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暮夜樓船
第032章 枯荷敗葉江南無味
“故事就是如此吧。都不容易啊�！睆堚F毅講完了。
萬古川聽得嘆息。
張釬毅不解，“將軍問這事兒做甚？”
“沒什么，做了個夢�！�
“你這夢連具體位置都給夢出來了，整挺好�！睆堚F毅笑道。
“對了，那批不愿開封接受檢查的貨，主人來問就放了吧�！比f古川拿起一本文書放到面前。
“哈？怎么就要放了？你剛才不還很堅決地說不能冒半點風(fēng)險嗎？”張釬毅懵了。
萬古川：“我說過嗎？”
張釬毅：“……”
“放吧�！�
“將軍，屬下認(rèn)為不妥，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出了差池你我都擔(dān)不起�！睆堚F毅道。
萬古川抬手翻了翻面前的公文，“這批貨要送去哪？”
“祈明城。”
“三日路程。三日后，祈明城接應(yīng)，拆封驗貨需有官兵在場�！比f古川道。
“若三日不到呢？”張釬毅看著他。
“若不到……”萬古川的手指摩挲過公文一角，“沿途徹查�！�
張釬毅道：“這批貨姓林，屆時封鎖平陽林家亦可�！�
“咔”，公文一角撕裂開一條口子，萬古川松手，靠到椅背上，看著張釬毅，“不會有問題的，我作保�！�
張釬毅嘆了一聲，“貨的主人也剛好來問了。”
他單膝跪地，“屬下領(lǐng)命！”
*
林泓嘴上說著沒事，其實還是在擔(dān)心著這批貨，要不然也不會愁得直灌自己酒了。
他看著重兵把守、嚴(yán)進(jìn)嚴(yán)出的城門，對一干屬下道：“我進(jìn)去看看�！�
然而，他闡明來意，再接受完層層檢查，走進(jìn)城門沒幾步，幾個士兵就推著他那批貨給他送了過來。
封條也沒拆就說放行了。
林泓人都傻了。
士兵們還態(tài)度良好地給他把貨拉出城門外。
一干鏢師看著自家老大走進(jìn)城門沒多久又帶著幾個士兵把貨完好無損地推出來，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要知道，他們可是磨破了嘴皮，險些打起來也沒能保住這批貨啊！
五大三粗的漢子接過裝了那批貨的車馬。
林泓想著，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批貨的放行肯定是跟自己有關(guān)系的，要不然不會這么巧，軟磨硬泡都沒用，在他來之后卻放行了。
可他好像沒跟誰說過……
萬古川！
記得他當(dāng)時還說了個“知道了”。
原來他是士兵啊，難怪那么能打。
在圍獵場上碰到他也不奇怪了——保護(hù)皇帝安全嘛。
自己還懷疑他是行刺的……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將軍是斷不可能放行的，能說服將軍放行，看來萬古川是個混得不錯的軍官。
現(xiàn)下，南蠻有動靜，給他放行冒的簡直是舉國的風(fēng)險啊。
林泓心頭一熱。
不能給他添麻煩。
“三日之內(nèi)一定把貨送到古樂城，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停�！绷帚鼘︾S師們道，“只能辛苦你們了�！�
“還有，”林泓對屠鴻雪道，“把錢退給我爹吧，就說陪個不是，嗯……以后他要送貨，都別收他錢了�！�
*
萬古川登上城墻。
“將軍�！�
“將軍�！�
“將軍�！币宦范际鞘勘熊姸Y。
他站在垛口，垂眸朝下望去。
一道修長的人影站在五大三粗的漢子堆里過于明顯，皮膚在陽光下更是白皙，墨發(fā)如瀑。
離得不太近，萬古川仍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林泓若有所覺，抬頭朝上看了一眼，卻是什么也沒有。
*
“誒誒，聽說你的貨被扣住了，后來如何了？”顧云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用手肘撞了林泓一下。
時令已踩落了夏天的尾巴，步入初秋，太陽依舊高懸，蟬蟲的鳴叫透著茍延殘喘的意味，林泓和顧云樹坐在搖曳的樹蔭下。
林泓靠在安樂椅上，把手里紅彤彤的蘋果拋起來又接住，“還如何？放了唄�！�
“能耐��！軍方扣的你都要得回來！”顧云樹拍著手，把手里的瓜子殼拍掉，“你軍中有關(guān)系？”
林泓想到萬古川，笑了笑，“算是吧？”
林泓的手放在安樂椅的扶手上，顧云樹把下巴磕在他手臂上，期待地看著他，“給我引薦引薦？”
商人要的就是社交廣泛。
“豬頭起開！”林泓抬起手，把他的頭撞開，“想得倒美！看看你唯利是圖的樣子�！�
“我怎么就唯利是圖了？廣交天下客不行嗎？”
“不行�！绷帚斑恰钡匾Я艘豢谔O果。
“現(xiàn)在南蠻有動靜，你那友人如何給你行方便的？”
林泓慢慢嚼著，垂眸看著手里的蘋果，“屠鴻雪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兩天之內(nèi)趕到古樂城，開封驗貨時有官兵盯著——幸虧沒出什么岔子，不然得連累他。”
顧云樹觀察著他的表情，“這行的方便確實挺大的�！�
林泓又咬了一口蘋果，抬眸看他，“你這是什么表情？這么看我做甚？”
“這位仁兄敢如此幫你，跟你關(guān)系不錯吧？怎么也沒聽你提起過呢？”
“做何要跟你提？”林泓蘋果咬得嘎嘣脆。
顧云樹搖頭，“太無情了……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
“停，我現(xiàn)在提�！绷帚財嗔怂磳⒄归_的離譜話頭，“就是出生入死的那種，嗯……鐵吧？”
“你別糊弄我，你擱哪兒去‘出生入死’��？”顧云樹覺得他瞎掰。
“夢里�！绷帚Φ�。
顧云樹看著他，有試探的意味，“是誰？”
“別問了，你又不認(rèn)識�！�
林泓把蘋果核扔在旁邊的草叢間還能作個肥料，從懷里抽出一根手帕。
正準(zhǔn)備擦手，卻發(fā)現(xiàn)這是萬古川的——用來包裹銹劍的那一根。
他當(dāng)時放了銹劍就收起來忘還了，而自己那一根手帕已經(jīng)送給婉涼了，回來以后一直沒用到手帕，以為這根是自己的，就每天都帶著，也沒放新的。
他手上全是蘋果汁，捻著那手帕又塞回了懷里，沖顧云樹伸手，“手帕給我�！�
？？？顧云樹：“你剛才不都自己拿出來了嗎？”
“不是我的。”
顧云樹扔下瓜子殼，手伸進(jìn)懷里，把自己的遞給他，“又是哪個姑娘的？”
“不是姑娘的。”林泓擦了擦手，給他疊好。
顧云樹聞言，神情暗了暗，“你揣男人的手帕做甚？”
“……你這話怎么聽怎么怪……不過是碰巧落在我這罷了�！绷帚杨櫾茦涞氖峙吝�給他，“謝了�！�
顧云樹看著他，沒有接，“送你了。”
林泓的表情漸漸奇怪，“我要你手帕做甚？”
“全是蘋果汁，我不想要了�！鳖櫾茦淇聪騽e處。
“嘖，大不了我洗干凈還你�！�
“不要了，你拿著�！�
“不要拉倒�！绷帚o他放在桌上，從安樂椅上站起身來，“時候差不多了，我得去城郊看賬本了，先走一步�！�
修長的人影頭也不回地走了，顧云樹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