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沒有因此終結(jié)。
都已經(jīng)這樣了,馮弓濱卻還是想為他的兒子謀求一條路:“凡是我做的我都認,只是充兒都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了這種事情,還求太子殿下放過他!
“放過他?怎么可能?”話說的可笑,虧他還做了那么多年的朝廷命官,怎么為了至親,連這些最基本的都妄圖打破?
“你是他的父親,他私下做的那些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且不說他做的那些事情里你參與了多少,單憑你現(xiàn)在做的這些就足夠治你的罪!
十個頭都不夠砍的。
這劉充所犯的罪責遠比馮弓濱要嚴重的多的多得多。
每一句話都是在對馮弓濱宣判死刑,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這些話到底有多么離譜:“你要好好想清楚,不僅是一個劉充,你身后還有馮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關(guān)系已經(jīng)被擺到明面上,被押著的劉充也頗有些要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梗著脖子咬牙切齒,極力想將馮弓濱摘開:“你們放了他。這些全是我自己一個人謀劃的,同他、同旁人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也沒有!
“他也并不清楚我所做的這些!
父慈子孝。
多溫馨的一副場面吶。
將所有一切都堆在自己身上,劉充說:“我做的我都認!
“我就是不甘心,憑什么你們這些人生來便能得到一切,而我們這些人卻要為了碎銀幾兩奔波至死?”
“好一副你為了我、我為了你的大義凜然模樣!
但謝渝最看不得這些做了錯事還死不悔改的人,周身兇戾之氣蒙上,鳳眸滿是冷霜,“不過你以為孤是多仁慈的人?你說什么,孤便要信什么、帶著傅大人在這里同你們鬧著玩么?”
傅寧榕也緊跟著隨著謝渝開口附和,字字句句說的有理有據(jù):“你現(xiàn)在倒是清楚這些,覺得天下眾生要為了碎銀幾兩奔波至死了?”
“可你想沒想過,那些軍中事宜是你能碰的嗎?你知道因你的一己私欲,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嗎?”
剛才劉充還咄咄逼人,現(xiàn)下卻絕口不提這些,也不提會有多少人因他的所作所為而失去性命,仿佛只要他不提,他給百姓們帶來的傷害就能隨之泯滅似的。
但不管劉充怎么回避,一層一層遮羞布被取下,傅寧榕和謝渝始終都有方法讓他開口。
“就算你不愿意認,我們也已經(jīng)查清了你的身份底細。”
過往之事總有痕跡,不可能被抹得一干二凈,謝渝的下屬將以前和劉充一同在劉府共事的人帶了回來,自有人能證明他往日的身份。
能夠證實劉充身份的人被帶至牢獄,將他怎樣到劉府再到之后,都交代的一清二楚。那人每說一句,劉充的臉色就越發(fā)蒼白。
竭力冷靜自持,遏制著不被看出什么端倪,殊不知冷汗早已將他的殘破衣衫都給浸濕。
“從前劉皇貴妃還未出閣時,你就在她身邊做事的吧。如今冒了那么大風險又去做的這些,想必也是為了這位皇貴妃?”
知曉這位劉皇貴妃的過往,也是她信得過的人,既如此,那她便可以借著他的手做很多事。
貪污官銀、囤積軍械。
謝渝和傅寧榕四目相對,同時意識到了此事。如若事情確鑿,那他們的意圖昭然若揭,起的,便是那謀反之心。
長鞭駭人,眼看著就要抽在馮弓濱身上。
手中執(zhí)著刑具,謝渝目光掃向劉充,他知他早已將自己的性命拋卻腦后,便將所有矛頭推向他最珍視之人身上:“你上頭的人便是劉皇貴妃和那位謝二殿下吧!
“如若你愿意充做揭發(fā)劉皇貴妃的人證,興許你的父親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劉充很久都沒有說話。
似有那種整個人浸入水中的窒息感,心臟被緊緊攥起,就握在這位太子殿下手中。他明白,謝渝這是要他做出選擇,在他最重要的兩個人之間。
一邊是給予自己新生的劉家小姐。
一邊是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親生父親。
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背叛任意一方。
是他太過沖動了。
不該太過魯莽、急于求成,本來求助于二殿下,想趁著傅寧榕身份成疑的那樁事直接來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漏算了一步,原本做好的完好準備生了變故,沒給接下的自己鋪好路,反而導致了這個下場,被這位年輕氣盛的太子抓住了把柄,一網(wǎng)打盡。
父親早就勸他收過手了,但對皇帝的仇恨蒙蔽了他,急切想將謝凜殿下推上高位的渴望大過了理智,直到現(xiàn)在,他也只恨不能多為小姐做上一點事、不能再多囤積銀錢和軍械,為即將到來的謀劃做更多準備。
想來真是造化弄人。
如若不是當今皇帝為了爭搶皇位,聯(lián)合姜家將戰(zhàn)場上的謝將軍害死,如今太子之位又怎么能輪到謝渝小兒?
當今圣上的帝位來得不干凈。
這謝渝,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子。
這幾天的嚴刑審問都挺過來了,此刻他更是一點不愿做什么所謂勞什子的人證,也不想給仇人的兒子留下任何線索。
深知自己是活不成了,他不求別的,唯愿小姐和父親能夠安好。
生死在他面前已經(jīng)不算什么,劉充渾身滿是血污,看向自己的父親,目光中的最后一絲留戀也伴隨著更加陰暗的光線消散而去。
沒有人知曉劉充此刻的想法。
就如同誰都沒有預料到,他會在下一刻拼勁力氣用力往鉗制他的守衛(wèi)身上咬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開來,似脫韁野馬一樣往獄卒手里拿著的銳利刀刃上去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