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沒有挑撥太子親自去京都府對付范閑,二皇子自然也沒有隨之出現(xiàn),所以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范閑打人的案子很快便有了定論。
一切都按照范閑的預(yù)料順利進行,他既因為此事?lián)p了名聲,又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懲罰,心滿意足!
范閑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剛剛回到范府,便突然接到了長公主召他入宮的消息。
“長公主?”范閑一臉的出乎意料,他確實沒想到李云睿居然會主動見他。
在他看來,李云睿如今手掌內(nèi)庫財權(quán),定然不可能輕易交出,兩人應(yīng)當是敵對狀態(tài)才對。
“沒錯,長公主請范公子即刻入宮!鼻皝韨髟挼膶m女低眉順眼道。
“頭前帶路。”范閑略作思索,便大大咧咧地對宮女道。
反正他已決心退婚,正好就借這個機會跟李云睿說個明白,他只想娶之前在慶廟遇到的那個手拿雞腿的姑娘,至于其他人,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根本無所謂!
范閑倒也不擔(dān)心李云睿擺的是鴻門宴,畢竟是在慶宮之中,想必她也不可能做的太過分。
“哥,我陪你去吧。”一旁俏立的范若若嬌聲道。
她覺得范閑剛剛?cè)刖,不懂得宮中禮儀,再加上他個性強烈,萬一在宮中沖撞了什么貴人便不好了。
“長公主有命,只請范公子一人!睂m女道。
“放心吧若若,我自己可以的。”范閑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聽范閑這么說,范若若只能乖巧地點點頭,目送其隨宮女離去。
這是范閑第一次入宮,一路上頗不安分地東張西望,搞得給他帶路的宮女心驚膽戰(zhàn),多次出言提醒萬勿壞了規(guī)矩。
可范閑根本沒有對皇權(quán)的敬畏,雖依言收斂了些許,卻依舊我行我素,搞得宮女不得不加快腳步,想著早點完成任務(wù)早解脫。
待范閑到來,李云睿早已收拾妥帖,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范閑見過長公主殿下!狈堕e抱拳拱手微微一禮。
旁邊的宮女見狀,剛要出言斥責(zé)范閑失了體統(tǒng),卻被李云睿伸手攔下。
“你們下去吧,本宮有些話要單獨與范公子談!崩钤祁]退左右。
見眾侍女離去,范閑就更加隨意了,松松垮垮地站著,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樣,分明就像個街溜子。
“范賢侄可知我今日為何叫你前來?”李云睿對范閑的做派渾不在意,笑吟吟地問道,她言語間以賢侄相稱,更拉近兩人距離。
“范閑不知,還請殿下直言!狈堕e拱手道。
他嘴上說著,心中則在盡力揣測李云睿的用意。
‘聽長公主這語氣,似乎對我并沒有敵意啊,難道父親分析錯了?’
李云睿的態(tài)度讓范閑很是摸不著頭腦,因為之前在和范建的交談中,他知道長公主和他是對立的。
“我知道你對我有些敵意。”李云睿幽幽一嘆,一副她被誤會的模樣。
‘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堕e被徹底搞蒙了。
“你肯定以為我貪戀內(nèi)庫財權(quán),所以定然會用盡手段對付你,對嗎?”李云睿繼續(xù)嘆道。
盡管范閑很想說一句“對”,但是在這個情景之下,他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內(nèi)庫原身乃是葉家商號,我只不過是暫時替皇上打理罷了,本非我之物,我又為何要貪戀!崩钤祁9诿崽没实溃拔腋谝獾氖俏遗畠旱男腋!
雖然李云睿是在忽悠,但這么一段話說下來,她在范閑心中的形象確實有所轉(zhuǎn)變。
“范閑,我見你一表人才,又兼詩才出眾,確實是個良配!崩钤祁E趿艘痪,“只是不知你對這門婚事有何看法?”
“啟稟殿下,范某已有心愛之人,恐怕不能迎娶郡主。”范閑一看退婚的機會都自己送到門上來了,他必須要抓住啊。
“哦,這樣啊!崩钤祁R荒樋上е,可心中卻已樂開了花,一切果然都在她的預(yù)料范圍之內(nèi)。
‘范閑果然不會接受包辦婚姻,只是不知他口中心愛之人是誰,若我能為他做媒,通過那個女人是否能將范閑綁在我這一邊?’李云睿心中琢磨。
在明晰了范閑的身份之后,李云睿馬上意識到了范閑的重要性,一個和葉輕眉一樣擁有上個紀元知識積累的人,他能發(fā)揮出的作用簡直不可估量。
于是,李云睿當即決定和范閑化敵為友,利用范閑的“遠古觀念”為她沖鋒陷陣。
“既然范賢侄無意,婉兒也無此心,那我看這門親事便作廢吧,我去跟皇上說!崩钤祁5。
“那,多謝殿下!狈堕e躬身一禮,婚約解除,他感覺身上似乎都輕松了不少。
雖說娶林婉兒過門意味著他能夠得到海量的財富,可范閑對此并不在意,他只想開開心心地活著,娶自己喜歡的人,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只是不知是哪家小姐有這個福氣,能讓范賢侄這等風(fēng)流才子為之心折?”李云睿笑著問道。
“也不是誰家的小姐,只不過是靖王世子家的一個丫鬟罷了。”范閑見李云睿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心情激動之下便如實說了。
范閑昨日詩會上又見林婉兒,但林婉兒怕嚇到他便編了個靖王府丫鬟的身份,范閑原本想著今天就去找人,卻沒想到先是進了京都府,后又進了宮。
‘出了宮,我就去靖王府!’范閑真恨不得今天就把這門婚事給定了。
“靖王府上的丫鬟。”李云睿有些奇怪,心說現(xiàn)在年輕人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女兒國色天香,知書達理,卻看上了個小小書童,這范閑面貌俊秀,文采非凡,偏偏愛上了一個丫鬟,當真奇怪的緊!
“范賢侄,解除你和婉兒的婚約,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那我就來為你做這個煤吧!崩钤祁O胍鲆粋順水人情。
“這就不勞煩殿下了,我已和她兩情相悅,相信不日便會成就好事,倘若殿下不棄,可以來喝喜酒。”范閑笑嘻嘻地說道。
“也好,那便提前祝賀你了,待你大婚時,我定會送你一份大禮!崩钤祁13种θ,范閑雖然拒絕了她,可她絕不會放過范閑這一把好刀。
“殿下太客氣了,到時候給您發(fā)喜帖!崩钤祁5膽B(tài)度越好,范閑也就愈發(fā)放松。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之時,宮殿的大門卻被人打開,一道白色倩影進入殿中,正是林婉兒。
林婉兒之所以去而復(fù)返,是因為她剛剛出宮便得到了閨蜜葉靈兒傳來的消息,郭保坤身邊從來就不帶什么書童。
林婉兒怕李云睿行動太快,進而鬧出什么誤會來,于是立刻火線再進宮。
不成想,方才進門,林婉兒便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會在李云睿這里遇到她朝思暮想之人。
‘她怎么會來這里?’范閑同樣也懵了,平時伶俐的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zhuǎn)。
看著兩人呆立當場,四目相對,李云睿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立時輕咳一聲,將眼中只有彼此的兩人“叫醒”。
“你……不是李弘成家的侍女嗎?怎么會在這里?”范閑呆呆地問道。
“那你是郭保坤的書童嗎?”林婉兒本來還因為自己騙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這家伙也沒說實話,頓時理直氣壯地反問。
聽到兩人的對話,李云睿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
她不由以手扶額,怎么會這么巧呢?
范閑居然和林婉兒兩情相悅,這不是打亂她精妙的布局嗎!
“我……”范閑的氣勢頓時更弱了。
“婉兒,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范閑范公子。”李云睿見事不可為,立刻為兩人介紹道。
“你,你是范閑!”林婉兒不敢置信道,眼底卻浮現(xiàn)出一抹化不開的驚喜。
看到林婉兒這般模樣,李云睿知道她這女兒是徹底陷進去了。
‘婉兒如今也有宗師之力,不可能任我擺布,既然她傾心于范閑也就由得她了,只不過便宜范閑這臭小子了!钤祁P牡。
李云睿知道陷入愛情的人是盲目的,倘若她為了自己的完美計劃而從中阻撓,最終定然是落得個雞飛蛋打的結(jié)局。
所以不如索性成全兩人,至少也算是得到個可用的女婿。
要說李云睿心中對范閑沒有絲毫芥蒂,那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
她愛了慶帝這么多年,也恨了葉輕眉這么多年,范閑是兩人的兒子,若非他不是擁有上個紀元的記憶,可以為她所用,李云睿定然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既然如此,計劃要轉(zhuǎn)變了,直接借范閑的手對付他老子吧!钤祁0迪聸Q心。
徐多藝出現(xiàn)之后,李云睿對慶帝的感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原本愛的有多深,如今就有多想趕緊除掉他。
只可惜她只有真氣,不通招式,空有一身實力,卻難以發(fā)揮其中一成。
如今的李云睿有點像被無崖子灌頂之后的虛竹,真氣雖強,卻只能虐菜,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便只能歇菜。
盡管她不知曉慶帝就是四大宗師中最神秘的一個,卻也知曉慶宮之內(nèi)必然高手如云,一旦貿(mào)然動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
即便她真的僥幸殺死慶帝,也不可能就此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所以必須從長計議。
雖然慶帝當年沒有親自出手,葉輕眉的死與他脫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說葉輕眉就是死在了他的算計之下,所以李云睿決定利用范閑去對付慶帝。
“你就是林婉兒!”范閑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范賢侄,這婚,你看還要退嗎?”李云睿尷尬中又帶著些玩味地說道。
“要不……就不退了吧!狈堕e尷尬地撓頭道。
“你要退婚?!”林婉兒柳眉一豎,杏眼之中幾有火焰噴出。
“誤會,這都是誤會!狈堕e訕笑道。
而后,他腦中靈光一閃,福至心靈:“我剛剛才稟明殿下,我說我愛上了靖王家的一個愛吃雞腿的小丫鬟,我只想娶她一人。
至于其他人,就算是郡主、公主,我也看都不看一眼!
范閑作為一個擁有現(xiàn)代記憶的男人,這等哄女孩的話自是張口就來。
聽到這話,林婉兒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羞答答地低下頭去:“真噠?”
“當然是真的!狈堕e信誓旦旦。
“咳。”李云?床粦T范閑在自己面前勾搭自家閨女,趕忙輕咳打斷。
這時候,林婉兒方才意識到李云睿還在,頓時更羞了,整張俏臉紅的好像一顆紅蘋果,看的范閑幾乎忍不住想去啃上一口。
“范賢侄,既然這婚不退了,那我就不多留了。我還有些話要單獨和婉兒講,你請便吧!崩钤祁.敿此涂汀
“母親!”林婉兒嬌聲道,顯然是舍不得她這情郎。
見女兒胳膊肘已經(jīng)拐到外面了,李云睿更加不爽:“范賢侄,你們雖然兩情相悅,可禮數(shù)還是要守的。
既然你決心要娶婉兒,那就備好禮去林府提親吧,賜婚歸賜婚,態(tài)度還是要有的!
“一定,一定!狈堕e看著林婉兒傻笑。
“另外,大婚前,你們就不要再見了,免得傳出什么閑話,傷了皇家顏面。”李云睿冠冕堂皇道。
“您放心,我定然不會讓婉兒清譽有損的。”范閑立刻保證道。
面對準丈母娘的敲打,其實他是有些心虛的,尤其是今天這般一波三折,更讓他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答應(yīng)的相當干脆。
只不過范閑內(nèi)心卻又是另一種想法,反正他從小就在他五竹叔的棍棒下練得一身好身法,只要不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那不就沒人傳閑話了嗎。
今晚,他就要去闖一闖林婉兒的香閨,以解相思之苦!
“范閑告退!狈堕e行了一禮,看了林婉兒一眼后,便在她不舍的眼神中,輕飄飄地離開了。
“母親~”范閑走后,林婉兒馬上撲到李云睿身邊撒嬌道。
“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地嫁出去!崩钤祁4蛉さ。
“哪有!绷滞駜翰灰。
“婉兒,你認定他了?”李云睿正色問道。
“嗯,認定了!绷滞駜汉敛华q豫地點頭。
“好吧!崩钤祁@息一聲,轉(zhuǎn)而問道,“你們之前是怎么認識的?”
“前幾日,皇帝舅舅要我陪他去慶廟……”林婉兒當即將她在慶廟意外與范閑得見之事道出。
“后來,我們還在李弘成家見了一面,只不過我們都撒了謊,不知彼此身份。”林婉兒傻笑著說道,絲毫沒有意識到李云睿的目光變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看來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你的棋子,只不過現(xiàn)在不是了!’李云睿對慶帝的恨意愈深。
在這一刻,她忽然無比想念昨夜匆匆一晤的徐多藝,倘若他還在,她又何必為了對付一個慶帝費心費力。
‘一言間,改天換地,他肯定能做得到!’李云睿眼底爆發(fā)出一道充滿崇拜的精芒。
殊不知,此時徐多藝已經(jīng)跨越了千山萬水,到達了北齊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