛煙滅了。
得到了血氣補充的血霧心滿意足的返回凌端葉身上,洛星痕也被籠罩在血霧里面,快速修復(fù)身體損傷。
洛星痕感覺到傷痛都在被撫平,身體仿佛得到某種深度的滋養(yǎng),就像泡在熱水里一樣,全身放松,從骨子里透出一種懶意,還有一種奇妙的酥麻感爬過,靈魂深處都能感覺到這種癢癢感。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身體每個角落都有螞蟻爬過,癢癢的,隨之而來的是奇妙的酥麻感,洛星痕忍不住發(fā)出細碎的嗚咽,兩手用力的抓握地面,留下深深的指痕。
他能夠感覺到傷勢在飛快恢復(fù),但伴隨而來得感覺實在太過于強烈霸道,以至于整個人都在戰(zhàn)栗。
分不清是血氣快速充盈身體滋養(yǎng)經(jīng)絡(luò)帶來的感受,還是其他什么。
洛星痕快哭了,“姐姐,嗚~嗯~~”
眼看快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漂浮半空的夢魘老祖心態(tài)都快爆炸。
“果然如此,雖距離神交只差臨門一腳,到底是留下了記號!”
作者有話說:
凌端葉:馬殺雞真好,一點都不痛了,還很爽。
洛星痕:姐姐,嚶嚶嚶~~
凌端葉:……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意外留下個記號,你現(xiàn)在就不是一起馬殺雞,而是跟大野豬一個下場了。都瀕死狀態(tài),哪里還能分清敵我。
第九章
血霧的馬殺雞治療終于停下來,洛星痕卻久久不能回神,兩眼失神的看著趴倒在地的凌端葉。
深度治療的效果非常好,洛星痕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跟大野豬戰(zhàn)斗的傷口全都恢復(fù),就連傷疤都沒有留下來,血氣治療不但撫平了傷痛還滋養(yǎng)了經(jīng)脈血肉乃至骨骼,整個人狀態(tài)好的不得了。不死血神訣真的不是名字響亮,全面發(fā)揮出來的效果名副其實,洛星痕雖然只是順帶被一起治療的,卻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
讓人應(yīng)接不暇,一波接著一波如同將人淹沒的潮水一般,貫徹全身的奇異酥麻感褪去后,洛星痕手腳發(fā)軟,腦子里一片空白。
夢魘老祖心情很不美妙,就想讓別人也不痛快。
冷笑著嘲諷:“小子,不死血神訣的威力如何,感覺到了吧?若非陰錯陽差,你只怕也跟那畜牲落得一個下場,只不過這次是好運,但等到這血蓮教的魔女醒過來,會怎么樣可就不好說了。有那么大一頭畜牲的血氣做補充,怕是她的傷勢好了七七八八!
一團黑煙勾勒出骷髏頭的模樣,存心嚇唬洛星痕似的,又仿佛是在預(yù)示什么。
“之前她對你和顏悅色,不過是哄著你這小傻子,待她恢復(fù)了行動力,你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你這小子對老夫警惕萬分,怎么就不把這警惕心分一些給這臭丫頭?老夫不懷好意想奪舍,這臭丫頭難道就不覬覦你的血氣?”
“趁著她還沒有醒,小子,你可要早做準備啊!
夢魘老祖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挑撥離間,言語里都是不懷好意幸災(zāi)樂禍。
猶在失神中的洛星痕被他的話語喚回注意力,撐在地面深深抓住指痕的雙手用力抓握了一下,直起身,抬頭看著浮在眼前的那一個黑霧狀的骷髏頭。明明眼角還泛著一抹紅色,被生理性淚水打濕的睫毛透著水意,面無表情的樣子卻十足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