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兩句,送走了大娘。
夏卿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徐閔,就拿著薯圓就往屋里走。
“你這回來干嘛的?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走到門口,就轉過身來,對面前的人下逐客令。
“我可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逃了軍疫回來的,你就這樣驅趕你夫君!
徐閔兩手環(huán)抱胸前,一副極其傷心的模樣。
“戲演夠了?演夠了就滾吧!”
夏卿立馬進屋,生怕那人跟進來似的,“啪”一聲將門關住,特意上了門栓。
“夏兒!你就忍心我這么風餐露宿,流落街頭?”
門外還有聲音在喊。
夏卿皺了皺眉頭,兀自串了薯圓來烤,等他在外面鬧騰。
這芋圓是面粉和紅薯粉干團出來的,已刷上油烤過一回,放在室外冷了,能當干糧吃,再用火烤,熱了味道會更加脆香。
這周圍的鄰居人都很不錯,可老靠別人救濟,也不是個辦法。
她瞧著南凰這邊的人都用木炭烤火,詢問了也沒個暖手的器具,這才起了做點小暖手袋的心思。
晉城每到冬天皇親貴族家中都是有湯婆子的,銅質金色的圓壺,上方有一個開螺帽的口子,熱水灌進去,再將這壺放進被窩里,等入睡時,別提多暖和了,等溫度沒那么燙,拿在手中也是極其舒心的。
但那東西貴,是以能買得起的也只有家境優(yōu)渥的人家。
她前些日子在村子轉,瞧見村尾殺豬匠丟在一旁的豬肚,那豬肚看著形狀跟水囊一樣,所以才讓她起了心思。
那東西也不貴,她買了幾個回來,又在村里人那里打聽了些制皮毛的鞣制之法,想來軟化保存豬肚也跟制皮革制品原理差不多……
但施行起來也麻煩,主要是南凰也不是日日都出太陽,這東西灑上石灰也一直曬不干。
只能再等等,若是不行,就只得看種的蔬菜能不能長得好些,拿去賣,現(xiàn)在可沒錢再由她去折騰了。
手中用樹枝串著的薯圓已飄來陣陣的香,表面已有些焦皮,感覺一碰就會碎成渣去。
夏卿剛拿上往嘴里送,還沒吃到嘴里,就被一陣疾風奪了去。
“你!你怎么進來的!”
夏卿轉過頭去,那人已燙得齜牙,還在咀嚼嘴里咬下的那團。
“你這人!太無賴了!”
夏卿氣得轉過頭去,心里想著對策。
“我……呼……這東西還挺好吃!呼……”
徐閔悠然自得地坐下。
“行了,小家子氣的,這不給你送錢來了么!
說完,從懷里丟了一錠碎銀子到那偏過頭去生悶氣的小姑娘懷里。
夏卿拿起懷里的銀子一瞧,臉色才好轉了些,甚而帶著喜色,往懷里一揣,才重新拿了個圓子來烤。
“還差二兩銀子沒還呢!”
嘟嘟囔囔的,像是強行挽回點氣勢。
“我就在這兒給你當苦力唄?”
徐閔嘴里的那個已經(jīng)吃完,自發(fā)又要去拿另一個。
“啪”,手被打開。
“夏兒,你是越發(fā)放肆了!
徐閔悻悻然地抽回手。
“你吃那么多,這苦力我可不敢要。”
夏卿一邊說著,一邊把那薯圓的木盤子推到徐閔伸手拿不到的地方。
回過神來才想起計較他的稱呼。
“要是當你的苦力,我可以少吃點啊,可以打商量的嘛。”
“你看……我們相識一場,我現(xiàn)在身上的錢都給你了,也住不起客棧吃不起飯,要是餓死了,你也拿不回你的錢了,而且肯定組織那邊就派下一個人就來監(jiān)視你了,下一個人可不一定有我這么好說話……”
徐閔又恢復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語氣放柔和,帶了些哀求和誘哄,似乎真心誠意地在幫著分析。
“而且啊,你一個女孩家,萬一有人有企圖,我也可以幫襯幫襯,再者,借了你夫君的名頭,也能勸退那些春心蕩漾的少年郎……”
“你可……真惡心!
我看你才最蕩漾!
夏卿急忙打斷,生怕越說到后面,他的說辭越發(fā)離譜。
“要留也可以,反正房間也多,但是吃食我可不包,并且要做事來抵我的債……”
“成!”
“還有,我要學武,你教我!”
“這……你這身子嬌弱,不適合學武……”
徐閔露了難色,心里也奇怪這小姑娘怎么起了這念頭……學武艱難,吃苦的時候多著呢,她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孩子,只怕是一時興起。
“無妨,能教多少算多少,就算強身健體也可的!
夏卿把手里新烤好的薯圓往徐閔方向一送,唇角微勾,笑得狡猾。
“嗯……也不是不能打商量!
第二日
徐閔一大早便遵循夏卿的吩咐去山上打獵,夏卿也跟著一同前去,她早就聽人說山上雪兔、山雞眾多,想去,但一個人又害怕得很,現(xiàn)下有了幫手,自然第一件事就是去抓幾只改善改善伙食。
霧靄沉沉,山路崎嶇。
他們兩天還未亮,就已經(jīng)出發(fā)。
那山陡峭,夏卿那腳程,若不早點起來,只怕中午才到山頂。
一方面,徐閔也想看看夏卿的身體素質。
上山路上,徐閔身姿輕盈,行了一個小時氣息也未混亂,只身到達前方,又悠哉悠哉地停下等候,那“我就說你不行吧”的欠扁眼神讓夏卿尤為火大。
她這人最受不得人家激將法,愣是憑著一股火氣,不斷跟上來,雖一直氣喘吁吁,腳步虛浮,臉上身上都被汗水浸濕了透,也沒叫一聲苦。
到后來,徐閔那戲謔的眼神已經(jīng)收了,慢慢變成了贊賞。
這小姑娘雖體力不行,但心性堅強,習武之事,看來是推脫不掉了。
只是她如此堅持地想要習武……是為自保么?
這世道大部分女人都甘愿活在男人的羽翼之下,以柔弱尋求庇護……她這容貌,想保護她的人還不是一呼百應,何苦把自己鬧得這樣辛苦。
“夏卿,你習武是為什么呢?”
徐閔停下,轉頭好奇地問她。
陽光剛探出了腦袋,一絲金光照耀在夏卿的背后。
耳邊的發(fā)絲打濕沾在額角和頰邊,傾城的小臉上都是疲憊起熱的紅,她那雙剪著春水的眼睛尤為明亮。
她聽了這話,站直了身體,嫣然笑開,輕聲道。
“不過是為了不受制于人罷了。”
許是那語氣過于云淡風輕,許是她的笑過分艷麗,徐閔突然想到那朵懸崖上的雪蓮花……眾人都想得到她,而她么,寧愿生在懸崖,也要自己盛開得美麗。
“你習武又是為了什么?”
他又聽她恢復了些精神的問話,聲音溫軟悅耳。
“為了活下去……”
他輕嘆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似乎活著,不是只有暗衛(wèi)這一條路……可是怎么就……像是這一條路似的。
夏卿微微歪頭看著那人繼續(xù)前進的背影,她眼睛黯淡下去,心里無端涌起一股悲涼的憂愁來。
徐閔說那話的時候,看著太讓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