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著他眼睛里深沉的色澤,張了張口,竟有種陷入了深淵的迷茫感——為何,他忽然在我面前絲毫不加掩飾了?
“好!蔽覒聛怼
我不知道他準備做什么,但如果能幫到他。
“聽說南術城的花開了。”他牽起一抹笑來吻了吻我的額頭側(cè)面,然后握住我的手,“去看看嗎?”
我沉默半晌,道,南術城的花開了許多天了。
“玉哥兒可沒空——”
于鈴的聲音很突兀地出現(xiàn)在窗邊方向,然后是不太有誠意的道歉:“打擾了!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天虞山的習慣讓她很不禮貌地出現(xiàn)在旁人家的窗子外面。
她一只腳正耷拉在屋外,半邊身子靠在窗框里,眉眼間劃過一道清晰的深意,笑著看向我們。
我皺了下眉,下意識看向昭戎。
他垂下眸很輕柔地笑了一下,回應道:“無妨。我自己出去走走。”
我頗為沉默地注視著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他很自然地拂了拂我垂在肩前的頭發(fā),起身朝外去。
“哎——”于鈴伸了伸手,三兩下跳下來,嘩啦啦的鈴鐺聽得人一陣頭疼,“那什么,你一起聽著啊!
陸昭戎身形頓了一下,回眸平靜地退讓道:“不必了。我——”
我跟著起身,有些默然地看著他。
于鈴看起來有些著急,沒等他說完就瞬閃過去打斷他:“東南方位有黑氣,這是你們陳郕的事,對嗎?”
我下意識注視著于鈴拽住他的那只手。
——陸昭戎愣了一下,然后輕輕掙開她的手指,回過身道:“對!
于鈴便悄然松了口氣,恢復了往常的模樣,歪著腦袋朝我笑了笑,問:“東南是什么地方?”
昭戎沉默了一陣,轉(zhuǎn)身繞到桌后去,提筆廖廖勾了幾條線,配合道:“琴川夾南術,東南角為渝州!
邰越在東面,正值內(nèi)亂,不講從前的事,最近的除去先前對琴川伸過一次手,半年里沒有第二回動靜。
我微出神了片刻,那一回栽了黎家,扶了秦家……此番南鄆攻城,已然算他國侵犯了邊境,陳郕邊界地區(qū)蠢蠢欲動也在所難免。
東南方向的黑氣,我在錦城看到過。
但我沒想到先一步提出來的是于鈴。
“我需要保證你的安全,玉哥兒!彼H為鄭重地看著我。
我?guī)缀跸乱庾R皺了下眉。
按照于桐的說法,黑氣代表必失。
如果告訴昭戎,未雨綢繆是他必然會做的事,但顯然他目前所有的謀劃里尚未涉及到什么渝州。
陳郕一統(tǒng)的大勢漸成,費力的事都是昭戎在做,即使內(nèi)憂外患,許多人仍盯著那些跑不到天邊去的所謂利益。
現(xiàn)如今不是陳郕危險,而是昭戎,他太累了。
渝州丟了可以拿回來,或者有我在,必不會造成太過糟糕的后果。
但我如今不受天道管束,罪責降下時必定會牽連到陳郕,更何況還有先前那瘋子一般的天譴在虎視眈眈——我改變了陳郕的命運,卻逃脫了因果,這引起了天虞與天道的沖突。
所以于鈴想,她提前做好準備,把沖突降到最低。
這意味著于鈴她,必須時刻對我進行占卜。
關于預言,因為我常常和阿婆打交道,所以對這件事也算得上了解。
阿婆說,預言者死于讖語。她的眼睛便是如此。
預言里的“死”非尋常之死,這里指一種結(jié)果。
很好理解。
比如阿婆指定神侍時,便是一種預言。
預言是一種既定假設的結(jié)果,比如我上次。即假設陸昭戎會出現(xiàn)在天虞山下,而我會在同一時間下山,那么預言就是我在那天會遇見他。
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不受預言影響。比如那天有人告訴我,我會遇見一個人,而我覺得無所謂,于是仍然我行我素地下山了。那么我一定會遇見他。
當被預言者受到預言的影響,便會被預言本身所干預命運軌跡,最終會因為預言造成另一種結(jié)果。比如那天我因為有人告訴我,我會遇見一個人,所以我猶豫了,沒有下去。那么我會因為在意預言本身,而一直關注忽然出現(xiàn)在山上的那個人,最終我會以另一種境況出現(xiàn)在他身邊——也許我終有一天也會發(fā)現(xiàn)對他的情意,但那時可能并沒有現(xiàn)如今這般輕松。
只是,昭戎是后面那一種情況。
當她在昭戎面前說出那句話,他就一定會做出相應的對策。
雖然最后可以一定程度地避免預言中必失的結(jié)果,但是后面會發(fā)生什么,卻失去了它原有的方向。這只能等渝州事情以后才可以再次預測。
于鈴料定我會幫助昭戎,所以提前給他應對的時間。只是這樣一來,在渝州以前,我和她都會什么也看不清。
所以此時,她需要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并盡力避免我與天道產(chǎn)生沖突。
這使我有些抗拒。
只是昭戎對這些事尤其上心,聽聞于鈴講,反應迅速地給她倒了杯茶遞上,語氣恭敬:“請姑娘細說!
于鈴便點頭瞧著他笑,評價道:“難怪玉哥兒喜歡你。”
我瞧見他眼睛下意識朝我的方向滑動了半寸微小的距離,便道,既如此——
我背過身朝窗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