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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其他類型 > 鬼胎 > 殺手餐廳 第50節(jié)
  「怎么了?」

  龐貝羅突然出聲。

  「我有事要麻煩那位服務(wù)生!

  原來是歐茲。

  「你能幫忙給遺體上妝嗎?」

  女子已經(jīng)從卡式沙發(fā)被移動到內(nèi)側(cè)的圓形餐桌上。

  「麻煩你了!

  「我會的!

  我拿著跟龐貝羅借來的化妝包過來大廳,開始替女子化妝。她的后腦枕著代替枕頭用的書本。

  我拿粉撲沾了粉底,從她臉頰內(nèi)側(cè)往外輕拍。

  「我想你應(yīng)該聽龐貝羅說過了。」

  站在我旁邊的歐茲出聲。

  「是的!

  「第一次見到我女兒的那天,她正陷入幻覺和幻聽,將自己疼愛的小貓放到磨缽里面給搗爛了!

  臉頰上完粉后,接著從眼睛下方到耳朵上方,再從鼻翼到耳朵中央。

  我盡量不去看歐茲,因為心里莫名害怕被他看到我自己的表情。

  耳朵之后,接著往下顎和耳朵下方輕拍。她生前憔悴的模樣已不復(fù)見,看起來很安詳。上完底妝后,我接著幫她描眉毛,畫唇線。

  整個妝完成后,黑發(fā)中央浮現(xiàn)了一張女性的娃娃臉。

  「謝謝你。」

  歐茲走近撫摸女兒的頭發(fā)。

  「我知道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能為她做的只有這個!

  他的語尾帶著顫音。

  「我并沒有立場指責(zé)你什么……」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歐茲一臉訝異地看著我。

  「我也殺了自己的小孩,在她連搖搖晃晃地走路都還不會的時候!

  艱澀的回憶隨著說出的字句在腦海中蘇醒。

  從專門學(xué)校畢業(yè)以后,我透過朋友介紹和一個大我兩歲的男人開始交往、同居,沒多久我們就因為懷了小孩而結(jié)婚。孩子出生后,雖然有婆家?guī)兔φ疹櫍疫不想定下來,常常放著小孩不管,出門和朋友四處溜達(dá),而且那陣子也常和先生一起去夜游,之后我因為孩子連日半夜哭鬧不停,加上這樣四處游玩而有了長期睡眠不足的毛病,結(jié)果某天清晨醒來,我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渾身冰涼地躺在我的胸口下方。那天半夜她一直哭鬧著想喝奶,我恍恍惚惚地把她抱在胸前喂奶,最后卻是睡了過去,將她死死地壓在自己身下。我先生那天也沒有回來。我慌得急忙叫救護車,卻仍舊太遲……死因是窒息。我先生的父母聽到這個消息仿佛松了一口氣,丟垃圾似地讓我和他們的兒子迅速離婚,而且從此再也沒有任何聯(lián)絡(luò)。

  我女兒死的那天,我發(fā)現(xiàn)胸口上有幾道像蟲子抓過的紅色印痕,仔細(xì)看才知道那是被小小的手握住的痕跡,是被我壓在身下的女兒拼命求救、拼命掙扎的痕跡。我看著那片紅痕,第一次淚如雨下。我在浴室中捂著臉,不斷不斷地大叫。

  從那之后,我就變得對任何事都不在乎了:

  「你現(xiàn)在的感覺呢?」

  靜靜地聽我說完的歐茲,只輕輕地問了這一句。

  「我想對她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散落在不銹鋼平臺上的白色灰燼。那些灰燼少到只要用一只茶碗就可以全部裝起來,少到只要一陣風(fēng)就可以將它們?nèi)繋ё。我還記得,骨灰倒入壇子里的沙沙聲一下又一下撞在胸口深處的感覺。

  「所以,我沒有立場指責(zé)你什么!

  「殺子是重罪,我和你都會下地獄。」

  「嗯!

  「雖然我這個做殺手的根本沒資格說這種話,但我希望你能帶著到地獄贖罪的這份覺悟,在那之前盡力地活下去!

  我沒有回答。

  「呵,我果然太自以為是了!

  有滴紅色的水珠從遺體的左眼流了出來。

  歐茲像被懾去心魄似地緊緊盯著,一動也不動。

  紅色的淚珠從眼角往臉頰滑落。

  接著歐茲伸出指頭沾起那淚水,抵在自己的唇上。

  「……就像奇跡一樣!

  他低聲地輕喃。

  「歐茲!

  我聽到聲音回頭,看見龐貝羅正站在離我們不遠(yuǎn)處。

  「去這里!

  龐貝羅走了過來,遞給歐茲一張紙條。

  歐茲不發(fā)一語地盯著那張紙條。

  「我都聯(lián)絡(luò)好了,碼頭已經(jīng)有艘船在等你,搭著它逃到國外去吧!」

  「我……」

  「沒時間聽你羅唆了。今天我答應(yīng)了你的任性妄為,然后這次輪到我了。什么都別說,趕快離開!

  「但我不能將我女兒就這么放著不管!

  龐貝羅看向圓桌上的遺體。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會將她葬在一般的墓園里,等風(fēng)聲平靜了之后,我會去看她!

  龐貝羅往前踏一步擁住歐茲。

  「你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根「針」纏繞在歐茲的中指上,看似一只結(jié)婚戒指。

  歐茲回到桌旁,將鴨舌帽戴上。

  「龐,考菲是張鬼牌,要是你直到最后還拿著這張牌,你就會成為輸家。實際上,戴爾蒙尼卡也打從心底不信任這個人,即使那是他自己的外甥。」

  啵的一聲響起。

  菊千代往大廳探出了半個頭。

  歐茲對著菊千代伸出指頭畫圓圈。

  菊千代露出沉甸甸的腹部翻了一圈后,湊到老人的腳邊用自己的身體不斷磨蹭。

  「它是歐茲交給我照顧的!

  龐貝羅低喃。

  「加奈子……」

  歐茲在門前轉(zhuǎn)頭看向我,欲言又止。

  龐貝羅跟在他后面出去,關(guān)上了門。

  我摸了摸菊千代,從淋浴間拿了塊布蓋住桌上的遺體,然后去確認(rèn)九的狀況。

  一進(jìn)到倉庫,一股奇怪的味道立刻撲鼻而來。九依舊打著鼾,不銹鋼杯掉在地上,酒瓶滾落在腳邊,但是,他似乎還當(dāng)場「大便」了。

  「喂!」

  一想到肯定會被龐貝羅叫來清理這堆穢物,我忍不住怒從中來。

  「嗯?喔,我大便了。」

  「你都幾歲的人了!」

  「我喊了好幾聲,喂、喂地一直叫,可是都沒人來,所以就這樣啦!」

  「你不會忍忍嗎?」

  「我努力過啦!可是我這人基本上就不喜歡受到人或東西的約束,我是也想過要堅持到底啦,不過最后還是沒忍住,就放它們自由羅!」

  「差勁,你是在找借口!

  「欸,有酒嗎?」

  「你有完沒完!」

  「那至少讓我洗個澡吧?幫我去跟那個恐怖的人說一聲好不好?」

  「他現(xiàn)在不在!

  「這里很惡心又很臭,搞不好我等一下就吐了喔!」

  九彎下身體,作勢欲嘔。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

  我一走出倉庫就開始思考,要是我自作主張讓他去洗澡,龐貝羅一定會不高興,而且他應(yīng)該沒有離開這里太遠(yuǎn),然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一到大廳便看到菊千代正趴臥在門前,接著我走入廚房,往監(jiān)視器螢?zāi)豢拷。就像保全完善的大廈里?吹降哪菢,螢?zāi)簧鲜呛诎椎谋O(jiān)視器畫面,畫面里是有店名「canteen」標(biāo)志的門毯,畫面下方有四個按鍵,按下按鍵畫面隨即分割開來,各自轉(zhuǎn)到不同的場景。包含店門口在內(nèi),整間店總共有三道門;一個似乎是最接近地面的監(jiān)視器畫面里,可以看到往來車輛的部分輪胎,還有走在人行道上的行人的腳。我打量四周,將手伸向一顆上方標(biāo)著「開關(guān)」的紅色大按鍵,那顆按鍵看起來很像電視里看到的火箭發(fā)射鈕。我將螢?zāi)磺袚Q到所有監(jiān)視器一起顯示的畫面,確認(rèn)沒有龐貝羅的人影后,我做了個深呼吸,果斷地壓下按鍵。

  ——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我泄氣地又連按了好幾下。

  但是還是一樣,沒有門閂彈起的聲音,也沒有壓縮空氣的聲音。

  「你沒有鑰匙。」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讓我嚇得尖叫。

  九從廚房后面探出頭來。

  「按鍵下面有個鑰匙孔,沒插入鑰匙是開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