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走了!彼栈厥,踩著清晨的秋風走進滿天枯葉里,頎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林泓還站在那里。
方才萬古川收回手時指尖輕輕撩過自己小指的余溫散在風里。
*
趙鋼龍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夜風’呢?!”
蒼朗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被他這一嗓子吵醒了,透過面具都能看到他眼底的血絲,“大清早的,扯你娘的破鑼嗓子叫什么叫!”他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夜風’呢!”趙鋼龍又問了一遍,還在屋里四處張望著。
昨晚上他們聊著聊著除了屠鴻雪回房了,其他人都是睡一屋的。
蒼朗趴桌子上,趙鋼龍倒床上,萬古川應(yīng)該是坐在床頭靠著柱子的。
這會兒趙鋼龍睜眼發(fā)現(xiàn)人沒了。
屠鴻雪正好站在門口,朝里面看了一眼,“人早走了!
“艸!”趙鋼龍猛然揉了一把頭,“‘夜風’他娘的睡了老子就走了!”
蒼朗:?要點臉?
*
第二日,林泓帶了幾壇子蘭生酒去了鏢局,趙鋼龍縫似的眼睛要亮成一個渾圓的燭光了。高興得很,抱了兩壇在懷里,“乖乖,鐵錘爺疼你們!”
那樣子都要跪下來叫林泓爹了。
蒼朗:“媽的,出息,漲點骨氣?”
林泓直笑,給屠鴻雪交代完事情就準備回平陽了。
一聽他要走,趙鋼龍不干了。
猛男撒嬌好一會兒,在晚飯加雞腿中落幕。
林泓回平陽城,先去把賬本處理了才回到家里。
凳子剛坐熱乎,顧云樹就跑來找他了,“你可算回來了!無聊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躺倒在江南溫柔鄉(xiāng)不回來了呢!”
“現(xiàn)在江南全是枯荷敗柳哪來的溫柔鄉(xiāng)?”林泓笑了。
大秋天的,顧云樹還拿著把扇子,上面畫著墨蘭,裝逼得很,“就怕溫柔在人不在景!”
林泓想起的是發(fā)燒夜里貼在額頭上的涼布。
“走!喝酒去!我請!”顧云樹不僅拿著裝逼的扇子,還穿得騷模騷樣的,模樣倒是挺俊還是掛著個痞笑。
林泓看了他一眼,“我不去青韻樓!辈蝗フ倚≠摹
“去什么青韻樓!”
“那你穿這么騷包做甚?”林泓沖著他揚了揚下巴。
顧云樹看了他一眼,張開胳膊,給他展示,“不好看嗎?”
林泓憋笑:“騷!
顧云樹打量著他,“不就比你今天穿的復雜一點嗎?”
林泓今日穿著一件黛藍,衣擺勾著白竹的長衣,顏色襯得膚色更白皙。
腰間繞著兩圈二指來寬的黑帶鉤,勾勒得腰勁細,身型修長。
墨發(fā)如瀑,面容清俊。
顧云樹的目光掃過他的腰,又落在他臉上,心里直犯癢,“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我喜歡什么樣的管你何事,我喜歡黑色,穿嗎?”林泓沖他揚眉。
“穿。”
“拉倒吧!
“嘿,為何就不能穿了?”
“你穿不合適!
“嘖,去群玉樓?”顧云樹問他。
林泓笑道:“轉(zhuǎn)性了?”
“這恐怕不可能,我不是看你喜歡嗎?”顧云樹道。
林泓想了想,最近確實也累了,“走吧。”
*
群玉樓歌舞正盛。
燈火流轉(zhuǎn),朱弦不斷。
香爐消磨瑞腦,香味彌漫,一時間,所有的色彩充盈在眼底,也繚繞在鼻尖。
談笑聲充耳。
聲、色、欲和酒肉。
世俗在這里簇擁,煩惱在世俗之外。
“林公子來了!”
姑娘圍住了林泓,顧云樹被擠到一邊,只有幾個自知擠不進去的姑娘來拉他。
顧云樹:“……”嗯……是我衣服的錯。
歌舞升平。
林泓喝得有些迷糊了。
顧云樹一直在給他講著自己絲綢布料生意的情況,他也沒聽進去多少。
要他出主意更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身邊的明月姑娘還在給他斟酒。
“不喝了姐姐!绷帚崎_她手里的酒壺。
“怎么就不喝了?還沒醉呢。”顧云樹喝了一口酒,他周圍都沒坐姑娘,難為他一個好男色的,看上去正直得一批。
林泓看得笑出了聲。
“笑什么笑!鳖櫾茦淅^續(xù)喝酒。
林泓看著陪酒的姑娘們,突然就想起了婉涼來,他問身邊的姑娘們,“有心上人嗎?”
顧云樹看向他,“什么心上人?你有心上人了??”
林泓:“沒有,我在問人家姑娘呢。”
“哦。”顧云樹放心了。
明月姑娘笑了起來,“有啊~可不就是林公子嗎?”
其他姑娘們也附和著,一口一個林公子。
顧云樹翻了個白眼。
林泓知道都是假的,他看著她們,“是對著誰就說誰嗎?”
“哪有~人家心里只惦記林公子呢~”明月姑娘要靠進他懷里。
“別!绷帚汩_她,“姐姐,我說真的。”
明月姑娘沒再調(diào)戲他了,坐直了去,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酒,“我一個風塵女子,來這里的客人都是我的心上人!
她把那杯酒遞給林泓。
林泓笑了,“姐姐你別趁機誆我喝酒!
“喝嘛~”又有姑娘勸他了,“你今天可是我們大家的心上人~”
“饒了我,”林泓指了指旁邊幾壺未動的酒,“這些酒算我的吧!
“好啊!”周圍的姑娘笑意盈盈。
“走了。”林泓站起身來。
顧云樹就等他這句話了,但又舍不得就跟他散了,“還想去哪?”
姑娘們還在挽留他們。
林泓擺了擺手。
“興盡而返了!绷帚。
顧云樹摸不清了,“怎么就興盡了?”
“想起了一個朋友!
顧云樹一怔,“心上人?”
“不是!绷帚。
他想到了婉涼。
身為風塵女子,卻膽敢免于流俗向愛情致意,一顆心給一個人。
“走吧,回家了!
該尊重尊重人了。
“別回家,再玩兒會兒?”顧云樹留他。
一路離去。
穿過樓道飄飛的紗縵,艷麗的色彩交織成素手指尖輕彈的旋律,交織成纏綿悱惻情話后的一聲輕笑;
穿過大堂繁華的歌舞戲曲,把所有荒誕不經(jīng)的傳說都拋在身后;
攔路的是纖腰華服的美人,呈上的是一盞瓊漿玉露蕩滿迷醉的光、一盞高粱,谷粒沉沉,濃香勃郁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