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坤是個精明人。
他從來不做漫無目的的事。
當(dāng)初會去西西里,就是因為打聽到了七星續(xù)命燈的線索。
“有人跟我說,在鬼市上見到過七星燈!绷そo自己和六叔,各點(diǎn)了支煙,和六叔兩個慢悠悠地在后面走。
“我心想著,這是咱老祖宗的東西,再怎么的,不能讓它流到外國去!所以我就去了!”
他說著,深吸了一口煙,又長長地呼出來,才說:“誰知道,我去了鬼市,才發(fā)現(xiàn)這是掉進(jìn)了盤絲|洞!”
“什么意思?”六叔也吸了口煙,問。
“我在鬼市上,也是人生地不熟,只能扮作去觀光的游客,”柳坤皺著眉,瞧著漸行漸遠(yuǎn)的隊伍,半晌才說:“我一連問了幾家店,都沒有知道這燈的。當(dāng)時我還嘀咕,尋思是不是找錯線索了!”
“可等我問道第五家的時候,路上就突然追上來一個人,遞了一張請柬給我。”柳坤說著,拿出手機(jī),在相冊里劃拉了一陣,找到了一張照片,遞到了六叔面前。
“這什么?請柬?”六叔見狀,連忙拿開香煙,仔細(xì)去看屏幕上的內(nèi)容,“這寫的什么呀?都是洋文,我也看不懂。
“這是西西里語,”柳坤見狀便說:“上面的話,意思是說,有個拍賣會,就在當(dāng)天晚上。給我請柬的人說,我要的東西,就在那場拍賣會上!”
“那真的在拍賣會上嗎?”六叔聞言,便覺得這事情有詐。
“當(dāng)然不在,拍賣會是真的,可拍品卻沒有那盞七星燈,他們就是用這個作餌,把我和我女兒騙過去罷了!”
柳坤恨恨地嘆了口氣,才接著說:“我在江湖上行走這么多年,要不是為了這七星燈,怎么可能著了他們的道!”
“那后來呢?”六叔又問。
“拍賣會還沒結(jié)束,就來了幾個人,說是老板想請我談?wù)勂咝菬舻氖,把我單?dú)請到了樓上去!”柳坤含混地說了句,便又感慨道:“就是從那日之后,我和我女兒就被白先生控制了!”
“既然是這樣,那事情就很清楚了,這七星燈,必然和這姓白的脫不了干系!”六叔一聽這話,立刻說道。
他自以為這證據(jù)閉環(huán),已然是嚴(yán)絲合縫,卻不料柳坤聽了,卻只是搖頭。
“不對,”柳坤皺著眉頭,說道:“不是那么回事,他抓我們,是為了目神珠。據(jù)他所說,當(dāng)時他盯上我們,已經(jīng)有段日子了。看見我們來了西西里,他就想出了這個計策,毫不費(fèi)力地控制住我們。”
“他盯上你們?”六叔聞言,覺得這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嗯,”柳坤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起初我也以為,是他偷得七星燈,可到了樓上,他只字未提燈的事,從頭到尾都在說目神珠。有關(guān)目神珠可以起死回生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我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初就是被這混蛋給騙了!”柳坤恨恨地說:“他答應(yīng)我,拿到目神珠,會先借給我,讓我回來救林溪!”
“這么說,你們之間不是綁和被綁的關(guān)系,而是合作關(guān)系?”六叔心里突然騰起一層怒意,但此時并沒有發(fā)作。
“談不上合作,只能算是威逼利誘罷了!”柳坤說著,拿手做出個槍的姿勢,架到了自己的腦門上,說:“當(dāng)時有十幾把槍,就這樣架在我腦門上,我能不答應(yīng)么?”
“這倒是,身手再好,那也沒有子彈快!”六叔心里雖然不屑,可表面上依舊這樣說。
他們這一路晃悠,說著話,就又到了方才來時路過的那片油菜花地。
六叔這時干脆站定了腳步,也不看柳坤,只兀自盯著眼前這片花地。
“那你怎么不自己回來,反倒要叫你女兒去冒那個險?”六叔的語氣聽不出態(tài)度。
“我倒是想自己來,”柳坤聞言,也站到他旁邊,一塊瞧著這一大片花地,說:“可我想,把小女孩兒一個人留在狼窩,倒不如讓她回來更安全。我了解你們,你們是絕不會為難這么一個小姑娘的!”
“嗬!你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六叔一聽這話,便覺得這的確是柳坤的做派。
“是啊,”柳坤聽了這話,也不辯駁,像是聽不出六叔話里的諷刺意味,只笑著說:“再者說,你也知道。我在你們街面上,那早就是過街老鼠了,我自己去,還沒走到街尾估計就被人打死了!”
“柳二爺,要說這個自知之明,還真是沒人比得上你!”六叔聽了他這話,忍不住樂了。
“是啊,我也是沒辦法,這些年,真是像做了一場大夢,醒來,全是虛空!”柳坤聽了這話,不由長嘆一聲,自嘲道:“我活得還沒眼前這些油菜花明白!”
“柳二爺,我有一言相勸,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六叔聽了他這話,也覺得感慨,于是說。
“有什么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的,青山兄弟,你我也是不打不相識,有什么不能說的?”柳坤笑著拍了拍六叔,看著很灑脫。
他這一灑脫,倒顯得六叔著相了。
于是,六叔也一笑,指著眼前的油菜花,說:“勸君惜取眼前人,莫待無花空折枝!”
“眼前人?”柳坤聽了這話,笑意卻漸漸地淡了。
“是啊,”六叔卻沒有因此住口,只是說:“大少奶奶對你一往情深,你瘋癲半世,她便陪著你瘋癲了半世,你已經(jīng)錯過了許多,要是再錯過她,那可真就是大夢一場空了!”
“青山大哥,你這話說得通透!”
柳坤見六叔開門見山,便也不藏著掖著,只嘆了口氣,說:“你是明白人,我也不怕你笑話。時至今日,我心里的確依舊有她,可我是個不祥的人,實(shí)在不該拖累了她!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