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川過來的時候正碰上時溪午將搟好的長柱形面團(tuán)切塊塑形,切面刀沒開刃,趙姨這才準(zhǔn)她碰。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薄寒川收回探進(jìn)去查看情況的上半身,呼出兩口氣,平復(fù)了心跳,理了理衣襟,這才步履從容地徹底走進(jìn)去。
趙姨在見到自家少爺出現(xiàn)后就很識趣的從偏門退下了,留下小兩口甜蜜獨處。
“溪午!
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時溪午下意識應(yīng)了,抬頭見是他,笑得更燦爛,彎著漂亮的眉眼同他打招呼:“你回來啦!
薄寒川被她的笑容擊中,忍了又忍,還是沒克制住上揚的嘴角,點頭應(yīng)了,順勢走到她身邊去,佯裝好奇地觀察起她的行動。
時溪午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受到影響,她手上的動作很利索,很快就把這最后一根面團(tuán)工工整整地切完了。
時溪午身上有花香,和周圍暖融融的甜味聚合在一起,一點也不突兀,照舊很好聞。
他偷偷嗅她身上柔軟輕盈的香氣,狀似無意地問:“你在做什么?”
時溪午有條不紊地將最后一種口味的餅干依次擺放在烤盤中,然后端起來繞過堵在她身后的薄寒川,將其送入烤箱,并旋動旋鈕定了二十分鐘,這才摘下手套和口罩放在桌面上,轉(zhuǎn)過身來笑吟吟地解釋:“曲奇餅干,我做了四種味道,反饋還不錯,你要嘗嘗嗎?”
說著她指了指擱在島臺上的三個墊了油紙的木制托盤,上面擺放著層層迭迭的餅干塊,看起來很誘人。
薄寒川知道時溪的一雙手格外巧,擅長刺繡和畫畫,廚藝很好,插花也專業(yè),還修習(xí)了茶道,凈是些考驗心性的手藝活,完美符合她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她身上有種旁人所沒有的很獨特的氣質(zhì),會讓人從心底里萌生出一種別樣的情懷,愜意的舒服的,流動著脈脈溫情的。
有點像春日來臨時第一支盛開的花,有點像落在粼粼湖面上溫柔款款的月光,有點像低溫里令人慰藉深感幸福的初雪,也有點像一些清透的、純凈的、圓融溫和的、悄無聲息卻能滋潤萬物的特別美好的東西……
正因她如此特別,薄寒川才會在流光溢彩觥籌交錯的酒會里一眼就看見了她。
用詞再嚴(yán)謹(jǐn)點,應(yīng)該是“看上”。
驀地相逢,驚鴻一瞥,勝卻人間無數(shù)。他為她所著迷,戲劇化的一見傾心了。
之前他在帝都追求她,都是時先生出面客套回應(yīng)的,互相打著太極,誰都不落下乘。
時溪午不想她爸爸為難,實在躲不過,也答應(yīng)了他幾次邀約。
但她本來就不是多熱絡(luò)一個人,尤其面對不熟悉的成年男性,真沒什么話可聊的。
更不要指望二十四年來頭一回開竅的薄寒川來調(diào)動氣氛了。
兩個人的氣氛絕對不算融洽,甚至一度冷場,氣溫低得讓保鏢打了幾個寒顫。
時溪午雖然與外面的人接觸的少,但在家里可謂混得風(fēng)生水起。
除了她是父母寶貝的獨生女,還有她體貼又溫柔的性格,不用絞盡腦汁想甜言蜜語去哄人,行動上就足夠溫暖人心。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太過自然順手,忘了這些行為其實稱得上親密,而他們間的距離并沒有那么親近。
他送她的禮物時溪午不肯收,可薄寒川比她更強(qiáng)硬,除了收下沒有第二種選擇。
還吃了他幾頓飯,雖然是半強(qiáng)迫的。
時溪午被這些人情鬧得頭疼,不想家里不好做,就自己給他回禮好去抵消一些。
她和時父都嗜甜,大家族里姐妹關(guān)系又好,一來二去的就練出來了。
時溪午很喜歡精致漂亮又美味的小點心于自己手下慢慢成型的感覺,蛋糕在烤箱里發(fā)生的一系列化學(xué)變化,在她眼里是很好的療愈過程。
她那時不清楚他的口味,于是中式西式、濃郁或是淡口的點心她都做,做完就包裝好搭配著父母購買的回禮一起送過去。
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奇怪。
時溪午對于男女之事真的很鈍感,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超出了兩個人之間的界限。
甚至可以說,她作為被追求且想要拒絕的一方,過分逾越了。
任誰看了都要說幾句時溪午肯定也看上了薄少,不然怎么又送吃的又送花呢?還全手工,怎么可能沒上心?
只有薄寒川本人不會誤會。
要不怎么說他聰明呢。
收到了她親手制作的禮物他別提有多開心了,雖然過分清醒的理智一直在告訴他這只是單純的回禮,她對他還是沒感覺,但還是被哄得非常順心。
所以薄寒川對助理下了令,時溪午送的東西,不要被外人看見。
她不喜歡被人編排,那他就不讓那種情況發(fā)生。
一個人偷著樂也很好。
還免得她察覺到行為不妥后就跟他斷聯(lián)系了呢。
不過后來不知誰多事,提醒了她這種行為放在未婚男女身上不太好,她便再也沒送過了。
多事者非要插手,斬了他的情路,讓他心里恨恨,連道可惜。
回憶著往昔的薄寒川輕捻了塊巧克力杏仁味的嘗了嘗,剛出爐的餅干還帶著溫?zé),酥酥脆脆口感?xì)膩,奶香味十足又不會過分甜膩,一如既往的好吃。
以前的時溪午應(yīng)該回來了吧。
想到口袋里壓得他心頭沉甸甸的幾張薄紙,薄寒川思緒復(fù)雜,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