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掌柜被他一眼看穿后,也并不慌亂。
“因為我欠了一個人情,”薛瀚抬眼望天,兩道人影在半空交錯,武器發(fā)出清越的鳴叫,又分開,“雖然我的血統(tǒng)如此,但是被人界的一對夫婦養(yǎng)大,自然要守這里的規(guī)矩。有欠有還!
邱桐微笑著,擺明了不信。
“那得是多么大的人情,才能讓妖魔的后代約束本性,安分地和凡人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呢!
薛瀚扯了下嘴角,沒有回應(yīng)。
而這次,邱桐卻回答了他之前問的那個問題。
“我在這人間,自然也是有眷戀的!
“不會就是這破門派吧?”薛掌柜說話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仙君別怪我逾越,這世間萬物都是有氣數(shù)的。你這門派如今就像個垂垂老矣的人,看看你的弟子們,再看看長老,實在不行,你就直接看看吳掌柜,他已經(jīng)跑了,把我個客人扔在這邊不管!
明明是他死賴著不走,現(xiàn)在倒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吳正罡頭上,一張嘴非常會顛倒黑白。
但他點評桐山派上下的那幾句,倒是中肯的。
邱桐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在他眼中的桐山派,和在其他人眼中,是不一樣的。
他看見一棵樹,不是獨獨看見那綠葉深根,而是一同栽樹的人。
他看見那廣闊的演武場,不僅是上面的道道劍痕刀跡,還有過去在其上揮汗如雨的同門。
他站在山門下,巍峨的、高大的石門,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左右是綿延的青翠山脈。
曾經(jīng)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他身后和身旁,那時他躊躇滿志,一心認為桐山派會千秋萬代。
到如今,只剩他一人,仰頭望著飛鳥滑過天際。
“我的時限也要到了,容不得我再任性逗留太久,”邱桐這樣說,“就讓我守完這最后一度春秋,再順應(yīng)天道的召喚離開吧!
言畢,他對薛瀚溫雅地笑笑,隨后悄然無聲地離開。
薛掌柜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人拐進叢林之中,看不見了,薛瀚才重新把視線放在天空中的兩人。
“陶眠,這觀眾都散了,你什么時候結(jié)束?”
“我就快了!”
陶眠用劍尖挑起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腳飛踢,巨石向著沈泊舟的方向,來勢洶洶。
沈泊舟揮劍抵擋,那巨石被他的靈力打得粉碎,裂成大小不一的數(shù)塊,數(shù)不盡的灰塵沙礫落下來。
然而,好巧不巧,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飛濺到山崖之上,因為特別的力道,突然間又反彈回來。
這塊石頭恰好砸中了沈泊舟的腦袋,讓他眼前一花,徹底暈死過去。
對面氣惱的陶眠還在找另一塊石頭。
“本仙君今天就不信這個邪了,你還能跟我打得五五……開……”
他這一句話的尾音越來越弱,是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見,沈泊舟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體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李風蟬也目睹了這一切。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倆人突然打起來,但她因為擔心兩個同伴,所以一直沒走,靠著蛇皮走位不停地閃躲從四面八方飛來的石頭。
這會兒,沈泊舟就倒在她的面前。
“小沈?”抱著頭的李風蟬把雙臂放下來,趕緊上前去看沈泊舟的情況,嘴上還在招呼著陶眠。
“小陶快來!沈泊舟好像暈過去了!”
“我看看。”
陶眠防備著他又要出什么陰招,讓李風蟬別湊得太近。
等他來到沈泊舟身邊時,恰好,對方幽幽轉(zhuǎn)醒。
陶眠手中舉著一塊石頭,正要砸下去,沈泊舟卻茫然著,叫了一聲——
“仙人師父!
竟然是六船回來了。
第165章 我聽到有人在狗叫
六船清醒過來,就看見非常炸裂的一幕。
他的師父正舉著一塊比人腦袋大兩圈的石頭,作勢要砸他。
“仙人師父……”
他下意識地喚了陶眠,后者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后變成驚喜。
“小六,你醒啦!”
陶眠把手中的石頭順手一丟,落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
他拍拍手,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你這是……”
“沒事,我練練臂力!
李風蟬一顆懸起來的心終于放下。她不明白為什么剛剛沈泊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人沒事就好。
她要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解釋給沈泊舟聽。
“小沈,你聽我說——”
陶眠使了個眼色給李風蟬,后者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呃……”
沈泊舟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現(xiàn)在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反應(yīng)遲緩。
但他看出來陶眠和李風蟬的臉色都不是很好,而且那些本該在這里參加試劍大會的弟子……也全都不見了。
估計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頭有些疼,讓他不得不停止思考。
陶眠看出來他不舒服,架起他的一邊肩膀,要把人扶走。
“這里太混亂了,我們先離開吧。薛瀚,你人——”
小陶仙君想找薛掌柜幫忙,一回頭,發(fā)現(xiàn)人早就沒影兒了。
“……”
他嘟囔一句“算了我自己來”,帶著沈泊舟走。
距離迎仙臺最近的是司禮堂,陶眠打算先把徒弟帶到那里。
司禮堂內(nèi)外站滿了人,不止有弟子,還有賓客。
醫(yī)堂的人挎著藥箱在其中穿梭,應(yīng)該是在給受傷的人治療。
陶眠撐著徒弟的身子,正要進入殿內(nèi),找人幫忙。
但站在門外的幾個弟子把他們趕出來了。
他們惡聲惡氣,沒一點好態(tài)度,見到師徒二人就要把他們推遠。
陶眠兩只手扶著徒弟不方便,是李風蟬拔劍護在他們身前。
少女的柳眉一豎。
“干什么!”
幾個弟子方才在試劍大會上見識到了李風蟬的實力,知道她連邱林師兄都能一劍秒,不好招惹。
他們囂張排斥的氣焰稍稍削弱,但依然不肯讓陶眠他們進入。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弟子說道:
“這里只給桐山派的人和來客使用,外人不得入內(nèi)!”
這就把陶眠和沈泊舟劃成外人了。
在他旁邊的弟子補充。
“再說,把大會攪得一團亂的就是眼前這兩個罪魁禍首!現(xiàn)在放他們進來,難道是要讓他們把司禮堂也一并拆了嗎!”
“這里面是有誤會的,”李風蟬雖然自己搞不懂狀況,但小陶和小沈都是她的自己人,她無條件地護短,“再者說,孰是孰非,還能輪到你們幾個弟子說了算?最起碼要等到小吳和小沈的傷勢恢復(fù),再有掌門和長老審問吧!”
“你想得倒美!真以為有大長老在,就能為你們?nèi)齻撐腰呢?我說李風蟬你別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否則到時候連你也跑不了!”
“你算什么東西,在這里狗叫?”李風蟬受不了,“我、小吳、小沈身為道嗔長老真?zhèn)鞯茏,出事了,是要掌門長老共同商論決定。你是覺得你能替掌門決定,還是替長老代言?”
“你……伶牙俐齒!”
“夠了。”
一道低沉的男音自幾位弟子身后傳出,弟子們認出這道聲音的主人,紛紛讓開路。
陶眠三人順著那道逐漸變闊的縫隙看去,一個黑色長髯的中年人走出來。
這人正是司禮堂的堂主許茂。
許茂把堂內(nèi)的弟子們訓(xùn)斥了一頓,說他們僭越還多嘴,自己領(lǐng)罰。
然后他看著對面的三人,露出有些復(fù)雜的眼神。
他和道嗔長老交好,知道他們?nèi)齻是道嗔的弟子,也不好多為難。
但現(xiàn)在堂內(nèi)收留的好些弟子無辜受罪,還有賓客們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再把始作俑者請進門,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他只好嘆一聲氣,把三人請出去。
“三位,當下堂內(nèi)已經(jīng)沒有空余的地方能容納你們,還是直接去醫(yī)堂吧。那位額頭有傷的弟子,應(yīng)該是不能耽擱太久!
“堂主,”李風蟬認出這人就是許茂,她有些急迫,“但是醫(yī)堂的弟子現(xiàn)在都在這邊忙碌,就算我們?nèi)チ恕?br />
許茂把手一伸,準備送客。
“各位,請快去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