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有大劫�!庇」獾�。
林泓:???
看了他一眼,林泓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在跟自己說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一個(gè)來朝拜的大娘。
那大娘裹著頭巾,體態(tài)臃腫,臉泛油光,一聽這話,再看是誰說的,頓時(shí)就生氣了——常來朝拜的人都知道印光的事。
“你在說什么晦氣話!我可是才拜了佛祖求佛祖保佑了的!”大娘臂彎挎著籃子,柳葉一樣的眉毛一橫,頗有要破口大罵的架勢。
印光有些悲傷,為什么都覺得求了佛祖楠保佑就萬事大吉了?連努力都不用了是什么迷信?自己在如何踐行還不知道嗎?善有善報(bào),佛佑善人啊。
林泓一聽他說話就頭疼了,怎么又對著別人說這一句,不長記性的嗎,“誒誒,這位大娘您先別生氣。”
大娘看向他,“怎么不生氣,太不吉利了!”
“額……這位印光大師其實(shí)是算命的好手,他算出,您命途平坦,諸事順利,看面相也是大福之相�!绷帚龟�。
印光也看向他。
“那‘大劫’又是什么意思?”大娘的態(tài)度稍微軟和了一些。
“您先聽我說完,但是——近期可能會(huì)有一點(diǎn)不順利,就像佛陀修行過程里遇見的磨難,翻過去了就平平順順了�!绷帚D難道。
“是什么?”大娘顯然沒氣了,開始追問了。
林泓看向印光。
印光對大娘道,“家里是經(jīng)營屠宰場的吧?”
大娘一聽就驚了,“大師請講。”
印光第一次被叫“大師”,有些不習(xí)慣地皺了皺眉,“欠下的命太多了�!�
“那怎么辦,”大娘急了,“我也知道殺生不好,心里也不踏實(shí),所以經(jīng)常來求神拜佛,希望佛祖保佑�!�
“大師你幫幫我吧,我可以給你錢�!贝竽镫p手合十在乞求他。
印光搖了搖頭,“您誤會(huì)了,不收錢。但行善事吧�!�
又說了幾句,大娘請辭走了。
印光看向林泓,“我?guī)讜r(shí)說了她大福之相?”
林泓聳聳肩,“我是俗人,你是高僧,你不打誑語,我替你胡謅。”
印光冰冷的表情融化了些,唇角是微揚(yáng)。
“走了,該吃飯了,餓了�!绷帚酒鹕韥�,完全忘了剛才問了還沒有得到答復(fù)的問題。
印光看著他們兩人,道:“你們……不要分開。”
林泓:?
萬古川:?這和尚還當(dāng)媒人的嗎……
“疾行鬼應(yīng)該是沖著你來的,它還是畏懼佛陀的�!庇」饪聪蛉f古川,指了指林泓,“他身上帶著佛氣,你不要我探所以我不知道原因,你們就暫時(shí)別分開吧�!�
萬古川:哦。
林泓皺眉,“什么佛氣?我剛才聽著還以為是‘福氣’,我知道我有福氣�!�
印光:“……”
“難道它不是因?yàn)榕律茖?dǎo)大師嗎?”林泓問道。
印光搖了搖頭,“善導(dǎo)師兄固然虔誠,但是他和我一樣是凡人罷了�!�
兩個(gè)人走出了大殿。
林泓看向萬古川,調(diào)笑道:“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是聽到?jīng)]有,跟緊我。”
萬古川挑眉,“那就有勞林頭兒罩我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兩人開著玩笑朝飯?zhí)米呷ァ?br />
“艸!”林泓突然驚醒,“他還沒回答我什么‘機(jī)會(huì)’呢!還有住持是什么情況也沒問。被打岔就忘了……”
“回頭再問吧�!比f古川道。
用完午膳,這天下午他們沒什么收獲。
找不到印光了,住持也沒回來。
倒是碰到了善導(dǎo),只是能從他那里得到的線索太少了。
總不能一直拉著人家反復(fù)問:“你真的真的真的確定你看見吃花的是印光?你再回想一下,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確定?”那也太煩人了……
是夜,兩人回到了屋子里。
今日整個(gè)下午,萬古川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這會(huì)兒坐在桌前,修長的手指扣著桌子,一副走神的樣子。
“在想什么?”林泓坐到他對面去。
萬古川看向他,沉默了一會(huì)兒,“疾行鬼�!�
“別擔(dān)心,一起應(yīng)該沒事。”林泓其實(shí)心里也沒底。
“還有你身上的晦氣是什么?佛氣又是什么?”萬古川道。
他也說出了林泓的擔(dān)憂,他們已經(jīng)比較相信印光說的了,晦氣是要發(fā)生什么事?佛氣又是因?yàn)槭裁�,�?dāng)真能防住疾行鬼嗎?
兩人都沉默了。
*
林泓做了一個(gè)夢。
還是那日的地藏王殿,烈火在暴雨中依舊猛烈燃燒。
門前還是站著那個(gè)高大不似人類的影子,一手持鈦叉,一手提著人頭。
閃電撕裂長空。
白光照亮了那個(gè)身影。
猙獰的鬼臉。
他手上的人頭是……
萬古川。
悶雷轟鳴!
林泓猛然醒來了,心跳得整個(gè)胸腔都在顫動(dòng),夢里的人此刻正面朝著他安靜地躺在他旁邊。
輪廓如刀削一般,高挺的山根連著眉峰,眼窩很深,睫毛和眉毛都是濃黑,長發(fā)散在枕頭上。
夢里那顆滴血的人頭揮之不去。
林泓看著他,伸手貼到他脖子上。
手掌下,脈搏堅(jiān)定有力。
林泓又閉上了眼睛。
這注定是個(gè)難眠的夜。
一聲東西打碎的聲音把林泓驚醒了。
這一次睜眼他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捕捉到了其間轉(zhuǎn)瞬即逝的微詫。
離得有些近,自己方才貼在他脖子上的手現(xiàn)在正被他拽在手里。
還是黑夜,昏暗的光朦朦朧朧,眼前這張俊臉也有些不真切。有多少次醒來入眼就是這張臉,視覺沖擊力還是這么大。
林泓錯(cuò)開目光,無意揉了揉眼睛,“發(fā)生什么了?”
萬古川松開他的手,退了幾分,“我看到印光從窗前走過,再之后就有東西碎了的聲音�!�
林泓道:“去看看吧�!�
屋外的夜色在一片靜謐里,不再有聲音,他們無法辨別事情發(fā)生在什么方向上。
林泓建議道:“往昨晚針口鬼出現(xiàn)的地方去看看吧�!�
“好�!�
由遠(yuǎn)及近,隱約可聞?wù)b經(jīng)聲,再近一些,那聲音愈加清晰。
“是印光的聲音。”林泓低聲對萬古川道。
屆時(shí),金光大盛!
就在面前的屋子背后,一道溫和的金光像一朵蓮花綻放,一瓣一瓣盡是柔和。在夜色里孤單又明亮。
萬古川拉住林泓,躲到一處,避開面前那遮攔的屋子看過去。
印光還是一身雪白袈裟,站在那里,雙手合十,纏著佛珠,閉著眼,正在念著經(jīng)文。
而他的對面正是那一朵綻開的金光。
在那金光底下趴著的,是渾身漆黑的針口鬼!
印光還在誦著佛經(jīng),那金光也就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針口鬼在金光里站了起來,漆黑的皮膚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褪去,體型在慢慢恢復(fù)正常,拉得修長。
一個(gè)俊美的青年站在金光里,看著印光,面含笑意,一撈衣袍,跪下身形,對著印光頂禮膜拜。
“我飽嘗饑餓三百載已經(jīng)習(xí)慣了,早就忘了飽食是什么滋味了。”
“菩薩以血喂我,方知飽食比之饑餓之甘甜,方悟善道比之惡道之甘甜,今日大覺,叩謝菩薩�!保ㄗ�1)
俊美青年再次頂禮膜拜。
“阿彌陀佛�!庇」怆p手合十,臉上那一貫冰冷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慈悲的意味。
青年從餓鬼道里解脫,在金蓮里消散,此次輪回去往何處……
金光消失,周圍又籠罩進(jìn)黑暗里。
印光在一片靜謐里開口了,“我看到你們了�!�
林泓:“……”該死的那什么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