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漸惜,你夠了!”霍危猛地睜大雙眸,怒視眼前人,手一震,身邊散落的空酒壇盡數(shù)飛起,朝著慕漸惜飛去。
慕漸惜手中長劍疾揮,幾道霜芒飛出,一串裂音接連響起,空酒壇在半空被劈碎,霍危的身影從滿天碎瓷中飛出,震掌對向慕漸惜。寒光霜芒在半空閃過,兩道身影掠起,凌空對陣。越安看出什么來,也不再開口阻止,只退到旁邊,靜靜看二人纏斗。
也不知多久,霍危力竭,氣喘吁吁地敗下陣來,半倒于地,喉前是天霜劍的劍尖,體內(nèi)的力氣被抽空一般,就連那股怨氣,似也隨著這沒有章法的亂斗而被消耗殆盡。
慕漸惜居高臨下站在他身上,發(fā)髻簪釵均未有絲毫凌亂,道:“起來!
霍危舔舔唇,嘗到幾許血味,伸指撥開喉尖的劍,道:“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教訓我一頓吧?”
“我沒那么閑。”慕漸惜道,“你答應過我,借雷靈給我!
霍危忽然仰頭長笑:“師姐,這是你求人幫忙的態(tài)度?”
“你幫是不幫?”慕漸惜神情沒有絲毫動容,依然倨傲。
霍危笑著笑著嗽起,咳了咳,方道:“幫,我?guī)统闪税伞!?br />
說話間他捂胸站起,喃喃道:“下手這么重,打殘了我,誰借雷靈給你?”
慕漸惜卻自顧自收劍,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回頭:“沒殘的話就快點跟上,我的時間不多。”
兩人斗著嘴就走遠了,留越安站在原處。
她怔怔看著二人背影,唇邊忽勾笑意,轉(zhuǎn)過身,朝著相反方向獨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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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漸惜與秋錦楓的斗法如期而至,吸引了大批修士。
不僅三宗弟子齊至,連靳楚、陸決等諸位上修都駕臨斗法臺附近的半空中,端坐云頭俯觀這場斗法,更別提斗法臺下圍得滿滿當當?shù)牡茏。不少人為了搶占最佳觀戰(zhàn)位,甚至通宵釘在斗法臺外不肯離去。
時已盛夏,日頭正熾,斗法臺附近無遮無擋,只有一覽無余的天,白花花的日頭照在石巖上,折射出叫人眼暈的光芒。
“小師妹來了。”窸窸窣窣的竊語聲響起,浮滄弟子所站的位置自動讓開一條小道來。
云繁從人群的最后緩步走向前去,四周不少同門都圍觀過此前她與素霖的那場斗法,心里再不敢小看這個嬌滴滴的小師妹。修仙界強者為尊,實力強大的人,自有不容人造次的氣勢,是以云繁雖未有變化,可旁人待她的態(tài)度,卻有了些改變。
“師妹,這里位置好,快來!”只有霍危一如從前那般,見到她便笑顏逐開,仿佛沒有改變過。
云繁頜首以回,又問越安:“越安師姐,你的傷可好了?”
“多謝關心,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越安微笑道,溫柔如昔。
云繁點點頭,站到她與霍危中間,一起望向斗法臺,又問:“霍危,慕師姐可準備妥當?”
“放心吧,我陪她秘訓了五天五夜,都快被她掏空了……”霍?跊]遮攔,說到一半收到云繁詫異目光,才忽然反應過來,改口道,“我是說我的靈力和雷!
云繁“哦”了聲收回眼神,望向?qū)γ。斗法還沒開始,臺上空蕩蕩的,在他們的對面,正好是昆虛弟子的觀戰(zhàn)處,已經(jīng)站滿了人,現(xiàn)下目光也正望過來,兩廂撞上,火藥味無聲彌漫。雖然無人再開口挑釁,可那敵意已經(jīng)寫在臉上。
“得意什么?今日就打破你們那九戰(zhàn)九勝的戰(zhàn)績!被粑L裘家詫Γ吐暤。
云繁卻早已收回目光,抬頭望向天際——天空飄著幾片異色浮云,看得出來云上站著人,師兄應該也其間。
她正想著,忽然間心頭一凜,察覺到一絲極其陰冷的氣息向自己纏來,這股氣息若有似無,無從循源,卻牢牢鎖定在她身上,如同附骨之蛆,躲在暗中不懷好意地窺視著她。她抬頭望了望天際,只看到一片平靜的天空。
“怎么了?”越安看出她的異常,一邊問,一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沒事!痹品睋u搖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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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師侄,那就是你的小師妹吧?”天際,有人淡淡開口。
“正是!笔捔裟甏故终驹诖巳松砗笞髋悖瑪可窕氐馈
他的目光順著對方所望的方向,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云繁。她今日穿一襲云水碧的衣裙,烏發(fā)淺挽,打扮得很是素凈,與平日沒有兩樣。他已經(jīng)數(shù)日未回溯天樓,也沒踏足滄云浮海,更加沒有見她,可心緒似乎并沒因為他刻意的回避而平靜,反而在數(shù)日后這遠遠一見時再度翻騰,難以自控。
零星畫面閃過,竟從來不曾被他遺忘。
“穆道友若是回來,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多了這么悟性非凡又同源同脈的小徒弟,應該非常高興!蹦侨擞值溃楒浪频哪抗舛ǘǹ粗巳褐械纳倥。
蕭留年看到云繁抬了頭,蹙眉朝云端望來,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神情不太愉快。
“靳仙尊謬贊,師妹孩子心性,頑劣難管,師尊回來恐怕先得頭疼!笔捔裟晷α诵,又道,“斗法馬上開始,慕師妹與秋道友來了!
他一句話,讓靳楚的注意力從云繁身上轉(zhuǎn)移到了斗法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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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響起一片呼聲,慕漸惜與秋錦楓的身影同時出現(xiàn)在斗法臺的兩端。淡淡青光浮起,將二人連同這偌大斗法臺都籠在其中,布下結界。
呼聲之中,二人先向天空上修行禮,再向臺下諸修行禮,最后面對面行完禮,斗法正式開始。兩道身影凌空躍起,數(shù)道凌光如疾電般閃過,在半空交錯,濺起無數(shù)星火。天霜紛紛揚揚,朝慕漸惜劍指之處飛去,所過之處,盡皆成霜,滿目銀白。
寒冽的氣息,縱有結界都擋不住,四下散開,凍得臺下諸修一哆嗦。
“慕師姐的修為精進了!痹品钡馈
慕漸惜結丹還沒半年,道法道術已又精進了許多。
“她心里只有修行,不精進才怪!被粑O肫鸨凰勰サ倪@五天,心有余悸道。
“挺好的,人這一生,心里總要有個堅持。”越安看著斗法臺上二人,目光似有些遙遠。
云繁看她一眼,尚未回應,忽聽對面發(fā)出一陣喝彩聲,站在昆虛弟子最前面的素霖已經(jīng)拋來帶著挑釁的得意目光,似乎要借臺上這一戰(zhàn),在這里找回顏面。
斗法臺上,慕漸惜被秋錦楓一劍震出老遠,摔在斗法邊緣,她的身上已添血痕,看得浮滄弟子揪緊心,再顧不上對面的挑釁。
單就境界和實力而言,慕漸惜確實不如秋錦楓天賦雖然不相伯仲,但境界差了大半層,經(jīng)驗也比不過對方,對她來說,這不啻越階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很難,在場修士幾乎沒有多少人看好她,對于一開場她就落了下風毫無意外。
慕漸惜一開始就不留余地,出手皆全力以赴,并不打算與秋錦楓纏斗,便招招絕殺。但秋錦楓是何許人物,焉能看不出她的目的?她既想速戰(zhàn)速決,秋錦楓也樂得成全她,當下也不留手,見她倒地并沒半刻遲疑,又是一道劍光乘勝追擊攻向慕漸惜,逼得慕漸惜就地一滾,勉強避開她的攻擊,再度站起時,又被秋錦楓的罡風撞至胸口,頓時鮮血沁唇。
浮滄山的弟子從來不曾見到如此狼狽的慕漸惜,紛紛攥緊拳頭,反倒是向來話最多的霍危,冷著臉一聲未吭。
斗法進行得很快,慕漸惜已游移在敗落邊緣,幾無還手之力,滿場皆是她施術后所留霜雪,斗法臺銀霜遍覆,而她依舊咬緊牙關,在對面不斷響起的喝彩中尤顯狼狽。
對比她的模樣,秋錦楓可謂游刃有余、風彩奪目,手中三尺長劍劍光凌厲,攜驟風狂雷之勢,一下又一下逼向慕漸惜。只聞“轟”地一聲,慕漸惜身前三重冰盾被打得粉碎,秋錦楓的劍光攻到慕漸惜門面。
“慕道友,得罪了!鼻镥\楓帶著幾分憐憫看著如困獸般的對手,下手毫不留情,聚氣凝神準備給她最后一擊。
然而慕漸惜唇角卻微微一揚,秋錦楓忽然意識到不對,可為時已晚,她的劍已覆薄冰,停在半空難再寸進,慕漸惜拭去唇角血跡站起,她的皮膚變得通紅,兇猛罡風圍著她呼呼直轉(zhuǎn),轉(zhuǎn)眼化成一只肆虐的火龍,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沖向秋錦楓。
臺下眾修盡皆色變,此等強悍術法,已超結丹初期水準,直逼秋錦楓。
“師姐小心!”昆虛那邊,已經(jīng)有弟子驚呼起來。
便是天際,慕漸惜的師尊凌佑安眼神亦凝,只聽身邊柳昭詫異道:“天霜化火,這孩子的道法竟已修到這境界了?”
凌佑安卻搖頭:“太勉強了,不過一場斗法而已,何至于此?”
“那還不是凌師兄教出來的,像你,勝負心強!背龊T碌。
水火本不相轉(zhuǎn),但慕漸惜為水火異變天賦,對水火二靈本有過人悟性,平時用天霜術久了,眾人倒都不記她也擅火,天霜化火乃是水火互化術的極致,威力極強,初結金丹的她用出這一招,不啻將殺手锏毫無保留施展。
火龍頃刻將就將秋錦楓包裹,熾熱氣息四涌,半邊天空被染紅,觀戰(zhàn)眾修為這場精彩斗法吸引,心系場上二人,不管是秋錦楓還是慕漸惜。
慕漸惜看著被火龍吞噬的秋錦楓,面露一絲笑意,可忽然間她的笑容凝固;瘕埍粡姶髣馇虚_,一分為二,一道人影站在火龍之間,雙手持劍一步一步逼向慕漸惜,待到走至她面前,火龍竟被她的劍切得四分五裂,化作灰燼滿天落下。慕漸惜雙眸頓睜,俏顏浮起幾分猙獰之色,看著秋錦楓走到自己面前,她已無余力,只能徒勞無功地給自己覆上一層薄冰以擋對手攻擊。
但這薄薄霜冰,怎能抵擋秋錦楓的攻擊?
浮滄弟子臉上已浮現(xiàn)急悲之色,恨不能以身代其,只有越安、云繁與霍危三人,出乎意料地沉默。
“霍危,慕師姐這是……”云繁看著她身上的薄冰,似意識到什么,終于低聲道。
霍危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我是佩服慕師姐的。”
隨著他一語落下,斗法臺上異變忽起。
天霜化火,不是她的殺手锏。
滿場的霜冰之間竄過細細紫芒,如同無數(shù)小蛇被一朝放出般,滋拉滋拉的聲音響起,待秋錦楓意識到不妙時,已經(jīng)晚了。一張隨著霜雪鋪滿整個斗法臺的光網(wǎng)陡然張開,如天羅地網(wǎng)般叫場上二人逃無可逃,莫說秋錦楓,就連慕漸惜也逃不掉。
凌佑安霍地站起,靳楚也蹙起眉頭,江鋒道:“霜雷為陣,兩敗俱傷,這孩子夠狠啊。”
二人都已站在斗法臺的邊緣,而這霜雪里蘊藏的雷電不屬于慕漸惜,會對她造成同樣傷害。她以自己為餌,騙過秋錦楓。
熾電以無法躲開的速度驟然間纏到二人身上,劇痛來襲,秋錦楓只覺四肢百骸連同元神都要被焚盡般,再難施力,她就站在斗法臺邊緣,巨大沖力之下,她悶哼一聲,音被震下斗法臺去。
反觀慕漸惜,她被自己的霜冰牢牢凍結在原地,生受這陣雷殛之痛。
場下眾人只看得目瞪口呆……
天雷貫體,何等痛苦?
誰都沒有想到,慕漸惜竟然用了這樣的辦法。
“師妹,你只授她平手之局,可曾料到她會豁出所有?”越安看著滿目銀光,平靜問道。
“我可沒有未卜先知之力。”云繁笑得一派天真,“是慕師姐自己悟出來的!
“師妹可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痹桨埠龅馈
斗法臺上電光漸淺,雷勢退去,覆在慕漸惜身上的堅冰盡碎,無數(shù)焦痕浮在她雪白肌膚之上,觸目驚心,但她卻穩(wěn)穩(wěn)留在了斗法臺上。
霍危已經(jīng)第一時間沖到斗法臺前,浮滄修士也隨之涌上前去,將慕漸惜簇擁在正中。
慕漸惜卻未急著下臺,憑著最后一絲氣力,朝著不遠處的人遙遙抱拳:“多謝指點!
臺下落敗的秋錦楓遁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瞧見人群最后微笑頜首的人——
那個結丹不過數(shù)日的浮滄小師妹。
云繁朝慕漸惜回了個笑臉,方道:“哦?是誰?”
越安但笑不語。
云繁滿臉的笑意卻是一收,雙眉頓蹙,眼現(xiàn)驚疑,不過片刻她忽捂胸悶哼,唇角沁出一絲血色,被越安瞧在眼中。
“師妹?怎么了?”越安一邊說,一邊扣向她手腕脈門。
云繁體內(nèi)靈氣沖脈,似受到什么反噬般。
“不好,無境!痹品庇杂种梗莺菟﹂_越安的手,冷道,“別跟著我!”
語畢,她拋下眾人,飛身掠向浮海滄云。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是喜歡慕漸惜的。
預告:即將迎來一小段虐,這個大設定下,全文無虐也比較困難,我盡量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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