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并不后悔與魏劫進行到這最后一步。
那種心跳融合在一處的親密,是她再也從別人身上體會不到的了。
在溪水中,她?吭谒膽牙铮瑓s是莫名想起了那個癩頭和尚的話。
她真是不敢想像,她和魏劫有一天會為了什么狗屁仙緣而分開。
魏劫幫小筱洗了頭之后,也一直都沒有說話,他只是摟住小筱,安靜地聽著溪水潺潺的聲音,然后將她抱上岸,為她穿好了衣服,才半開玩笑說道:“這里與世無爭,也沒有什么仙魔紛擾。其實我也想與你在這秘境安頓下來。要不然茅草屋蓋了兩間好了,一個河西,一個河東。我們住一間,唐有術他們住一間!
小筱轉(zhuǎn)頭看向了魏劫。他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可是小筱卻聽出了其中的認真。
之前有魔獸從陰司跑出,用膝蓋想,都能猜到是洞淵干出的勾當。
他是天帝和天母圣女的兒子,一朝榮寵,不是人仙與妖仙能比的。他若立意要找魏劫和她的不痛快,就是可以窮盡洪荒天地之力,各種的不擇手段。
而現(xiàn)在她與魏劫,其實比凡人還不堪。無論是來人間渡劫贖罪的仙,還是本不該存于世的魔族圣女,都是天庭正義口誅筆伐的征討對象。
所以這永恒之境的歲月靜好,是真金白銀也換不來的人間難得。
其實聽了他的話,小筱都有一絲心動。
若是能有這么一方天地,不必面對外面的邪魔風雨,不就是人間的世外桃源嗎?
就在小筱休息的時候,魏劫溪邊的果樹上摘了果子。
其實在永恒之境并不會知道餓,但是魏劫知道小筱嘴饞,所以還是給她摘了幾顆紅果。
摘果子的時候,他還撿了兩個酒葫蘆。這兩個酒葫蘆完全一模一樣,其實根本就是一個。
一個是他前世撿小黑鳳時落下的,另一個則是他與小筱帶出五鳳護靈時落下的。
兩個不同時空的同一個酒葫蘆,如今在這隔絕時間的永恒之境里湊成了一對。
就好像他和小筱,原本應該在不同的時空里完全錯過的兩個人,卻陰差陽錯地終于湊到了一起。
在小筱吃果子的時候,魏劫用小刀在兩個酒葫蘆上刻上了不同的五官。
于是一個變成了濃眉大眼的男葫蘆,另一個則變成了秀氣櫻唇女葫蘆。
魏劫還細心地用自己的一綹頭發(fā),給女葫蘆添了條翹翹的馬尾辮子,這么一看,倒是跟小筱的發(fā)型有了幾分相似。
小筱也用匕首割了頭發(fā),給男葫蘆添了披散長發(fā),看上去也跟魏劫平時閑散時不束頭發(fā)的樣子有了幾分肖似。
當兩個葫蘆擺在一起時,她小心翼翼地將兩個葫蘆的頭發(fā)綁在一起,打了個結,然后抬頭對著魏劫笑道:“結發(fā)白首,永不分離!”
這樣的結發(fā)儀式,是世俗男女成婚時必不可少的儀式。
可是他和她都是沒有爹娘的孤兒,在這鳳凰秘境里,他們應該算是世俗口中,無媒妁之約的茍合。
如今這兩個酒葫蘆娃娃卻是代替了他和她,補全了缺失的禮數(shù)。
小筱舒心地看著這對酒葫蘆娃娃,還不甚滿意道:“若是帶些布料進來就好了,我想給它們做一套紅衣裳!
魏劫看著少女像過家家酒一般,也贊許地點了點頭:“最好再弄塊花布料,做個花肚兜才好!”
小筱一開始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花肚兜是何意思,可是略想想,頓時想起夢境里,那個小黑鳳凰穿著花肚兜抖尾巴的樣子。
“哎呀,你這個壞蛋!好好的那個作甚!你若是喜歡養(yǎng)鳥,便去樹上抓一只陪著你!”
魏劫笑著握住了她錘人的拳:“我可從來沒說過要養(yǎng)什么鳥,難道養(yǎng)了你還不嫌聒噪,要再弄一個來鬧耳朵?”
就在二人嬉鬧成一團的時候,小筱掛在一旁樹枝上的布兜突然掉了下來。
那癩頭和尚給的那面鏡子也從布兜里咕溜溜地滾了出來。
銅鏡一路滾到了嬉鬧的二人身邊,發(fā)出光啷啷的聲響停了下來。
二人同時閃目看向那鏡,當小筱遲疑地拿起鏡子時,那鏡子微微閃了一下,清晰地映出了兩個人影。
而鏡中的人,魏劫是不認識的。
可小筱看了一眼,卻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道:“大師兄,二師姐!”
第106章
只見那銅鏡里赫然是二百年后大師兄姬午七,還有二師姐江南木的臉。
此時他們正好奇地湊在一起,張望著鏡子里的情形。
當看到小筱的臉兒時,那二人也是嚇了一大跳,尤其是拿鏡子的姬午七,差點就將鏡子給扔出去了。
二師姐一把抓穩(wěn)了鏡子,驚喜交加地喊道:“小筱!你……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跑到這面鏡子里了?”
自從那次小筱跟劍宗的秦凌霄起沖突時,一道白光閃過,掌門小師妹就消失不見了。
符宗剩下的三個無頭蒼蠅當時被劍宗的弟子痛毆了一頓,據(jù)說那劍宗的宗主似乎也大不妥了,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聽到他們被痛毆,小筱趕緊問:“那個靈芷珊沒有為難你們吧?”
當時靈芷珊在場,依著她狗皮膏藥的性格,若是為難起人來,可真是夠人喝一壺的。
可聽小師妹這么一問,大師兄他們卻愣神道:“什么靈芷珊?劍宗里壓根就沒有這號人物?”
什么?小筱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靈芷珊可是二百年后,秦凌霄一手創(chuàng)建的符宗里響當當?shù)娜宋,當初靈芷珊的事跡,還是二師姐繪聲繪色告訴她的,F(xiàn)在他們怎么突然不認識了?
“二師姐,靈芷珊是劍宗宗主的師妹啊!她是兩儀宮的宮主!不就是她突然襲擊我,才害得我消失不見的嗎?”
江南木一臉焦急道:“小師妹,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啊?那劍宗滿門都是男弟子,壓根就沒有女子出現(xiàn)過。∈裁磧蓛x宮?我聽都沒聽說過!”
就在這時,小筱透著鏡子看到了兩位同門身后的背景,他們似乎回到了靈山,正在靈山的大殿里。
也就是說他們手里拿著的,是二百年后高掛在大殿高堂處的那面風水鏡。
這就跟鳳凰秘境里的兩個酒葫蘆是同樣的道理。他們此時拿的是同一面鏡子,卻是在不同的時空里。
小筱抿了抿嘴,一時也不敢確認鏡子里的同門真假。
可是他們說不認識靈芷珊,也不知道靈芷珊創(chuàng)立的什么兩儀宮。也就是說,鏡子里的如果是真的,她正跟二百年后的大師兄和二師姐們對話,在他們說的是真話的前提下,這種可能……是有的!
所謂一因種一果。也許此時鏡子里的二百年后,已經(jīng)不是她穿越過來時的二百年后了。
而現(xiàn)在靈芷珊并沒有如前世那樣投拜到魏劫的名下,更沒有跟魏劫修習到本事。因為小筱來到了二百年前,所以此時鏡子里呈現(xiàn)的是發(fā)生了天翻地覆改變的二百年后。
所以秦凌霄并沒有同門師妹靈芷珊,二百年后的大師兄和小師妹自然也就不認識以后籍籍無名的靈芷珊了……
想到這,崔小筱的心里突然一陣的不安,因為她的出現(xiàn),二百年前如今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
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的出現(xiàn)究竟對二百年后造成什么樣的結果!
小筱竟然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屏住呼吸問他們:“我們符宗,還是符宗吧?我們的師祖是誰?”
大師兄看起來脾氣還是那么不好,也許是覺得小師妹在問廢話,就此不耐煩道:“你在哪里廢話!還不快回到來!你難道是失憶了?我們的師祖當然是魔尊魏劫啊!他惡名昭著,幫襯他的師尊魔族圣女助紂為虐,為天道不容,你沒事提他作甚!”
?小筱聽到魔族圣女這個稱號,再次傻了眼。大師兄嘴里的魔族圣女是指她嗎?
就在這時,大廳里突然傳來了痛苦哀嚎的聲音。
小筱透過鏡子看到,師兄阿毅正引著一群受傷的流民入了符宗的大堂。那些流民看著傷勢不輕,而阿毅正喊著大師兄和二師姐過去救助他們呢。
看著這樣的情形,小筱緊聲又問:“怎么回事?為什么有怎么多的流民?”
大師兄實在是懶得廢話了,瞪圓了眼睛道:“這鏡子里的是崔小筱嗎?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當年魔頭魏劫幫助魔族圣女喚醒了魔道三千魔軍,然后帶著魔女蟄伏銷聲匿跡。而喚醒的三千魔軍卻蓄養(yǎng)著力量,終于在三個月前突破了魔島對這些魔物的禁錮,F(xiàn)在它們四處燒殺搶掠,為害一方,甚至幫助北地的狼族攻陷大齊疆土,現(xiàn)在天下大亂,你還問為什么有流民?你這不都是廢話!難道你也要學了你的混賬師祖,撂下符宗的爛攤子不管?”
就在這時,他透過鏡子看到了小筱身旁的魏劫。他和二師姐都是一愣,看著長得邪魅異常的陌生男人緩不過神。
倒是二師姐先緩過神來,遲疑道:“小筱,你身邊的人是……我怎么看著他眼熟?他是……他是……天啊,他怎么跟師父收藏的畫卷里的魔尊魏劫那么像……”
就在這時,仿佛是風水鏡輔佐的靈力用光了,鏡子一閃,鏡子里的畫面徹底消失,鏡子里映照的只是小筱愣愣的面龐。
魏劫蹙眉問:“鏡子里那個大呼小叫的混賬東西是誰?”
小筱知道,他指的是大師兄姬午七。
她老實相告,那位是他二百年后可愛的大徒孫姬午七,而女的則是他的女徒孫江南木。
這鏡子不知為何,竟然與二百年后相通,呈現(xiàn)了被她篡改得面目全非的世事一角……
魏劫的眉頭未解,摟著小筱的肩膀道:“這鏡子透著不詳,許是那個鬼道老僧使的法門,你又何必把這妖鏡的幻術當真?”
說完,他手臂一展,便將這鏡子直直扔甩進了河溪里。
小筱盯著漣漪的水面,依舊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說道:“可是,如果就像我們之前想的那般,躲在這與世隔絕的秘境里不出去,就算方才鏡子里呈現(xiàn)一幕是假的,也終究會變成真的,不是嗎?”
如果她和魏劫就此躲避在這里,過著甜蜜的小日子,不再出去。那么一切世事變化,終有一日會變成鏡中展示的冰山一角。
這一刻,她總算是明白了那老和尚送給她鏡子時,指著魔島方向,說著那里有未了之事是何意思了。
原來大齊被偷走的二百年氣運,竟然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收場。
就在二百年后,魔族不知得了何人幫助,打破了魔島禁錮,沖出了魔島。
而這些心中溢滿了對神族血海深仇的魔族,似乎把滿腔怒火宣泄到了無辜的人族身上,竟然掀起了戰(zhàn)亂,攪亂了大齊朝綱。
若是鏡子里大師兄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么大齊的氣數(shù)真的將止?墒且怀矞绲淖锬,卻算不到騙了大齊福運的洞淵身上。
而是要算在召喚了魔族的魏劫和她的身上。甚至還要算在偷偷留下魔族神木血脈的威鳳女神君的身上。
小筱越想越理智,越想也心越?jīng)。天上有人真是打了滿手的好算盤,將所有的禍水罪孽全都算在了她和魏劫的頭上。
那鏡子里流民百姓,婦孺老者的苦難,都因為她的袖手旁觀而不斷加深。
而魏劫,原本該渡滿七難,便可飛升回歸天庭的正神,卻依舊背負著魔頭的罵名,延續(xù)到了二百年后……
想到這,她轉(zhuǎn)頭看著那挨在一起的兩個酒葫蘆娃娃——結發(fā)白首,懶理世事的逍遙,終究是與她無緣的。
想到這,她突然站了起來,跳下河溪打撈起那面鏡子,然后轉(zhuǎn)頭對魏劫道:“其實你也知,如果我們真的隱居在這里,鏡子里的一切都會變成真的,對不對?”
魏劫靠坐著大石,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聰穎如他,自然也知道小筱說的有道理。
小筱苦笑蹲坐在魏劫的面前,伸手摸著他俊美的面頰:“我生而為人,原是想要替你受苦受難,沒想到一不小心,卻要害得天下百姓吃苦受難……老和尚說了,我們的命硬,或許可以跟上天搏一搏。既然你我都不是邪魔之人,若只是為了一己私福而坑害了天下百姓,那我們跟洞淵那個卑鄙的家伙又有何區(qū)別?”
魏劫依舊皺眉看著她,突然一把將她抱在懷里,貼著她的脖頸深吸一口氣道:“我又不是什么上神古炎,沒有那么多的悲天憫人。我這輩子只堅持一樣,就是要護你周全。你既然不愿呆在這里,那我就陪你出去,無論天庭地府,我都隨你走一遭……”
這個男人啊,似乎從來不會對她的無禮要求說一個“不”字。她說的一切,他都是用實際行動默默支持。
如此決定后,他們便相攜出了鳳凰秘境。
就在這時,唐有術也采購回來,他背著余靈兒在魏劫的指引下入了秘境。
這里的幽谷山水,真是迷人養(yǎng)眼。病懨懨的小狐貍都興奮地探出了頭,然后費力跳到了地上。
雖然小狐貍哪哪都滿意,可是看到散碎了一地的草屋子狼藉時,很不滿地嗚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