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的是來自于遠古洪荒的沸反盈天,百獸咆哮。其中一聲龍鳴與在當初漠北神廟中聽到的相差無幾。
不好!這是流傳至上古的殺陣!甚至此殺陣區(qū)別于其他殺陣。
要是用一句話概括,無外乎:醉生夢死,夢魂顛倒。
等她想要逃離此陣的瞬間,人已被卷入陣法之中。
想要破陣,唯有走進夢里尋找到陣眼,或是強行破陣。而強行破陣很有可能反噬到自身。
毫無疑問,她率先選擇前者。
進入陣法后,起先是一團模糊著世間萬物的白霧遮住了她的視線,越往前走,白霧漸消。
隨著最后一縷白霧消散,她發(fā)現(xiàn)這里赫然就是青云宗,卻與她記憶中的青云宗有著些許不同。
尚未擰眉沉思,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冷至骨髓的寒:“我說過了多少次了,我對師叔從未有過半分男女之情,還望師叔自重!?
第38章
白笙轉(zhuǎn)身扭過頭, 見到的是一向矜貴冷漠的許燼正氣得面色鐵青,腳邊散落著一地不知名野花,一封撕碎的淺櫻粉情書。
這里就只有他們兩人, 便說明那些話是對她說的, 就連這些禮物也是她送的。
事情好像逐漸變得有趣了。
許燼見她沒有像之前一樣紅著鼻子抹眼淚,或是小聲抽涕拉著他袖口哀求認錯, 還以為她終于想通了不會再糾纏他。
誰料………
“巧了, 本尊一心有的只是天道而非男女私情,師侄最好記住你今日所言。”白笙冷漠地掃了眼震得瞳孔錯愕的男人,轉(zhuǎn)身拂袖離開。
至于前景發(fā)生了什么,與她何關,她要做的是以最快速度尋找到破陣的眼。
否則待在此陣越久,潛藏在暗中的危險越深。
乘坐仙鶴回到逍遙山, 竟發(fā)現(xiàn)這里吵鬧得堪比山下菜市場, 一眼掃過, 只見大團花瑟錦繡,彩蝶嬌鵲花枝躍, 就像是一幅潑墨油畫暈染潑灑。
仙鶴落地, 一個眉眼清秀, 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少年立馬像只雀躍的小蝴蝶朝她撲來,許是身上抹的胭脂味過濃,人未靠近便惹了她冷臉。
“白姐姐你回來了!
卻被冷著臉的白笙側(cè)身躲過, 兀自回了房。
撲了個空的少年有些委屈地咬著手指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嬌嗔跺腳:“白姐姐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也許是被許燼師伯拒絕后變得心情不好吧!绷硪粋粉衣少年安撫道。
“許燼師伯也真是的, 明明白姐姐那么喜歡他, 還放下女子矜持幾次三番的對他表白, 可他又是怎么做的。要我是師伯, 怎么會那么對白姐姐!
他們的對話,正一字不落地傳入白笙耳邊。
難不成陣法里的她,是另一個世界的她?
這個念頭剛浮現(xiàn)就被她搖頭否認,天底下怎會有如此荒誕無稽之事,不過想到許燼對她厭惡至極的視線,倒是有些有趣。
魘夢陣外
后趕來的聞瑜正焦灼地尋找著破陣的眼,因為他不敢強行破陣,生怕會引得身處陣法中的白笙遭遇反噬。
躲在暗中的罪魁禍首正滿臉興奮地看著這一切,手上拿著一瓶代表時間流逝的黃金沙漏。
她花了將近兩千積分換來的殺陣,就不相信她還能活下來!
如今的陣內(nèi),陣外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一個天地。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好比朱紅宮墻,深黛柳苑。
一只花鵲停在屋檐上梳理漂亮羽毛,清風吹得檐下藍花鈴鐺叮叮當當作響。
還在門外嘰嘰喳喳的幾個少年正在談論著今晚上要吃什么,霓裳閣又新出了什么衣服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聞音扭過頭的少年見她發(fā)間素凈得只別了一根白玉梅蘭簪挽發(fā),手腕,脖間不曾點綴。最愛的霓裳羽衣也換成了月白色符紋寬袖,下搭赤錦蓮紋裙,靨生兩態(tài)之嬌,竟覺得此人格外陌生
臉仍是相同的臉,周身通體氣質(zhì)全然脫胎換骨。
心疼地認為她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轉(zhuǎn)變那么大:“白姐姐你別難過了,許燼師伯不喜歡你,我們喜歡你就好了,而且許燼師伯冷冰冰的,哪里好了!
“對啊,而且我聽說霓裳閣最近新到了一批彩霞云鮫,白姐姐穿上肯定同神女一樣好看!
“白姐姐之前不是一直不喜歡紅配白嗎?怎么今天突然想起穿這套了?”話剛說完,他才想起先前師叔回來時,穿的也是這一身。
眸底染上寒意的白笙冷眼看著堆積著人世繁華的窮兇極惡,覺得這不像是一個修道之人所住之地,更像是一個養(yǎng)在深閨中被驕縱得只知貪花好玩,整日沉溺于情情愛愛的小女孩。
“日后沒有本尊允許,不得擅自靠近逍遙山半步!眲馑^之地,冰封萬里,滿山奢侈繁華皆淪為廢墟。
“白姐姐你怎么了?是我和哥哥有哪里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嗎?”兩個少年還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冷,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往四肢百骸鉆。
“本尊說了讓你們滾,沒聽見嗎!比缃竦乃托挠邢,聽不得他們裝瘋賣傻。
*
最近幾日難得清靜不被打擾的許燼踏出洞府后,忽聽門下弟子在討論白笙性情大變一事。
“最近師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許師伯拒絕得太狠了,都開始努力修煉了,還將之前逍遙山上養(yǎng)的鶯鶯燕燕都給趕了回去!
“要我說,號鐘師叔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心,而且你忘記了師叔這個人最是吃不點半分苦!
“你說,這會不會是號鐘師叔新想到的吸引師伯的法子,之前師伯不是說過他喜歡實力強大到能與他比肩的女修嗎!鼻嗄赀欲八卦下去,余眼瞥到不遠處的許燼,立即嚇得將話頭咽進肚里。
心虛地低下頭,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師伯!
“嗯!
許燼對于他們先前所討論之言只覺得可笑,這百年來白笙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他怎么不清楚。
恐怕這又是她新想出來吸引他人的小花招,只因這百年來她間歇努力用功的程度堪比仰臥起坐。
當他來到主峰千殺陣,見到一白衣紅裙女子正手持銀練翩若驚鴻,回裾轉(zhuǎn)袖鏘腰玉鈴。
她的劍招不是好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是連門外漢見了都不得不撫掌拍上一聲好。
無意識散發(fā)出的劍氣將千株萬歲竹裹上一層寒冰盔甲,空氣中流轉(zhuǎn)的磅礴劍氣,令他覺得眼前正持劍而舞的女人格外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她。
不過一想到她之前也曾用過這種卑劣方式接近他,原先的欣賞之情瞬間轉(zhuǎn)為厭惡。
竹林中忽有一曖昧聲響傳來,黏稠得像是摻了蜜的情人耳鬢廝磨。
“小白,你怎么又在舞刀弄槍了,我不是說過會保護你一輩子的嘛!币宦暵裨估锊刂鵁o盡深情縱容。
白笙察覺到一縷魔氣朝她靠近,衣袂收袖,劍柄轉(zhuǎn)手飛快刺向來人。
“你不是小白!你是誰!”男人看著就快要刺破他丹田的劍,眼中浮現(xiàn)驚恐之色連連后退,雙手解印才堪堪擋住她一招。
“青云宗乃為修真界第一宗門,豈能允許魔修如入無門之地。”
“你不是小白!你把小白藏哪里了!”滿臉恐懼的鐘英皇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女人,有種她真的會毫不猶豫將他人道毀滅的直覺,就連她的修為同樣深不可測。
“你給本尊等著!本尊是不會放過你的!”音落,一團黑霧憑空散去。
竹林深處適時響起腳步聲:“師叔倒是好雅興。”
“遠不如師侄看了一出好戲,不知道這場戲,師侄看得可還過癮!卑左鲜談D(zhuǎn)于后,眸如晨間水清澈透亮,一縷發(fā)絲凌亂黏在面靨側(cè)。
許燼知道她是在借機暗諷,回想到先前一幕,不禁伸手做了一個請:“不知道師侄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師叔比劃一二!
“榮幸至極!
許燼見她居然應下,也不客氣地將溫養(yǎng)在丹田內(nèi)的本命劍召出。
只是劍剛?cè)胧,一根平凡無奇的竹枝朝他扔了過來。
“你我二人只是切磋,我擔心要是打碎了你的玄靈劍害你受了重創(chuàng),到時候可就變成了我的過錯!比缃竦乃贿^堪到元嬰后期,她一個分神期的也不能太欺負人。
“師叔就那么自信能打得過我嗎!北恍】戳说脑S燼也不拒絕地伸手接過竹枝,再次抬眸,內(nèi)里盛滿的皆是認真。
“還請師叔用盡全力,不要放水才好!
白笙凝視了他一眼,隨后緩緩點頭應了一個好。
不過一個回合,勝敗已見分曉,那片被劍氣卷起的竹葉都尚未落地。
竹枝抵住男人喉結(jié)半毫之離的白笙紅唇微啟,溢出一聲冷漠:“師侄,你敗了。”
“我是敗了,不過我好奇你到底是誰!睆奈聪氲阶约簳?shù)萌绱藦氐祝瓦B一招都接不住的許燼冷眼掃向居高臨下的女人。
他記憶中的白笙完全是一個仗著好天賦,好身份從不修煉,且只知道醉生夢死,奢侈無度的爛泥,并非擁有著恐怖實力的眼前人。
“我不是我,我能是誰,師侄怕不是受了打擊變得神志不清了!卑左峡粗B一招都接不住的男人,心中鄙夷連連。
夢境中的她在其他人眼里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廢物就罷了,幼年時就能以氣凝劍的澹臺居然弱得連她一招都接不住。
“不過師侄怎么變得那么弱了,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擔當?shù)闷鹦拚娼缧滦愕谝蝗,可別是聲名在外,實際上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一枚!
被打敗后的許燼看著轉(zhuǎn)身背對著她,云綢發(fā)帶隨著墨發(fā)飄揚的女子,心臟就像是被一支箭刺中,這種感覺在之前是從未發(fā)生過的。
對比于之前的廢物,很明顯他更崇拜強者。
那天他們二人在劍陣比試一事,就像是三月份的倒春寒,涌入每一寸春的痕跡。
“喂,你們聽說了嗎,號鐘師叔一劍就將許燼師伯給打敗了!
“等等,號鐘師叔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強了!你別是胡說八道!
最近被議論紛紛中的二人誰都沒有在意那天的輸贏。
進了陣法半個多月的白笙因為仍未尋到破陣的關鍵不禁變得心煩起來,更擔心聞瑜的魚身安全。
偏生這個節(jié)骨眼上總會有些不怕死的人。
“白姐姐,是我。”身著綠粉襦裙,梳著雙環(huán)髻的少女怯生生地推門走了進來。
下唇微咬,楚楚可憐的眼角泛起淚花:“白姐姐是不是還在生綠芽的氣,綠芽知道錯了,白姐姐就原諒綠芽一次好不好,綠芽求求姐姐了。”
“綠芽真的不是故意和師伯提前透露了姐姐準備的驚喜,不過姐姐要生氣,也是應該的。”?
第39章
“你是誰。”本在翻閱書籍尋找破陣之法的白笙看著這個從一進門就哭哭啼啼抹眼淚的少女, 也不知道她淚腺有多發(f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