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長玉就那么任他看了一陣，默然把他的手抓進(jìn)手里，安靜地垂眸摩挲著。
陸昭戎眼睫顫了一下，沒有出聲。
半晌，于長玉忽地抓著他的手握緊，深深地閉了閉眼，輕而緩地吐出一口嘆息。
于長玉松開他的手上前一步，忽地靠近他，手掌輕輕撫上他的臉，一下一下溫柔地摩挲著。
陸昭戎下意識順著他的力道抬起臉，視線不安定地在他臉上游移。
于長玉另一條手臂收住他的腰，眼眸深情繾綣，音色忽然低下去，帶著深深的妥協(xié)，“你希望我怎么做？”
陸昭戎一時說不出話來。
于長玉低垂著眉眼，緩慢靠近他的唇。
陸昭戎愣愣地感受著唇上撲過來的呼吸，有些茫然。
于長玉聲音低沉又溫柔，透著同樣的茫然：“你……不想我太多過問你的事，我怎么做都不對，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
于長玉吞掉了他下意識的辯解。
陸昭戎思緒混亂地迷蒙著眼睛，看見光線下旋轉(zhuǎn)飛舞的浮塵。
長玉……就好像照進(jìn)來的那束光。
當(dāng)飄飛的塵粒太多的時候，光的存在竟然顯得那么硌眼。
不管照在哪里，都是浮塵的一片躁亂。
“陸昭戎�！�
于長玉聲音輕顫著，很輕地抱著他，“我也會疼�！�
室內(nèi)一片燥熱。
陸昭戎心臟瞬間被攥緊，險些喘不過氣來。
南術(shù)的事已經(jīng)被傳開了，長玉如今在陳郕一眾人眼里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渝州城的動靜這么大，想必很多人都在聞風(fēng)而動。
只怕流言四起把長玉給架得太高，觸犯到天虞的規(guī)矩就不好了。
他只在天虞待了很短一段時間，不太熟悉天虞的規(guī)則。長玉又有許多不肯給他講明白的事，何況，一旦觸及到天地規(guī)律，他其實是不太能明白的。
即便有于鈴，也不可能一直替長玉擋著。
陸昭戎靠著他肩膀小心地緩了口氣，說：“我約了蔣鳳吟，過幾天去茶樓飲茶，你去嗎？”
……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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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
夏季逐漸往前走得更深，窗戶里透進(jìn)來的光線變得比從前更濃烈。
茶樓下的街道熙熙攘攘，仿佛劫后重生的勁頭，人人變得熱情洋溢。
他順著于長玉的視線往外，越過人群的熱鬧，看向更隱秘的地方，一時有些沉寂。
過來渝州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多。
陸昭戎不知道神靈降世的真實性還能瞞多久，或者，早已經(jīng)被許多人知道了。
南術(shù)和渝州相隔不遠(yuǎn)，許多人在此時都存著觀望的心思。
有人想知道于長玉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這里，有人想知道傳說中的神威天降是否屬實，也有人等著渝州城這般大的動靜傳進(jìn)錦城，看看周鄂究竟是什么反應(yīng)。
周鄂一直忌憚他。若是他陰差陽錯沒能活下來，也算了卻周鄂一樁心事。
所有人都想看看，有多少人會因為他逼近死亡而暴露。
一時之間，陳郕內(nèi)四下是暗流。
云朵慢騰騰飄到金日前，遮下一片陰影，光線黯淡下去。
“渝州像琴川和南術(shù)的糅合體�！庇陂L玉抱著茶杯靠躺在他身上，視線懶洋洋地落在樓下的街道上，似乎等得不耐煩，輕皺了下眉，問：“這是什么茶？”
陸昭戎小心注意著他手里的茶杯會不會被弄灑，穩(wěn)穩(wěn)地接住他，輕聲說：“渝州在中間位置，又是邊緣區(qū)，難免受到兩地影響，你……不喜歡喝就不要拿著了�！�
于長玉回過頭來看他。
——危機(jī)四伏。
唯獨于長玉，還是那般淡然如風(fēng)的平靜。
陸昭戎下意識回視，有些莫名地等著。
“喜歡�！�
于長玉安靜了片刻，忽然說。
陸昭戎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好笑地點頭應(yīng)下，順著他這莫名其妙的應(yīng)答往下接：“這茶確實比尋常的苦。這么苦，你也喜歡？”
于長玉注視著他看了有一會兒，不知想了些什么，不著痕跡地避過他的窺探，轉(zhuǎn)頭重新望向窗外。
“喜歡。”
——陸昭戎正要笑話他的心思戛然而止。
他仔細(xì)認(rèn)真地看了看又開始走神的于長玉，沉思了一陣，選擇了安靜。
半晌，陸昭戎輕輕拿掉他手里的杯子，學(xué)著他以往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
于長玉轉(zhuǎn)頭看他。
陸昭戎目光轉(zhuǎn)向于長玉剛剛看過的地方，輕聲細(xì)語地悵然道：“你有不愿意和我講的心事了。”
那神仙愣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看著他，猶疑半晌，神情認(rèn)真地否認(rèn)道：“沒有�！�
陸昭戎目露譴責(zé)地看著他。
那神仙便甚是苦惱，皺著眉想了好大一陣，解釋說：“有。但是沒有不愿意和你講，只是不是重要的事，不必要你和我一起煩擾。”
陸昭戎忍不住低頭笑起來，在那神仙謹(jǐn)慎的觀察中偏過頭去，一避再避。
“昭戎？”于長玉不安地輕喚他一聲，仔細(xì)辯解，“我不是很會說話，若我哪里講得不好，你告訴我�！�
陸昭戎躲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半晌沒從這神仙的自我檢討中回過神來。
于長玉等得似乎有些著急，忍不住伸手輕碰他，似乎想將他轉(zhuǎn)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