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捏住桌上的手帕，捏得指節(jié)發(fā)白。
不是說只喜歡女人嗎？揣男人手帕做甚？
*
林泓往城郊走去，伸手摸出萬古川的手帕。
這手帕素得可以，干干凈凈，一點紋路都沒有，更別說刺繡了，但布料挺好。
仔細一看，上面還蹭了點鐵銹。
林泓想起他把手帕纏在生銹的刃上，遞給自己……
真是細心啊，肯定討姑娘喜歡。
林泓又把手帕疊好放進懷里。
下次還給他。
林泓在城郊約定的酒肆見到了屠鴻雪。
幾家分局的賬本向來是屠鴻雪送來給他看的。
林泓對著那賬目，并無差池。
近日利市三倍，很是不錯。
林泓給鏢師的工錢比起同行要高上一些，有時還會有獎金，比如上次押他爹的那批貨，兩日飛度，太該賞了。
也正因如此，鏢師多是愿意跟他混的。
這些就算是支出最大項了。
估摸著還能開一家分局。
“想在江南一帶再開一家�！绷帚仙腺~本。
屠鴻雪看向他，“要開始押水鏢了嗎？”
“不押�！绷帚奄~本摞在一起，豎起來在桌子上壘整齊，“你們綠林好漢跟水較什么勁�！�
“江南多是水鏢，長嬴過去押路鏢怕是得碰一鼻子灰�！蓖励櫻┎恢С帧�
林泓把賬本遞給他，“江南不是多水鏢，而是江南商人只能選擇水鏢，因為江南靠譜的鏢局只押水路�！�
林泓分析著，“現(xiàn)在‘水鬼’盤桓在江南一帶，勢力漸大，水鏢風(fēng)險也大，和他們有關(guān)系的‘蛟龍鏢局’收價也水漲船高�！�
林泓道：“江南并非都是大商，有不少小商為此斷了外銷的財路，更有尋常人家想送些東西，價格公道又穩(wěn)妥的鏢局是他們需要的。”
“長瀛也積累了一些口碑，如果能在江南開一家，就挺好。”林泓笑了笑。
屠鴻雪思忖著，“有些道理，林公子自有見地。”
“下個月你同我一起去江南一趟吧�！绷帚炝藗�懶腰，“也正好去看看我哥�！�
“好�！蓖励櫻┦掌鹳~本。
*
一月飛逝。
皆知夏天的江南碧波婉轉(zhuǎn)，平鋪十里湖光，碧葉接天，荷花綻放。
而今，時值仲秋，涼風(fēng)拂面，碧綠桃紅早已凋敝，枯荷萬里，和著錯落的亭臺樓閣，透出點繁華落盡的荒涼來。
荷花凋零，荷葉枯萎，垂下頭來，長莖依舊直立。
蒼穹掛著灰幕，湖水也配合著，把離聲和愁緒都哽咽在波里。
林泓拿著桂花糕咬了一口。
城里依舊不能騎馬，他和屠鴻雪走在湖邊上。
屠鴻雪在后面落他一步，林泓叫他走上來，他搖頭。
林泓把手里捧著的油紙遞過去，上面壘著桂花糕，“吃一個嗎？”
屠鴻雪不吃。
林泓嘆了一聲，覺得無人共享，江南也玩不出味道了。
瘦落的古巷、枯萎的白墻，斗拱翹首望天，背上負著層疊的枯葉，光禿的柳條撫過拱橋欄。
集市的人語仿佛都在午后昏沉欲睡。
“林泓。”背后突然有人叫他。
第033章 挾山何為秋夜樓船
林泓自然是聽出了這低沉的聲音來自何人，他轉(zhuǎn)頭看去，笑道，“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
高大頎長的身影向他走來，“軍隊一路南下，一個月正好到江南�！�
“倒是你——來這里做甚？”萬古川站到他面前。
“來談生意，要不然也不會等荷花開盡了才來�！绷帚ы粗�。
眉眼深邃，是這江南柔波里最鋒利的棱角。
興是許久未見了，林泓也有些高興。
“上次多謝了，沒給你惹麻煩吧？”林泓問他，“上次”自然是指放貨通行那次。
“沒有，你的鏢師效率不錯�！比f古川道。
林泓與有榮焉，替鏢師們接受這贊揚，“那自然�！�
“現(xiàn)在是要去何處？”萬古川看著他。
“去看看宅子，準備在江南開一家分局。”反正萬古川也知道了，林泓并不瞞他。
“挺好�！�
“來一塊嗎？”林泓把油紙上的桂花糕遞給他，“桂花開了正是時節(jié)，這家的桂花糕很有名的�！�
萬古川看了一眼，“太大塊了，不嗜甜�！�
“哦�！绷帚栈厥�。
“這塊給我�！比f古川握住他另一只手腕，拉過來，就著他的手，湊近他咬了一口的那塊。
林泓愣住了，看著他。眉峰下，睫毛濃黑，微側(cè)著臉，更可見鼻梁高挺，薄唇微張。
為何，怎么覺得有點……
林泓回神，萬古川已經(jīng)咬進嘴里了。
“大哥，我咬過了�！绷帚硕忌盗�。
“軍隊里東西落地上撿起來也得吃�！比f古川松開他的手，拉開距離。
性感。
林泓就看著他。
萬古川看了一眼瞭望臺的方向，“我先走了�！�
他走了幾步又停下，轉(zhuǎn)過頭看向林泓，“多留幾日吧�！�
“知……知道了�！绷帚o他揮手。
“嗯�！比f古川笑了，轉(zhuǎn)身走了。
頎長高大的身影走進人群里也是那么鶴立雞群。
林泓覺得手腕在發(fā)燙，腦子里揮之不去方才萬古川的臉。
自己好像還親過他吧……
林泓臉紅了。
艸……長那么好看做甚。
他又拿了一塊桂花糕，吃起來都品不出味了。
林泓轉(zhuǎn)頭看去，見屠鴻雪背對著他。
“在看什么？我們快走吧。”林泓拍了拍他。
屠鴻雪：“……”不是在看什么，而是不想看什么……
*
鏢局的位置在一個月間林泓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
坐落于東市臨湖的楓橋邊。
漆木的院前生著一顆老桂樹，在這深秋正飄香十里。
屋主領(lǐng)著他們在里面轉(zhuǎn)悠。
林泓越看越喜歡，“就這里吧�！�
簽完一堆字據(jù)，畫了押，屋主眉開眼笑地走了。
林泓抱著手臂環(huán)視大堂，很是滿意，“明日再請師傅來裝潢一下。”
“屠大哥，”林泓看向屠鴻雪，“又要麻煩你招募鏢師了�！�
“份內(nèi)之事。”屠鴻雪也挺喜歡這堂子。
早就訂好的牌匾正巧送了過來。
漆黑的牌匾上，“長嬴鏢局”四個滾金的大字龍飛鳳舞。
林泓看著他們把它掛到大門上。
他身旁驀地站了個人過來。
林泓余光看到一抹青色，當即一怔。
別吧……在這個時候碰到，他豈不是玩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