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以為自己是孤注一擲沖向洛星痕,實際上他的視覺受到了欺騙,洛星痕的位置在另一邊,當(dāng)他撕破臉皮動手的時候,便落入了凌端葉準(zhǔn)備的陷阱之中。整個人被繃帶纏成了木乃伊,從頭到腳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氣得老者憤怒扭動,想要掙脫開束縛,奈何不論他怎么掙扎,都只能像條毛毛蟲一樣扭來扭去。
到底是身為前輩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在小輩面前如此丟臉,老者很快冷靜下來,“你這臭丫頭的控夢天賦果然了得,不但這么點時間里掌控了夢境,就連老夫都中了你的陷阱,落入掌控之中。你早就料到我會對這小子動手,在這等著我動手?”
凌端葉并沒有因為抓住了老者就得意忘形,謹(jǐn)慎的說:“前輩謬贊了,我不過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老者瞥一眼緊張戒備看著自己的洛星痕,目光又落回凌端葉身上,嗤笑,“比起這小子,你這丫頭倒是更合老夫的胃口!
凌端葉誠懇的說:“前輩,你灌我迷魂湯也沒用。”
老者頓時翻白眼,“老夫都這樣了還能拿你們怎么樣?這里是你的夢境,既然你對控夢這么有天賦,老夫這一身的本事若是傳授給你倒也不算埋沒了。只要你這臭丫頭別忘記離開的時候帶上老夫,也算全了這一場師徒之情。對個正派的小子這么緊張,難不成對我這個魔道的老前輩就這么戒備?”
凌端葉不假思索的說:“是啊。”
可把老者給嗆得,眼睛瞪的老大,“該說老夫咄咄逼人,你這臭丫頭也不差啊,要不是你和這小子一點都不松口,老夫至于孤注一擲嗎?”
面對這項指責(zé),凌端葉一點都不心虛,理直氣壯的說:“因為前輩不是好人啊!边扭頭問洛星痕,“你說呢?”
洛星痕慎重的看著老者,點點頭,顯然很贊同凌端葉的這句話。
老者仿佛聽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超級笑話,震驚道:“你這丫頭片子真夠厚顏無恥的啊,你一個靠血氣修煉的血蓮教魔女居然指責(zé)老夫不是好人?若是這小子說出口的倒也算了,老夫確實不是好人,也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從你口中說出來,你要不要臉了。俊
凌端葉大大方方的說:“前輩看我這夢境,可是你認(rèn)知中魔道中人應(yīng)該有的?”
在凌端葉的控制下,夢境已經(jīng)不是白茫茫一片,所有的白色就像浮云一般退開來,露出海天一線的景色。腳底下是明亮清晰宛如鏡子的水面,上方是湛藍(lán)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云。水面倒影出天空,遠(yuǎn)處水面與天空一線。
這風(fēng)景壯闊美麗,明亮震撼,充滿了視覺沖擊力。
老者一時語塞。
洛星河低下頭,看著水面倒影出的自己,失魂落魄道:“姐姐的夢境跟我完全不一樣……”
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應(yīng)該呵護(hù)小朋友的心靈健康。凌端葉拍拍洛星痕的肩膀,“你這樣不行啊,抬頭挺胸收腹,自信一些!”
洛星痕委委屈屈的照做,看起來還是像一朵瑟縮的小白花,一點自信的勁頭都沒有,整個人都透著股自卑的氣息。看著凌端葉的眼神,就像即將要被拋棄的小可憐一樣委屈巴巴,忐忑不安中充滿了黯然。
凌端葉思考片刻,“是這樣的,你看剛開始的時候,我的夢境里什么都沒有,白茫茫一片,所以呢,這個夢境是可以自己添加改造的,既然不喜歡自己的夢境,可以試著去改造啊。”
洛星痕茫然,失落道:“可是我不會控夢之術(shù)!
凌端葉大方的說:“那我教你!
洛星痕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頓時發(fā)生變化,平靜的水面被黑氣侵蝕,湛藍(lán)明亮的天空被烏云遮住,仿佛世界末日出現(xiàn),不過是一會兒,洛星痕和凌端葉所站的位置就被分割成兩個畫風(fēng)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兩端極化。
凌端葉站的地方海闊天空,明亮壯闊,洛星痕站的地方荒蕪陰沉,昏暗陰森,一條清晰的分割線分成兩個世界。
看到洛星痕的夢境,凌端葉眼皮狠狠跳了跳,這夢境,該怎么說呢,簡直是拍世界末日的片子都不需要布景,可以直接上了,拍恐怖片更是可以本色出演了。天空昏暗陰沉,一點光都透不下來,一眼看去到處都是影影綽綽的陰影,看起來仿佛是樹干,一片葉子都沒有,光禿禿的,樹干不是筆直筆直的,各種扭曲,有的彎曲的就像痛苦掙扎的手指似的,地上很荒涼,除了這些扭曲的樹干以外沒有長其他植物。
洛星痕站在這夢境的邊緣,就像小紅帽誤入魔鬼大森林似的。
兩個夢境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洛星痕似乎更加失落了。
凌端葉也搞不懂洛星痕一個小朋友的夢境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說不定是受環(huán)境影響呢,地縫里黑漆漆的,不也陰森森的嗎,說不定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呆久了,對洛星痕的內(nèi)心世界造成極大的傷害,以至于夢境都是一個畫風(fēng)。
凌端葉輕輕咳嗽一聲,“首先,要有光亮。星痕,你看我的夢境,想象著你的夢境里也充滿光的樣子,不要著急,順其自然就行!
洛星痕點點頭,仰頭望著凌端葉這邊湛藍(lán)的天空,天很明亮,白云很白,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的夢境都沒有發(fā)生絲毫變化,依舊是昏暗陰沉的樣子。不但如此,似乎還更加昏暗了,隱約有刮起黑風(fēng),吹向凌端葉這邊的夢境。
大概,一開始太難了?
凌端葉不確定的想。
見洛星痕小朋友的表情似乎更加難過,凌端葉只好拉著他的一只手,走到這邊昏暗世界的一顆扭曲大樹下,蹲了下來。
“懸崖底那些會發(fā)光的小蘑菇你有注意到嗎?”凌端葉問他。
洛星痕點點頭。
凌端葉:“想象一下你的夢境里也長出會發(fā)光的小蘑菇,或者,你有喜歡的花嗎?想象著地上長出你最喜歡的那種花,發(fā)著光!
凌端葉說著,親身示范了一下,手里變化出一朵月季花,外層是潔白的花瓣,中心泛著淡淡的紫色,香味濃郁芬芳,表面泛著一層淡淡的光芒。她將這朵月季花插在地上,這昏暗的世界里頓時有了一個小小的發(fā)光之源。
洛星痕蹲在這朵月季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看,眼底倒映出泛著光芒的花朵,黯然的神色也似乎變得明亮起來。
既然不能讓夢境世界一下子亮起來,那就種些發(fā)光的花花草草,一旦變成浪漫花海,氣氛就一點都不陰森了。
凌端葉種下的這一朵月季花飛快成長,很快開出了更多的花朵。洛星痕湊到其中一朵前,輕輕嗅了嗅香味,神色都柔和了,露出笑容,“花很漂亮,很香!
凌端葉:“那是當(dāng)然,這是我最喜歡的品種之一,就是不太好種!
洛星痕愣了愣,低下頭思索,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盯著這一株月季花看,似乎想要把它的樣子印在心底。
然后,奇跡發(fā)生了。
昏暗陰森的魔鬼大森林,從地面鉆出一株又一株發(fā)光的綠色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成長,開出漂亮芬芳的花朵,一陣陣風(fēng)吹過,微微的搖曳擺動,就像跳舞一般。
雖然沒有成為凌端葉心目中花海的樣子,但這個樣子也很棒了。
洛星痕邀功似的望著凌端葉,眼睛亮晶晶的,寫滿了求夸獎。
凌端葉毫不吝嗇的稱贊,“星痕真厲害!”
洛星痕得到夸獎,表情一下子變得靦腆羞澀起來,低下頭,很小聲的問:“姐姐喜歡嗎?”
凌端葉連連點頭,“喜歡喜歡!太喜歡了!”
她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趕忙變出第二種月季花,粉粉嫩嫩的,很是嬌艷,香味聞著令人心曠神怡,往地上一插,便滿臉期待的看著洛星痕。
現(xiàn)實里不好中的月季花,在夢境里可以看到最美麗茂盛的樣子里了咯~~!興奮ing
洛星痕不負(fù)所望,昏暗的魔鬼大森林又遍地鉆出第二種發(fā)光植物,開著漂亮的花朵,風(fēng)中搖曳,宛如跳舞一樣。
這可把凌端葉興奮壞了,她已經(jīng)忘記初衷是什么,陷入種花的快樂之中。
等到她終于心滿意足的回神,這片陰森的魔鬼大森林果然已經(jīng)一點都不恐怖了,雖然還是昏沉沉的,一片陰暗,但扭曲的樹干下開滿了各種鮮花,爭奇斗艷,發(fā)著光芒,風(fēng)吹過,便跳舞一樣輕輕搖曳晃動,浪漫極了。
凌端葉看得美滋滋,洛星痕也很高興了。
突然意識到那老者怎么沒什么反應(yīng),凌端葉下意識看過去,發(fā)現(xiàn)被繃帶纏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老者,居然連木乃伊裝都沒能遮擋住他那異樣的眼神,不知道該說是目光灼灼,還是該說目光炯炯,總之視線簡直如有實質(zhì)。
老者陰陽怪氣道:“終于想起老夫了?挺厲害的嘛,不但能控制自己的夢境,就連那小子的夢境也能干涉一二!
凌端葉完全不知道對方在陰陽怪氣個啥,總不會是抱怨她和洛星痕太過于沉迷種花,把他給忘記了吧?倒是這老頭,居然沒趁機搞什么幺蛾子,才叫她驚訝,居然老老實實的在旁邊看?
凌端葉無視對方的陰陽怪氣,謙虛道:“多年白日做夢,唯手熟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者慢悠悠道:“雖然你這丫頭控夢天賦驚人,到底是缺少了些常識。你可知夢境代表了什么?夢境雖然不是真實的世界,但代表了元神,里面的一切都是依照元神所幻化出來的。你們二人不但把夢境拼接到一起,你這丫頭還把自己變化出的東西植在那小子的夢境里。但凡對元神,對夢境有足夠了解的人,都不會如此做!
“原則上來說,已經(jīng)到神交的門檻了,只差臨門一腳!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狂野不羈……唔唔唔唔唔唔!”
繃帶把老者的嘴巴也纏住了,堵住了他的嘴巴。
凌端葉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塵,若無其事的對洛星痕說:“別信他胡說八道,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種個花而已,什么神交,不存在的!
洛星痕臉紅紅的,點點頭,聲若蚊吟,“姐姐說得對。”
第七章
這個神秘兮兮的老者抓到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該如何處理。
放是不可能放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卷土重來,又冷不丁的暗中偷襲搞幺蛾子。
但是不放,這里是夢境,就算抓了也沒用啊,總不能關(guān)在夢境里吧。凌端葉很有自知之明的,雖然她仗著夢境是自己的主場成功從老者手里搶走主動權(quán),但論對控夢之術(shù)的了解,必然是比不上對方的,也就只能現(xiàn)在耍耍,一旦形勢發(fā)生逆轉(zhuǎn),又或者出現(xiàn)意料之外的事情,再次落入下風(fēng)不無可能。
畢竟她只是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所有了解都基于原主的記憶,本質(zhì)上對修真這個領(lǐng)域是個外行人。
老者外強中干,她何嘗不是,至于洛星痕,明顯也是個小菜雞,指望不上。
所以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很微妙了,菜雞互啄。
大家都落到地縫這種地方,合作才是最好的,老者雖然虛弱,但他有著凌端葉和洛星痕都沒有的豐富經(jīng)驗,以及知識,雖然他也困在這里沒能出去,可未必就是能力的原因,興許就跟凌端葉一樣,墜崖重傷,不得不茍延殘喘。
但最大的問題是,老者是魔道的,凌端葉對魔道的作風(fēng)敬謝不敏,同樣的洛星痕對魔道也很排斥。
你能相信一個混黑的大佬會一門心思的搞慈善嗎?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是魔道的作風(fēng)。
別看這老者現(xiàn)在扭的像條毛毛蟲,只要被他逮到機會,會發(fā)生什么就不好說了。
消滅嗎?凌端葉看了一眼洛星痕,想到他強烈的求生欲,想要走出這里,必須要有助力。
凌端葉再次發(fā)問:“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之前也問過,但老者根本不屑回答,裝模作樣的,一副自己很牛逼的樣子,現(xiàn)在成了俘虜,總不好也這么牛氣哄哄吧?
“唔唔唔唔唔唔……!”老者嘴巴被堵住了說不出話。
凌端葉從善如流松開他嘴部的繃帶。
老者即便成了俘虜脾氣也不見好,冷冷一哼,“老夫的名諱……”剛想噴兩句,接觸到凌端葉不善的眼神,頓了頓,識時務(wù)的改口,“老夫雖落魄至此,曾經(jīng)也是魔道中的風(fēng)云人物,你身為血蓮教的人,興許聽說過。大家都稱呼老夫為夢魘老祖,一手控夢之術(shù)神乎其神,叫人不知不覺陷入夢境之中,是生是死全看老夫的心情!
凌端葉誠實的回答:“沒聽過!
洛星痕也補上一刀,“晚輩也沒聽過。”
夢魘老祖翻白眼,“你們兩個臭小鬼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這種時候吹捧兩句會死嗎?說不定我一高興,就跟你們冰釋前嫌!
凌端葉驚奇了,“這話你自己信嗎?魔道的老前輩這么心胸寬廣?”
夢魘老祖又開始冷哼了,脾氣真是又臭又硬,都淪為俘虜了也沒見他軟化多少,氣哼哼的,“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沒想到老夫堂堂夢魘老祖居然會在夢境里翻船,叫你個小輩給捉了?磥砝戏蚴钱(dāng)真大限將至,快不行了,連這點力氣都沒了。但你們可不一樣,比起老夫這快隕落的糟老頭子,你們還可以多喘幾口氣,應(yīng)該更想出去,更不甘心死在這里吧?”
不愧是魔道的大佬,這么快就調(diào)整心態(tài),賣一波兒慘后開始戳心窩子。
他直視凌端葉的眼睛,冷笑,“臭丫頭,有求于老夫又怕老夫中途使絆子?想要達(dá)成目標(biāo),總要冒一點風(fēng)險,這種絕境還想要一帆風(fēng)順?要么答應(yīng)老夫的要求,要么你們兩個娃娃自己玩去吧!就算老夫落魄了,也不是誰都能威脅的了的!
說著,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仿佛在等死了。
果然是硬氣的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死也不愿意委曲求全。
但真要那么剛烈,咋不直接自爆呢,茍延殘喘了這么久,好不容易瞧見一點希望,又怎么會真的甘心就這樣完蛋,只不過是比誰更按耐的住罷了。
果不其然,洛星痕被唬住了。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凌端葉,“姐姐,前輩說得對,想要達(dá)成目標(biāo)又怎么可能不冒一點風(fēng)險。前輩已經(jīng)如此虛弱,就算心懷不軌,也沒有足夠的能力了;蛟S他恢復(fù)過來后會奪我的舍,可我不會任由他這么做。前輩恢復(fù)需要時間,我修煉也需要時間,就看誰更快。如果我強到前輩冒不起風(fēng)險,就算前輩心懷不軌也只能作罷。”
洛星痕咬咬牙,“我不想死在這種地方,我一定要出去!”
果然,誰更按耐的住,誰占據(jù)主動權(quán),其實雙方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
夢魘老祖睜開眼睛,“你這小子終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