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有術(shù)沒有眼色地幫忙翻譯:“靈兒問,屋子怎么弄成這樣,可怎么住人?”
這話問得崔小筱臉頰通紅,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方才那幾下大力的撞擊。
魏劫覺得徒弟太沒眼色,居然還眼巴巴地問。
尤其是那小狐貍,居然還提鼻子去嗅聞柴草,當(dāng)真有些討人嫌。
于是他拿起一紅果拋向小狐貍,省得她再沒眼色地亂狐鳴,然后一本正經(jīng)道:“既然是你住,自然是你來修。你看,柴木都替你備好了,你們慢慢弄吧……”
唐有術(shù)這時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愛徒小筱居然穿著魏劫的衣服,而且看上去衣衫有些不整,臉頰也緋紅不曾褪色。
打了二百余年老光棍的唐有術(shù),這才醒過腔來。隱約猜出自己的師尊似乎跟愛徒似乎修煉過合歡宗……
這下子,唐有術(shù)的眼睛一時不知該瞟向何處,頗有些尷尬。
說到這,魏劫又看了徒弟一眼道:“以后收徒弟的時候,不要收大嗓門,愛瞪眼的貨色。本事高低不重要,最起碼要學(xué)會謙卑待人!”
他方才看著那個姬午七沖著小筱大呼小叫,哪里有半分尊敬小筱是掌門的架勢?
想到小筱在二百年后,居然跟這樣不分尊卑的門人朝夕相處,魏劫的心里便有氣。
他少不得囑咐自己的徒兒,以后收徒弟的時候,眼光高些,別什么阿貓阿狗都收入門來。
雖然聽得沒頭沒腦,可師尊的教誨,唐有術(shù)又是拿著本子虔誠記下。
等記錄完了,魏劫便拉著小筱的手,準(zhǔn)備離開鳳凰秘境。
那五只鳳又紛紛從梧桐樹上飛起,在小筱的頭頂盤旋鳴叫,似乎不舍得她走一般。
小筱抬頭看那五只鳳,似乎明白了她與它們相處之初,它們對她的敵意。
畢竟對于它們來說,自己并非真正的鳳,不過是占據(jù)了它們主人元神的異族妖孽罷了。
可是自己身上殘留的威鳳原魂的氣息,又在莫名吸引著它們。它們留戀著自己,大約是舍不得舊主罷了。
可惜她不是威鳳——那個大公無私,甘愿舍棄自己,也要還給魔族人一條命的女神,已經(jīng)永遠(yuǎn)消失了。
想到這,小筱覺得自己倒是欠了威鳳些償還不完的東西。這也是她要堅持出去,勸服魔族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她總不希望威鳳當(dāng)初一絲美好的愿景,成為禍亂天下的根源。威鳳女神君苦心讓魔族復(fù)興的目的,并不是放縱魔族弒殺的本性。
她更不會讓威鳳和魏劫這樣的好人,被洞淵那個卑鄙偽君子肆意地潑灑臟水,留下遺臭萬年的罵名。
不過除此之外,小筱也沒有什么太感天動地的宿命感。
她只是想要有個萬全些的法子,好好安置了那一島的魔族人。最起碼不能讓福娘子的滿腔仇恨再延續(xù)下去,更不能讓他們?nèi)顼L(fēng)水鏡里呈現(xiàn)的那般,去禍害世人。
至于其他的家國天下,命運(yùn)起伏,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因為她也有自己想要傾盡所有保護(hù)的人,所以她做不到威鳳那般的大愛,剩下的路,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dāng)他們從鳳凰秘境里出來時,正是夕陽西下。雖然他們在秘境里消磨了很長的時間,可是對于外界來說,不過不到一個時辰罷了。
所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大抵是如此。
后山距離前山的屋舍路程頗遠(yuǎn),魏劫便蹲下身來,示意小筱趴在他的后背。
小筱挑眉問:“干嘛?我又不是不能走?”
魏劫轉(zhuǎn)頭很是認(rèn)真道:“你方才還直喊疼,說是快要磨破了,你自己走,豈不是又要磨得生疼?還是我背你吧!”
小筱眨了眨眼,才陡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一下子又是熱血上涌,緋紅了雙頰。
“哎呀!有你這么說出來的嗎!是不是那魔珠作祟?我怎么看你說話越發(fā)沒個正經(jīng)!”
魏劫濃眉頓時擰起:“怎么?那魔珠附著在你身上時,總是說這些沒正經(jīng)的?”
兩顆魔珠都是他體內(nèi)的魔性衍化而來,雖然當(dāng)初煉化出去的時候各自成了精?墒腔貧w本體之后,不過是與本尊再度融合,雖然會讓曾經(jīng)魔尊的某些個性更加突出強(qiáng)化,但是也不會像在小筱身體里時,時不時插科打諢,胡攪蠻纏。
可是聽到魔珠貪可能曾經(jīng)調(diào)戲過小筱。魏劫頓時心里醋意橫生,恨不得再將魔珠煉化出來,再一腳將它踩個稀巴爛。
想到這,他忍不住低聲喝罵:“狗東西,一個球樣的玩意,也好意思調(diào)戲小姑娘,早知道,我便捏碎了它!”
不過他這略帶氣急敗壞的聲音,聽在小筱的耳朵里時卻覺得帶了七分的莫名熟悉……
這不就是魔珠總是跟她叫囂的口氣嗎?她以前總覺得魔珠性格惡劣,可是如今在魏劫身上看到同樣的特質(zhì),卻覺得頑劣里帶了七分的可愛……
但是那魔珠歸根到底,也是魏劫性格里原本最灰暗的一面,他這種自己吃自己的醋,也是醋海弄潮兒里的翹楚。
讓小筱說些什么好?
不過跟魔珠相處的太久,小筱倒是很會安撫暴跳如雷的混球。
她在魏劫再次運(yùn)功要逼出魔珠前,趕緊跳上了大魔頭的后背,摟緊了他的脖頸道:“好了啦,以后有你在,沒人敢再欺負(fù)我。我們快點回去吧。我屋子的床又大又軟,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在床上盤膝打坐,吸納日月精華?”
這樣的提議果然很有吸引力。尤其是魏劫這樣,剛剛跟師父練過合歡宗的人。
當(dāng)下背著小筱健步如飛,一下子便朝著她的房間飛躍而去。
今夜的月色正美,練起功來,一定可以藉著月色盡興欣賞那少女長發(fā)散落枕席的嫵媚嬌軟。
想到這,魏劫的丹田隱隱發(fā)熱,只恨不得立刻關(guān)門練功,練他一個巫山雨盡,彈盡糧絕……
小筱被他一路顛得咯咯笑,大聲讓他跑得慢些。
可是魏劫哪里能慢?只一道光影般,便去了前山,待入了房門,大力閉合之后,房門里便是月亮也要羞臊沒了的景象。
不過胡鬧之后,總是有些正經(jīng)的事情要做。
比如要先安頓好狐族人,然后他們還要回去魔島。
唐有術(shù)受損的經(jīng)脈早就被狐族靈石修補(bǔ)妥帖了。
這一世,狐族的靈石并沒有跟余靈兒一起魂飛魄散。
小筱覺得改名叫靈山的鬼石崖后山,就是狐族安居樂業(yè)的好地方。
而唐有術(shù)安頓好了余靈兒,陪著她住了一段時間,確定她跟那五只鳳凰可以安好相處后,也從鳳凰秘境出來。
他倒是同意小筱的看法。
再不安頓靈石,對于狐族的損害太大。它們這一妖族本就喜歡與世無爭的日子。
當(dāng)初為了報恩小筱,它們一路跟隨。如今,他們眼看要與洞淵為首的天庭人有一番較量,不能再讓狐族人繼續(xù)犧牲下去了。
當(dāng)小筱從唐有術(shù)的身體里取出狐族的靈石,將它鑲嵌在后山的山泉里時,那汩汩流淌而出的水立刻摻雜了靈石的靈氣。
有幾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小狐,甩著尾巴歡快地跑過去,在洞口飲著靈泉水。
它們身上的皮毛很快變得愈加油亮,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狐族里又會增添幾個像余靈兒一般天真活潑的小姑娘。
不過唐有術(shù)并不見欣慰。余靈兒跟其他的狐族人不同,她已經(jīng)失去了內(nèi)丹,就算飲用再多的靈泉水,也修補(bǔ)不回來。
那鳳凰秘境雖然好,可是太過安靜。余靈兒是個喜歡熱鬧的姑娘,若是無人陪伴,就算可以在秘境里茍活,又如何能覺得快活?
不過眼下,他必須陪著師尊和小筱一起去解決了魔島的遺患。
當(dāng)他聽到小筱提及,洞淵很有可能利用那一島的魔族時,唐有術(shù)也是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次再去魔島,就不像上次那么倉促了。衛(wèi)家祖母再次給魏劫帶了足夠的金銀,同時還派了衛(wèi)家的子弟跟隨他們。
雖然衛(wèi)家人都不能離得耆老山太遠(yuǎn),可是衛(wèi)家祖母知道自己的孫兒要與洞淵上神抗衡,還是義無反顧地派了人來。
只是他們需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及時解決事情,再折返回耆老山。
不然的話,這些勇士也要如衛(wèi)家祖母一般,經(jīng)脈萎縮,變成低矮的侏儒。
就在他們購買了大船,準(zhǔn)備拋錨起航的時候,小筱去鎮(zhèn)子里采買東西,卻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邊上新修的神廟香火繚繞,似乎有一尊新塑的神像被請入了廟宇。
小筱眼尖,一下子發(fā)現(xiàn),那留著三撇胡子的神像額頭的花紋……怎么跟魏劫的一模一樣?
她擠進(jìn)人群一看,可不是!
原來這些百姓請入廟堂里的,正是陰司古炎帝君的神像。據(jù)主事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說這位帝君在別處顯靈,震懾了陰司里逃出的猛獸。
有了這位神勇的帝君,就再也不怕海上潛伏的魔物了!
原來這陣子,靠海的幾個村鎮(zhèn)似乎都不太平,總有些鬼魅的事情發(fā)生。于是百姓們臨時抱佛腳,便請來這位據(jù)說能降妖伏魔的真神。
一時間,廟宇里又是香火攢動,人人虔誠叩拜。
魏劫聽了小筱說的,也來看看自己的金身神像被頂禮膜拜的情形。
這樣的香火鼎盛,是許多上神穩(wěn)固仙格的根本,是很值得神仙自傲的。
魏劫卻無什么特殊反應(yīng)。他起初面無表情,可待聽了一會那些善男信女的禱告,不由得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待聽到一個半老徐娘跪拜念叨著自家男人夜里不太好用,一直要不到兒子,請古炎帝君夜里上一上她夫君的身,讓他重震雄風(fēng),為延續(xù)香火助力時,魏劫再也忍不下去了。
原來這所謂的神仙,便是被人花幾文香火錢,就可以隨意差使的?
唐有術(shù)的培元固本的大補(bǔ)丸都比他來得值錢啊!
想到這,魏劫一個彈指過去,在繚繞香火里的神像,頓時龜裂坍塌,變成了一堆泥胚碎片。
第107章
好好的神像突然碎裂,又是引得善男信女一陣的無措惶恐,紛紛猜測這又是什么神之征兆。
小筱覺得魏劫也太孩子氣,牽著他的手出了神廟:“好端端的干嘛打破神像?據(jù)我所知,就算是神仙也盼著自己的香火鼎盛,多鞏固一下自己的神格。”
魏劫挑了挑濃眉道:“現(xiàn)在哪里有什么古炎帝君?我也不過人間一小子。那些百姓看著都是漁民,吃穿并不富裕,偏偏拿著香油酒肉供奉個無用的泥塑,還是趁早散了場子,多出海捕魚來得實惠。 ”
小筱想起方才那位大媽求魏劫上她丈夫身時,魏劫面色如鍋底的樣子,忍不住一笑,低聲道:“那么多善女還等你上她們丈夫的身呢!”
魏劫低頭貼著她的耳垂,輕聲道:“我只上你的身……”
小筱的臉頰又騰一下生出了紅云,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自己收的這個徒弟居然這么色,青天白日的,就敢說這樣一語雙關(guān)的混賬話。
魏劫笑著摟住鼓起腮幫子的小筱晃了晃,任著她掐自己的胳膊,然后又看著遠(yuǎn)處的海邊,想了想說:“不過廟里香火這么鼎盛,似乎跟附近村鎮(zhèn)鬧出的鬼祟有關(guān),你說會不會與魔島有關(guān)?”
小筱方才聽到那些百姓議論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
所以出了神廟,他倆和唐有術(shù)轉(zhuǎn)身去了茶館,在這里,總能聽到跟更多的八卦。
果不其然,點了一壺香茶,還沒喝上一杯,他倆就聽到了一段來龍去脈。
原來自從海島上光柱沖天以后,有許多漁民開始謠傳那日是有海龍升天。
據(jù)說若是海龍升天,入天庭時,會從身上掉下許多龍鱗,這些龍鱗落下來后,都能變成金子。
不然那日的光柱為何看起來金光燦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