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
火焰上方的畫面,讓六叔錯愕。
他分明看見自己一襲白衣,就在這畫面之中。
畫面里,除了他,還有女祭司素宛。
他倒在素宛的身上,滿身是血,看起來奄奄一息。
素宛在哭,他卻在笑,一只手顫巍巍地扶上她的臉。
只看他嘴唇|翕|動了半晌,才吐出這樣幾個字:“你終于……不用、不用再防著我了……”
說罷,那手便頹然落下,再也沒了生氣。
“不要!不要。!”這話讓素宛猝不及防,她崩潰似的大喊起來,歇斯底里,“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許死,你給我活過來。!你要是敢死,我就恨你一輩子!永遠(yuǎn)不原諒你。!”
她淚如雨下,涕淚橫流,緊緊抱著他,說什么也不肯松手。
然而一切于事無補(bǔ),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再也沒有醒來,再也不能給她一點(diǎn)點(diǎn)回應(yīng)……
“你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素宛失控了,她難以承受他的重量,跪倒在地,心仿佛也隨著他的離去,而一朝死去!
風(fēng)吹涼她滾燙的淚,給了她滿臉的風(fēng)霜。
在這滾滾黃沙之中,他們倆相對相擁,再也難分彼此,似乎成了一尊雕像,誓要長廂廝守,直到地老天荒。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只要有心,我們就永遠(yuǎn)也不會分開……”她擁著他,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開了口。
風(fēng)掩住她的聲音,卻將這一切,刻進(jìn)了鳴沙山的靈魂里。
不知為何,六叔看到這些畫面,竟也跟著,淚流滿面。
他覺得感同身受,甚至有著切膚之痛,那種感覺甚至不能叫做身臨其境,這根本就好像經(jīng)歷這一切的人,正是他自己!
“我為什么會哭?”當(dāng)眼淚從六叔的眼角滑落,他吃驚極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六叔并不是一個容易掉眼淚的人。
上一回落淚,還是在高朗的母親高良娣逝去的時候。
當(dāng)時她心痛難忍,深深淺淺的絕望,那種心境竟同此時,有八九分相似。
他知道了,那便是男女之情的牽絆。
“素宛,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故事?”六叔獨(dú)自喃喃,心中對女祭司,生出一層不一樣的情感來。
如果說從前,他只將她當(dāng)作歷史浮沉中的一抹塵埃,那么現(xiàn)在,這塵埃變得鮮亮起來,具象為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正疑惑,那火焰上方的畫面便發(fā)生了變化。
他看見素宛將他的尸體帶到了月牙泉邊。
他看見素宛撐著竹筏,與他在月牙泉上泛舟。
他看見素宛在泉中心拿出了匕首,割斷了竹筏的繩子,抱著她,一同跌入深不見底的寒泉……
“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入水的那一刻,他聽見素宛貼在他的耳邊,柔聲說道。
這一話,竟像過電似的,讓六叔整個人,渾身為之一顫!他仿佛一瞬想起了很多事,禁不住再次潸然落淚。
“素宛,你把他帶到了這里來嗎?”他喃喃,整個人有些失神。
他漸漸感到自己分不清什么是現(xiàn)實(shí),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究竟是劉青山,還是烏孫國大祭司的愛人……
畫面定格在了湛藍(lán)的泉水中,他看到無數(shù)的氣泡,從兩人周身發(fā)散開來,那畫面竟美的,難以言喻。
“你瞧見了嗎?這就是你。”突然,大祭司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他的背后。
這叫她錯愕,連忙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轉(zhuǎn)身看她。
“你……”六叔瞧著她,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也不知怎的,此刻他一看她,心頭就如刀割一般的疼。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們之間,當(dāng)真有些什么似的。
“漢甫,你當(dāng)真不記得我了嗎?”突然大祭司這樣問他。
她眼中含淚,同時卻又飽含期待,這種眼神,讓人難以招架,六叔完全不忍心說出令會令她失望的話。
尤其當(dāng)她說出漢甫二字,六叔便,如遭雷擊,在他體內(nèi),似乎有一部分沉睡已久的封印,在復(fù)蘇。
這種復(fù)蘇,讓他呼吸急促,難以自抑。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激動,卻又難以抑制這種激動,對著她一開口便是哭腔。
“素宛……”六叔的聲音,難得的溫柔。
誰知女祭司一聽他開口,不由分說便跑了上去,直接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她激動地哽咽著,一個勁的往他懷里鉆。
而他也沒有拒絕,只是憑著潛意識里的感覺,伸手擁住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是見不得她落淚,看見她哭,便想要抱她。
“我就知道,我一定做得到!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做到!”她緊緊抱著他,哭著笑著,開心得像個孩子。
“素宛,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為什么你會在這里?”六叔問她。
“漢甫,當(dāng)初是我不對,我不應(yīng)該三番四次的懷疑你試探你。如果不是我這樣做,我們也不會走到那樣的境地!彼赝鹇犓@樣問,眼神頓時一黯。
“你的離開是對我最大最嚴(yán)苛的懲罰,蝕骨灼心的滋味,我現(xiàn)在終于體會了。你會原諒我嗎?漢甫,你會原諒我嗎?”素宛瞧著他,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