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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人,給我講講你們漢地吧!”

  素宛回來見到六叔,便將他帶去了自己的書房。

  這書房的布置,倒是與中原地區(qū)并無差別。

  素宛畢竟是女孩,在書房的布置,更像是女兒家的繡房。

  無論是從色調(diào)上還是從裝飾上,都可以看出她的女兒心思。

  兩人來到書房后,素宛便邀他坐下,兩人在臨窗的小茶桌前,坐著喝茶。

  “我們這里只有奶茶,你嘗嘗合不合胃口!彼赝鹉闷疸y壺,給他倒了一杯奶香四溢的牛乳茶。

  “我聽說你們中原人,煮茶,烹茶,與我們這里很不相同,可見你們比我們過得更加精細講究,可是這樣?”她見六叔不說話便主動開了口。

  六叔聽了這話,為了避免尷尬,只好略略點頭。

  “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涌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绷灞吵隽恕恫杞(jīng)》中的句子。

  “喝個茶都有這么多講究,一沸二沸三沸,你們中原人的禮節(jié),當真是繁瑣。”他這幾句話一出口,素宛便輕笑了一聲。

  很顯然,他大漠女子,性格外放,對這種精細又復(fù)雜的事,不屑一顧。

  “你們的細君公主,也會烹茶,是嗎?”素宛突然又問。

  “細君公主?”六叔聞言不由一愣,心中只覺得這個名字熟悉無比。

  他搜腸刮肚,努力回想,突然在腦海中翻出這樣一樁往事來。

  這細君公主,不就是史書上寫的第一位,嫁與烏孫和親的公主嗎?

  史書上對他的描述并不多,只說她嫁與烏孫后,生活并不幸福,終日郁郁寡歡,不多時便香消玉殞,后來武帝又派了解憂公主前去繼續(xù)和親。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素宛見他不說話,便起了疑心。

  “沒、沒什么,”六叔搖了搖頭,他心中疑惑,只抬頭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姑娘,然后說:“她是公主,我只是個平民百姓,對于公主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好多說什么!

  “多給我講講你們漢地的事吧,我們昆莫要和你們和親了,多講一些,好讓我知道,漢地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素宛聞言并沒有深究,他的神情似乎有一絲落寞,又有一絲擔憂,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六叔瞧著她,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

  “你不希望和親,是嗎?”他問。

  “我們昆很弱小,他不像你們大漢賭得起。我們的生存一直都如履薄冰,只要一步行差踏錯,也許就是萬劫不復(fù)。”素宛嘆了口氣說道。

  “那既然如此,你們的王又為什么要和我們和親呢?”六叔不解。

  “因為他太想贏了,他太想要證明他自己。他不甘心屈居人下,他想要昆強大!彼赝鹨膊恢雷约簽槭裁匆獙λf這些,只不過在這個當下,她突然很想找人說說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有情,而這種情愫,被六叔逮了個正著。

  “你心里有你們的王,你不希望他娶別人為妻,是嗎?”六叔問。

  “什么?!”素宛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這樣直接的與她說話,不由一愣。

  “你心里有你們的王,難道不是嗎?你說起他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少女的心思是藏不住的!绷迩浦难劬,好像要一直瞧到她的心里去似的。

  素宛被他瞧得有一絲驚慌,不由低下了頭。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與她說話,也沒有人能這樣的一針見血。

  在素宛眼里,六叔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不該有這樣毒辣的眼睛!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她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不由生氣起來。

  “我就是個誤打誤撞的普通人!绷灞苤鼐洼p。

  這一場談話不算愉快,素宛還想說些什么,可這時外面卻又來的人,把一切都打斷了。

  是王宮里的人又來請她了,聽說是大漢的使臣到了,獵驕靡因此急召她回宮。

  素宛接了命令,即刻便離開了,連招呼也沒與六叔打一聲。

  她離開不多時,亦兒便來,將六叔從書房里帶了出去。

  “你們的女祭司,是不是傾慕于你們的王呀?”六叔見了亦兒,問得直截了當。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八卦,就是純粹對這位祭司的事,都好奇。

  “你胡說什么?!”亦兒一聽這話就叫了起來,她瞪了六叔一眼,罵道:“別胡說八道!女祭司是終生不得嫁人的。!”

  “你說什么?!”六叔聞言頗感意外。

  “女祭司,必須保持完璧之身,才能為神服務(wù),一旦破了這項規(guī)矩,他便沒有能力了!”亦兒說道。

  這話一出,六叔頓時明白過來。

  這女祭司之所以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只怕的確不僅是為了昆,同時,也是因為她心中那難以言說的情愫。

  她要幫助她心愛的人,就必須保持自己的圣潔。

  為了成全他心中的偉業(yè),她注定了,只能默默守候,今生今世,不能與他長相廝守!

  “這樣的女人太可憐了!”六叔在心里默想,可表面上卻沒有說話。

  這夢境,真實得讓他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就好像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千年,回到了古時候。

  那個晚上,數(shù)完并沒有回來,很顯然,她被事情絆住,留在了皇宮里。

  晚飯過后,六叔,一個人出了門,在大街上溜達。

  這西北的夜,不比中原,沒有熱鬧的街市,只有蒼涼的晚風(fēng)。

  他在幾乎無人的街道上走著,耳中便聽見不遠處傳來昆地的歌謠。

  “你還在獨自徜徉嗎,我的紅花,你還好嗎?你那如月色下湖水般悠悠的眼神,是否仍拋開一切,在獨自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