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大師姐到底去了哪里?
蔣由數(shù)了數(shù)人頭,心下一沉,眼前的弟子們稀稀落落。
他知道,還有數(shù)十位同門將要永遠(yuǎn)的留在倒懸界內(nèi),其中甚至可能還有青鸞大師姐。
就在這兵荒馬亂的檔口,又是一只仙鶴落地,巫嬈與谷小草從地下出來了,還架著昏昏沉沉的滅花師弟。
蔣由忙上前幫忙扶住滅花。
“師父,谷師妹,他這是怎么了?”
谷小草:“這家伙剛進(jìn)倒懸界就昏過去了,現(xiàn)在還沒醒。師兄你先照看著點(diǎn)吧。”
蔣由還存了一線希望,忍不住問:“那谷師妹,你到妙緣大殿地下之前,有沒有看見青鸞大師姐——”
青鸞大師姐。
谷小草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張失去血色的面龐,那是她親手埋葬的人,指尖似乎還留有肌膚的余溫——
師姐一向和藹,把同門小弟子照顧的無微不至,自己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卻面目青紫、渾身血管炸裂,哪怕臨死前也想著爬上樹去尋那呼救聲——
谷小草將眼里的淚意憋回去,避開蔣由殷切的目光,只搖了搖頭。
蔣由會意,巨大的哀慟襲來,幾乎站立不穩(wěn)。
兩人相顧無言。巫嬈站在旁邊,仿佛是個看慣了悲歡離合的局外人,始終未曾開口。只是袖□□千里振動,他看了一眼便面露不愉。
“你們留在山門吧!
谷小草察覺出不對,便問:“你準(zhǔn)備去哪里?”
巫嬈露出被擾了清凈的一張冷臉,殺意彌漫:“去玄天宗救人!
谷小草:“玄天宗?”
巫嬈:“胡拉拉傳訊,他被四大仙門的人扣在那里,說他牽扯了浣花的人命官司,又毀了玄天靈脈,萬死難辭其咎!
谷小草追上他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
卻說倒懸界問世后。
四大仙門在里面折了不少人手,倒塌的宮殿、損毀的法器符箓更是不計(jì)其數(shù),可謂是損失慘重。
各大仙門中唯有元寶派算是洗白上岸,在廣大修士們的輿論中贏來不少好感和改觀。
現(xiàn)在整個修仙界又莫名其妙的恢復(fù)正常,眾多門派話事人再度齊聚玄天宗,復(fù)盤前因后果。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少仙門的話事人剛剛從黃泉路上撿了一條命,就開始想著勾心斗角,他們對沾了好處的元寶派大為不滿,尋個由頭便要興師問罪。
這其中以花萬儀為最,不等卓卓開口她便第一個跳了出來。
“胡拉拉,你竟敢毀掉玄天靈脈,還不快束手就擒!
鋪天蓋地的藤蔓向胡拉拉席卷而去,后者當(dāng)然不肯按頭聽話,無數(shù)紅綢疾射而出,與藤蔓打的難分難舍。
“憑什么啊,要不是我開的這個洞,你花老婆子在倒懸界困死都出不來。”
陸仁那鑲滿寶石的靈劍斷了,現(xiàn)在沒什么武器,胡拉拉只好一邊跟花萬儀周旋,一邊帶著他躲來躲去。
兩人打成這個樣子,玄天宗自然沒辦法坐視不顧。
“都給我住手!”
卓卓斷喝一聲。
玄天宗待客的花廳中應(yīng)當(dāng)設(shè)有陣法,只見地面上一個古樸的蛟龍紋路顯現(xiàn)出來,無論是胡拉拉的紅綢還是花萬儀的藤蔓都消散無形。
陣法能限制靈氣運(yùn)轉(zhuǎn),在座的修士們感受到周身經(jīng)脈滯澀,略顯不安的面面相覷。
不過,這辦法倒是立竿見影。
沒有靈氣,這下兩邊再也打不起來,胡拉拉帶著陸仁和浣花宗的人遙遙對峙。
卓卓見狀也隨之卸掉陣法,沖周圍修士細(xì)心周道地拱手施禮。
“諸位見諒,事急從權(quán)。”
靈氣只消失了一陣就恢復(fù)了,那卓卓宗主又那么客氣,這下在座眾多修士都不太好意思起來,連聲稱道沒關(guān)系。
卓卓看著兩邊勢不兩立、劍拔弩張的二方人馬,也不由頭疼扶額。
“有理不在聲高,胡掌門,花宗主,二位還是坐下來說吧。至于我玄天宗的靈脈被破壞一事,確實(shí)還要請胡掌門解釋一下怎么回事!
“自然是因?yàn)殚_啟倒懸界的人就在諸位之中!
在眾多修士側(cè)目而視中,一位面若冰霜的美人跨過門檻走入大廳之中,哪怕冷著一張臉,其綽約風(fēng)姿仍能讓人心神搖蕩。
這剛進(jìn)門就語出驚人的兩人,正是匆匆趕來救場的巫嬈與谷小草。
“原是巫仙尊來了!弊孔垦曂,問道:“看來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有暗處勢力將邪修法器植入我元寶派地下廢棄靈脈,以此為據(jù)點(diǎn)汲取整個修仙界的靈氣渡入玄天靈脈,這才是倒懸界的成因!
兩只被破壞的須盡歡被巫嬈丟在場中,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胡拉拉見場外援助來了,頓時囂張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沒錯。卓卓宗主,為了徹底消除倒懸界,我們才將玄天宗的靈脈打出一個洞,這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花萬儀輕嗤一聲:“呵。我看說不定是自導(dǎo)自演、賊喊捉賊。巫仙君所言倒是面面俱到,可你又是怎么知道人家玄天宗靈脈有問題的?”
谷小草在一旁嬉皮笑臉道:“我還當(dāng)誰呢,說話跟潑婦罵街似的,一句也不中聽,原來是花婆婆啊。您老人家先別忙著栽贓陷害,小心待會兒引火燒身!
谷小草不待花萬儀發(fā)火,便又指引須盡歡旋轉(zhuǎn)著浮在半空。
“這法器名喚須盡歡,在座諸位前輩見多識廣,定然也對此有所耳聞!
“不過我?guī)煾冈趽魵н@兩只法器時,發(fā)現(xiàn)靈氣流向正是在玄天地下,與另一樣法器媒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一陣猶如清風(fēng)般的靈氣流應(yīng)聲而動,這股靈氣來到大廳中央的狻猊香爐處,寫過起裊裊青煙,繞場一周后在眾目睽睽下鉆入須盡歡上的孔洞中。
忽然,胡拉拉衣袖里冒出大片煙氣,引來滿場驚疑不定的注目和驚呼聲。
花萬儀立刻得意道:“我看果然是賊喊捉賊,這須盡歡的中介物竟在胡掌門身上,你們倒要作何解釋!”
胡拉拉聞言,不慌不忙地從袖內(nèi)掏出萬花囊,舉在手中。
“的確,我身上帶的,就是在玄天靈脈中發(fā)現(xiàn)的法器。此物在整個倒懸界布局中充當(dāng)著靈氣傳送樞紐的關(guān)鍵功能,我們在玄天地下曾經(jīng)親眼目睹大量靈氣從花囊內(nèi)涌出,又融入靈脈之中!
“花掌門,您看看這萬花囊,是不是您的法器?”
花萬儀鐵青著臉:“這怎么可能?!”
第四十三章 [v]
“這怎么不可能了?”
谷小草一把拿過萬花囊,拽著花囊上的絡(luò)子漫不經(jīng)心地甩了兩圈:“我看過了,這花囊上面的紅色,就是用‘沁血’花液染的!
所謂“沁血”,乃是修仙界一種海棠的品類。
這種海棠是浣花宗以秘不可宣之法培育而出,花萬儀所煉制的護(hù)身法器便用了沁血為主材。
這花還時常以紋樣的形式,出現(xiàn)在宗門雕塑以及弟子們隨身攜帶的香囊、絹帕當(dāng)中。
海棠無香。
谷小草翻開花囊口沿處,滿場湊在人前叫大伙往花囊里面看。
只見幾朵紅欲滴血的海棠零落躺在花囊底端,雖無香氣,卻又比任何鮮花更加姝艷。
“而且,染色需要新鮮花瓣。在座各位恐怕都知道,沁血海棠是浣花至寶,除非花婆婆您老人家死了,否則怎么會坐視宗門內(nèi)私運(yùn)出大量新鮮花瓣呢?”
花萬儀最在乎年齡,卻被谷小草時時掛在嘴邊嘲諷,她震怒之下胸口悶脹,極為狠毒地剜了一眼谷小草,恨不能當(dāng)場將這無法無天的小猢猻千刀萬剮。
花萬儀氣急反笑:“是,萬花囊是從我浣花出來的倒是不假。可你們元寶派真是恬不知恥、倒打一耙,這花囊不就是你和你那個師父從我浣花宗造化天中偷走的嗎?”
浣花拉幫結(jié)派日久,花萬儀一個眼神下來,引起諸多門派的幫聲附和。
當(dāng)然這里面的人也是各懷目的,不可能擰成一股繩。
比如碧游宗掌門伯兼道人,早就對胡拉拉當(dāng)初提起的醒道木心心念念。
不把元寶派從驅(qū)散倒懸界拯救世界的“英雄”打成“狗熊”,怎么能名正言順謀奪醒道木?
心懷鬼胎下,伯兼道人眼神連連閃動,場中就屬他附和的聲音最大。
“確實(shí),你這小輩說的全都不可信。你們師徒擅闖造化天,身負(fù)幾十余條血債,臨走偷走這萬花囊也并非不可能。”
“老夫我看你們元寶派謊話連篇、前科累累,說不定這次倒懸界的事情就是你們一手操縱。”
谷小草對這老頭翻了一個白眼:“別逗。倒懸界這事要真是元寶派一手操縱,你們已經(jīng)入此局中,是生是死全看我們元寶派心意。如此一來,我們還用得著費(fèi)勁苦心驅(qū)散倒懸界嗎?我們圖什么?圖你們幾個為老不尊、信口雌黃的垃圾玩意死的太容易?”
伯兼道人位高權(quán)重已久,哪里被小輩這樣下過面子,此時氣得一手指著谷小草哆嗦,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你,你,你這黃毛丫頭還敢頂嘴!元寶派定然是看四大仙門的高手齊聚倒懸界,不日便可勘破倒懸界這種雕蟲小技,你們暗中籌劃的陰謀即將破滅,為了掩飾證據(jù)這才賊喊捉賊!
谷小草諷道:“喲,這故事您倒都給編圓了,我看大叔你別去當(dāng)掌門,去寫話本更有前途?赡故钦f說,我們元寶派處心積慮搞出這個倒懸界又能拿到什么好處?”
“我怎么知道你們這群破落戶背地里鬼鬼祟祟籌謀什么!”
伯兼道人疾言厲色,試圖簡單粗暴給此事蓋棺定論:“反正,這次整個修仙界的損失都是你們元寶派一手造成,胡拉拉你之前說的承諾我看就該當(dāng)作補(bǔ)償兌現(xiàn)出來。”
“交出元寶派整個山門的資源,還有醒道木!
這才是重點(diǎn)。
這下好多此前拎不清的宗門也醒過味來,回想起胡拉拉當(dāng)初立下的誓,那還是眼前的三分利最動人心,頓時不管有理沒理聲討四起。
“我看啊,也是元寶派嫌疑最大!”
“倒懸界事發(fā)地就在元寶派,浣花宗上下幾十來?xiàng)l人命現(xiàn)在也沒交代呢!
“沒錯,正是這個理兒!
“先把醒道木交出來!
“對,必須交出醒道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