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程逸文覺得奇怪的是,余姚對于自己和春枝做了的這件事,好像并沒有多大的情緒。他照常地上下班,和院里的長輩閑聊,偶爾還坐在樹下手談一兩句,愣是一個多的眼神都沒給程逸文。
程逸文一面在心里暗嘆余姚好性子,一面在心里想,如果是他,恐怕沒這個定力。那天在酒店,春枝和余姚做了的事有點讓他耿耿于懷,甚至為了惡心余姚還想出了他付房錢這種操作。
不過程逸文現(xiàn)在想得明白了。春枝對他們?nèi)䝼人都沒有什么感情,如果非要說有,他覺得自己的概率還大些。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余姚呢?這么一想,程逸文心里的氣多少也就消散了。
院里,春枝正和李如月說話。封月涵跟春枝說,她感覺最近李阿姨有點神神叨叨的,不過見了她就笑,老是來找她聊天。這會子春枝也被李如月纏上了,每每進出大院,李如月都要找春枝講一兩句話。
“阿枝有男朋友了嗎?”李如月坐在樹下?lián)癫恕KI了一大袋豆子,都要剝了放冰箱冷凍,這會兒也得空,便坐那兒慢慢進展這項龐大的工程了。
春枝從小就是在各家混熟的,見李如月?lián)癫,便坐下幫李如月一起剝,動作雖然沒剝慣的那么熟練,但是也看得過去。
“沒有男朋友呀,我一天天的在學(xué)習(xí),怎么會有男朋友呢?”春枝笑了笑,把剝的豆扔進桌子中間的塑料袋里。
“你看我們家逸文怎么樣?”李如月歪著頭看著春枝,“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如讓他給你們家做女婿!
“逸文哥要做我們家女婿的話,可得去問問我媽,我可做不了主!贝褐πζ饋,“我還沒到談戀愛的年紀呢!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崩钊缭露读硕洞,看了一眼,“差不多了,謝謝我們阿枝。哎呀,總歸還是女兒貼心,我們家逸文叁天兩頭不在家的……”
“讓他多陪陪您!贝褐樋诨亓艘痪洹
“哪能啊。前幾天還安生些,這兩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崩钊缭掳阉芰洗蚪Y(jié),壓出里面的空氣,“我也不拉著你說話了,你們孩子玩去吧。”
春枝被下了逐客令,只好慢吞吞往大院門外走。結(jié)果才出了門,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程逸文,你憑什么無緣無故甩我?”
春枝朝聲音的來源望過去,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靠著墻在和程逸文說話。程逸文今天穿了一條白襯衣,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冷漠得好像凍了幾百年的冰塊。
“分手需要理由嗎?柳意,我是什么人你不明白?什么女人在我這里都只是玩玩而已!背桃菸妮p哼一聲,“我甩她們的時候不也沒有理由嗎……怎么,你就要找上門來?”
柳意揚起了胳膊,似乎巴掌在下一刻就會落在程逸文的臉上。
“呵……程逸文。我不打你,我何必打你。你對每一個和你上床的人都說甜言蜜語,總有一天,你愛的人會因為你這不堪的過去而嫌棄你!
程逸文沒有動作。他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柳意沒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了。
春枝目睹了整個過程。自幼兒園開始,她就一直和程逸文在一個學(xué)校。如果說每個人都會有天賦,那么程逸文的天賦一定是拈花惹草。在春枝印象里,幼兒園時期,程逸文就拉著別的小女孩的手回家了。到了初中,程逸文開始談戀愛,在學(xué)校的某個角落和女朋友接吻,有兩回還差點被教導(dǎo)主任抓到。高中的時候,他程逸文的大名就遠播多所中學(xué)。有女生知道他的偉大事跡之后會遠離,但總也有人幻想拯救浪子,前赴后繼地做程逸文的女朋友。學(xué)校里八卦多,傳得也快,春枝光是聽到程逸文帶女友去開房這事就不下叁次。
春枝在心里把柳意歸為上了程逸文的當?shù)目蓱z女孩。不過好在柳意離去的時候不是哭哭啼啼的,多少也接受了這個打擊。春枝想著,自己不如去小賣部買一瓶氣泡水。
結(jié)果春枝在小賣部又遇見熟人了。盧元和一幫子男生都聚在小賣部買冷飲,烏泱泱七八個男生,都穿著校服,背著鼓鼓的書包,在貨架之間嘻嘻哈哈。盧遠看見春枝,便熱情洋溢的打了個招呼:“姐!”
春枝沖他招手,另一只手從貨架上拿了一瓶氣泡水。她把瓶子轉(zhuǎn)了一下看生產(chǎn)日期,結(jié)果周圍光線一黑。春枝知道是盧元走過來了,頭也不抬地就問了一句:“你不跟你的好朋友走了?”
“姐,我就跟你說句話,等下就追上去。”盧元低聲道,“姐,你能教教我化學(xué)么?”
春枝抬起頭看盧元。盧元的臉上寫滿了真誠:“我化學(xué)特差,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春枝回憶了一下,想起一次吃飯的時候,確實有提到過這事:“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去把我的化學(xué)書找出來……”
“姐,你今天就來吧。我有化學(xué)書!
不遠處那群男生叫了盧元的名字。盧元轉(zhuǎn)頭應(yīng)了一聲,又將視線移回到春枝的身上:“姐,可以么?”
春枝見他也被催得急,便點了點頭。反正她已經(jīng)考完了,也沒什么事。
見春枝點頭了,盧元便笑了起來:“謝謝姐姐!痹捯粑绰,便轉(zhuǎn)身跑了,跑到一半,還回頭朝她招手。
春枝有點哭笑不得?幢R元這副樣子,倒覺得還是個孩子。雖然自己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去盧元家之前,春枝思慮了一陣,覺得還是把自己的課本也帶上比較妥當。萬一盧元在課上打個瞌睡什么的,筆記必然是沒有做全的,也正好讓他補了。
剛進盧元家門口,張薺就笑著迎了上來。春枝跟張薺打了招呼:“張阿姨好。”
張薺其是盧貴平的續(xù)弦。自從妻子趙錦去世以后,盧貴平一直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盧貴平帶著盧元回了一趟老家,去的時候只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回來的時候成了叁個人。
據(jù)說張薺是盧貴平家里給介紹的,雖然不怎么識字,但是待人接物卻平和可親。
張薺彎腰給春枝找拖鞋,一邊找,一邊回春枝:“哎,阿枝好。阿元的學(xué)習(xí)就拜托你了。”
“張阿姨不用客氣,我也剛考完,沒什么事!
張薺把春枝帶到了盧元的臥室門口:“要是講累了,出來吃點水果。我就不進去了,孩子大了,也該有自己的空間!
春枝點點頭,謝過張薺,就敲了敲門進去了。臥室里,盧元戴了耳機坐在書桌上,認認真真寫著字。仿佛是察覺到有人開門,他便抬起視線看了一眼。見到是春枝,他就笑了一下。
春枝見盧元笑,也跟著笑了一下:“在做題?”
“正好要休息了!北R元把手中的筆放下,撐著腦袋盯著春枝看。
“為什么盯著我看?”春枝被他看得有點兒不自在。
“沒什么!北R元的思緒飄遠了些,“對了,姐,我有事要問你!
“什么事?”
“你喜歡余姚哥嗎?”盧元問。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緊張。
“怎么問這個?”春枝想起那天程逸文也問了這個問題,“余姚哥是我們的哥哥,我只把他當哥哥看待!
“這樣啊……”
“是不是程逸文跟你說什么了?”春枝在大腦里搜索泄露的可能性。她和余姚酒后亂性,程逸文也在場。余姚不像是個會說這些事的人,但是程逸文……
“不是!北R元干脆利索地否定了,“我這兩天都在家,誰的面也沒見著!
“那你怎么突然……”
“姐,我喜歡你!北R元打斷了春枝的話,“我真的喜歡你!
然后盧元說出了讓春枝大腦徹底宕機的一段話。
“姐,那天,我也在場。我知道你和余姚做了,還有程逸文。那天你給所有人都打了電話,我找了個借口溜出去,趕到酒吧的時候你已經(jīng)被帶走了。我問了你的朋友,她們給我比劃了一下,我就知道是余姚把你帶走了。你喝太醉,不好把你帶回大院,所以就帶你去開酒店了。我到的時候,你們事兒都要辦完了!
春枝愣在原地,感覺自己的臉隨著對方的陳述漸漸發(fā)燙,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原來,那天是這樣的……
講到這里,盧元有點兒委屈:“姐,他們都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可是你對他們和對我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盧元繼續(xù)說,只不過這一次聲音壓得更低:“姐,我們沒做過!
春枝感覺自己的臉更加燙了。難道盧元這小子在小賣部找自己補習(xí)就是為了做這檔子事嗎?這也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