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我——”
說著,雷霆如龍,轟然而下!
她抬起眼眸,看著那巨龍一般咆哮而來的雷霆,毫不猶豫,將所有靈力蓄于一劍,朝著雷霆轟砍而去!
“平安相見!”
劍光和雷霆在半空狠狠沖撞在一起,朝著遠(yuǎn)處一路轟去,山摧地裂,百獸奔逃,所有修士都打開結(jié)界,扛著這天道與人相扛所帶來的巨大沖擊。
渡劫期修士,常斃于天劫。
這天道致命一擊,又哪里是人所能抗衡?
花向晚虎口震出血滴落而下,她死咬著牙,半步不退。
她不能退。
她的道,退,即為死。
雷電所化的巨龍狂嘯,她手顫抖著,開始從周邊源源不斷吸取靈力。
然而巨龍還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壓近,眼看著畢竟她身前半丈,突然就聽一聲溫和的呼喚:“晚晚。”
說著,便有人將手搭在她肩上。
花向晚沒敢回頭,可她清楚知道,她身后,一個個合歡宮的魂魄趕了過來,一只又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靈力灌入她周身。
合歡宮的人、秦云裳、昆虛子、白梅英、蘇洛鳴……
一個又一個人趕上來,來到她身后,將靈力傾注在她身上。
她劍光大綻,同天劫僵持在一起,孩子啼哭之聲就在耳側(cè),謝長寂艱難抬眼,就看見高處始終不退半步的女子。
她一貫如此。
比他決絕,比他剛強(qiáng),哪怕是天道,她也從不讓它半分。
她永遠(yuǎn)在尋求一線生機(jī),始終不曾放棄。
她像這世間一株野草,一滴水滴,用蓬勃的生命,不斷去締造奇跡。
他看著這個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艱難動了一下手指。
他身上只剩下一半血肉,他喘息著,掙扎著,在眾人未曾看到之處,緩慢站了起來。
他衣衫襤褸,鮮血滿身,逼著自己緩緩提劍。
似乎是察覺到謝長寂的轉(zhuǎn)變,天劫所化巨龍突然狂躁起來,它咆哮出聲,就見天光巨亮,周邊突然化作一片白光,被雷劫所吞沒。
所有人都被這從未見過的浩蕩雷劫擊飛,唯有花向晚一人,拔劍朝著前方一躍而起,蓄力而下!
血肉在白光中碎裂成片,只剩她白骨提劍,卻不墮氣勢半分!
劍光直指蒼天,而這一剎,另一道黑色劍光從她身后而來,同她的劍光纏繞在一起,一起往天上擊去。
兩道劍光和雷劫沖撞在一起,陰陽合歡神相在天空突然大亮,梵音彌漫天際,片刻之后,劍光大漲,瞬間吞噬雷劫,朝著天空擊去。
一瞬之間,巨大的力道反撲而來,花向晚整個人都被擊飛出去,有人一把抱住她,和她翻滾在狂風(fēng)之中,等到余力消散,風(fēng)停云止,花向晚喘息著,緩慢抬眼,就看見面前是同她一樣血肉模糊的一具骨架。
只是他還剩半張臉,看上去鮮血淋漓,異?刹馈
兩個人躺在地上,天上烏云消散,花向晚聽到天道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贏了!
說著,金光從破開的云霧中落下,籠罩在兩人身上,兩人靜靜看著對方,感覺到天道的饋贈,雨落而下,滋潤著他們周身,血肉一點(diǎn)點(diǎn)長出來,兩人貪婪看著對方慢慢恢復(fù)。
花向晚笑起來,只道:“我贏了!
“我知道。”
謝長寂喑啞出聲:“好厲害!
花向晚有些疲憊,可她還記得周邊,她撐著自己起身,轉(zhuǎn)頭看過去,就看無數(shù)魂魄站在旁邊,他們溫和看著她,似是告別。
“師兄……師姐……”
花向晚看著他們,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
蕭聞風(fēng)和琴吟雨一起走到她面前,蕭聞風(fēng)目光溫和,垂眸看她:“阿晚,謝謝你把我們找回來,可我們得走了!
“死亡不是結(jié)束,”琴吟雨笑起來,“而是新生。不要執(zhí)著于生死,沒有人能永生!
如果放在以前,聽著這話,她會很難過。
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看著他們,看著他們?nèi)绱藴厝嵊謴娜莩霈F(xiàn)在她面前,她握著謝長寂的手,突然覺得,這似乎并不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結(jié)果。
人死不能復(fù)生,從一開始,她便該知道。
她仰頭看著他們,好久,才道:“你們見過靈南了嗎?”
兩人一愣,片刻后,就聽不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所有人一起看去,就看靈北被人攙扶著,帶著合歡宮剩下的人從宮門慢慢走出來。
靈南跑在最前面,她急切想要尋找著誰,而后只是一眼,她的目光就停留在蕭聞風(fēng)和琴吟雨身上。
三人靜靜對望,片刻后,靈南突然激動起來,她說話都在打顫:“我……我叫蕭靈南,是,是合歡宮右使,我的父親叫蕭聞風(fēng),母親叫琴吟雨,你們……”
她說不下去,蕭聞風(fēng)和琴吟雨看著她,好久后,他們笑起來。
“我是你父親!笔捖勶L(fēng)開口。
“我是你母親!鼻僖饔瓿雎。
靈南說不出話,她只是盯著他們,仿佛是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jìn)自己的眼睛。
過了好久,她才顫抖出聲。
“爹……”說著,她將目光看向琴吟雨,“娘!
說著,靈南紅了眼眶,隨后,她突然嚎哭出聲,沖向兩人。
蕭聞風(fēng)和琴吟雨勸著靈南時,程望秀走到秦云裳面前。
他靜靜看著面前女子,好久,才笑起來:“長大了!
“那當(dāng)然!鼻卦粕焉硢¢_口,“都兩百年了!
“這兩百年……”程望秀遲疑著,“你過得好嗎?”
“不好!
秦云裳眼淚落下來,她看著面前的人:“都沒人幫我出頭了,我和阿晚老受欺負(fù)!
程望秀不說話,他靜靜凝視著她,過了片刻后,他輕聲道:“我當(dāng)初的話,是騙你的!
秦云裳有些不解,程望秀笑起來:“我喜歡你!
當(dāng)年他讓花向晚傳話,他從未喜歡過她,讓她不要等他,隨后手提雙刀,從容赴死。
如今兩百年以魂魄之身歸來,他終于認(rèn)認(rèn)真真,說出這句告白。
秦云裳眼淚撲簌而落,她看著面前青年:“都兩百年了,我都把你忘了。”
“那正好,”程望秀笑起來,“等我輪回歸來,好好追求你,免得你一直記掛著程望秀!
“誰記掛你了?”秦云裳一面哭,一面笑,她埋怨著,“你一點(diǎn)都不好,我都不記得你的樣子,這算什么記掛。”
“那今天看好了!
程望秀看著她:“等我來找你,別又忘了!
說著,程望秀抬起手,替她擦了眼淚。
薛子丹抱著孩子,愣愣看著他們,片刻后,一個老者高興的聲音響起來:“子丹,這是我孫子嗎?”
聽到這話,薛子丹僵在原地,過了許久,他不可置信回頭,就看一個老者笑著站在不遠(yuǎn)處,他和記憶里一樣,像個老頑童一般,笑瞇瞇盯著他:“怎么,不認(rèn)識祖父了?”
“祖父……”
薛子丹顫抖出聲,對方看著他,嘆息出聲:“你怎么這么傻,好好的,學(xué)人家搞什么禁術(shù)呢?我活這么多年,夠本了,別搭上自己。不過我也不是罵你,”老者想想,又樂觀道,“能和你說說話,我也高興,F(xiàn)在還制毒嗎?”
“不制毒了!
薛子丹搖頭,紅著眼眶:“我當(dāng)大夫了!
“這也不成,”老者有些憂慮,“你那三腳貓功夫,別被人砸了招牌。還是再多學(xué)幾年,不然我怕你喜脈都診不出!
“不可能的,”薛子丹抱著孩子,哭出聲來,“我都會接生了。這孩子……這孩子就是我剛接生出來的……產(chǎn)婦……產(chǎn)婦特別健康,孩子有病,我也會醫(yī)好的。”
所有人都在絮叨。
花向晚和謝長寂握著手,坐在地面,看著眾人。
過了好久,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花向晚面前。
“阿晚!
看著面前黑色繪金蓮花的面具,花向晚一愣,她呆呆看著沈逸塵,似是不可置信。
“我殺魊靈時,把他這一魄單獨(dú)分開了!笨粗ㄏ蛲淼臉幼樱x長寂開口解釋。
說著,他扶著她起身,花向晚看著沈逸塵,她顫動著唇:“逸塵……”
“我也要入輪回了,”沈逸塵聲音溫和,“如今有人陪著你,我想回定離海!
“對不起……”
花向晚艱澀出聲,沈逸塵輕笑:“瑤光的事,是碧血神君想要離間你和謝長寂的陰謀,且不說與你無關(guān),就算與你有關(guān),你也是受害者,和我說什么對不起?我要回海里了,”沈逸塵目光溫和,“來生,應(yīng)該不會再見!
“祝好。”
花向晚沙啞開口,沈逸塵沒說話。
過了片刻后,他抬起手,緩緩解開自己的面具。
一張清俊溫和的面容出現(xiàn)在她面前,比謝長寂多了幾分鄰家哥哥的親近,少了幾分冰冷,恰恰是她年少時最喜歡的模樣。
“當(dāng)年我想過,等我成年,我就變成這個樣子!
沈逸塵看著她:“可惜,沒有機(jī)會了。這張臉,姑且給你看看吧!
“好看的。”
花向晚忍著眼淚,開著玩笑:“要當(dāng)年看見,我一定很喜歡!
“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