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少清喘息著:“你竟然背叛我!”
“我背叛你?”冥惑似是覺得好笑,“我忠誠過你嗎?而且,輪背叛,應(yīng)當(dāng)是你在先吧?你是秦少主的未婚夫!”
冥惑提醒溫少清,他往前走,溫少清便往后退。
冥惑面上帶了幾分不解:“秦少主何等人物?你得到了她,為何不珍惜她?花向晚算什么?你居然為了一個賤人,想這么羞辱她?你還想嫁禍我?”
冥惑說著,搖著頭笑出聲來:“蠢貨!
溫少清不說話,他喘息著,感覺到傷口上有什么在往身體中蔓延。
陰陽宗擅長一些陰邪法術(shù),他感覺自己身體一點一點變涼,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周遭,悄無聲息捏碎花向晚給她的傳音符,冷聲提醒冥惑:“我母親給點了命燈,你若殺了我,我母親一定殺了你!
“我殺你?”
冥惑笑起來:“神女山中,你覬覦渡劫期大能的妻子,你說是誰殺你?我為何殺你?溺水之中,當(dāng)是你的歸屬。”
說完,冥惑猛地往前,抬刀就刺!
溫少清將一張瞬移法陣瞬間開啟,驚呼出聲:“阿晚,救我!冥惑要?dú)⑽遥 ?br />
瞬移法陣光亮沖天而起,溫少清瞬間消失在冥惑面前。
沒想到溫少清還能有這種法寶,冥惑臉色微冷,但他馬上開啟神識,朝著林中搜去。
僅憑靈石就可以開啟的瞬移法陣都傳送不遠(yuǎn),溫少清剛一落地,便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往陣眼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花向晚有沒有聽到他的求救,也不知道花向晚現(xiàn)下是否出事,如今他唯一的期望,就在于趕緊到達(dá)陣眼,只要他開啟法陣,就有一條生路。
冥惑……
是他小看了冥惑,他居然敢為了個女人殺他!
溫少清忍著疼,咬牙往前,鮮血灑在地面,他踉踉蹌蹌。
跑著跑著,他便覺得有些不對。
周邊冰雪越來越大,密林似乎也消失去,好像成了無邊無際的冰原。
察覺到不對勁,他驟然停下,開始張望四周。
這是哪兒?
他捂著傷口,喘息著,抽出他的琴中劍。
周邊只有風(fēng)雪簌簌之聲,這種寧靜讓人越發(fā)心慌,過了好久,他才聽到有人踩在雪上,緩慢而來的聲音。
溫少清驟然回頭,就看見謝長寂身著白衣,頭戴玉冠,提著一把長劍而來。
那是一把白玉鑄成的長劍,上面刻著“問心”二字。
對方腳踏風(fēng)雪,看上去神色十分平靜,但從他出現(xiàn)那一刻,溫少清就繃緊了身體。
他死死盯著謝長寂,看著對方走到自己面前。
他知道這是哪里了。
溫少清忍住牙關(guān)打顫的沖動,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這是謝長寂的領(lǐng)域。
傳聞渡劫期大能,能單獨(dú)創(chuàng)造一個獨(dú)屬于自己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nèi),進(jìn)入者便如魚肉,任人宰割。
他竟然悄無聲息,被謝長寂拉入了自己的領(lǐng)域。
他這一次,是鐵了心要?dú)⒘怂?br />
意識到這一點,惶恐涌上心頭。
兩人靜默對視,溫少清勉強(qiáng)笑起來:“你把我拉進(jìn)你的領(lǐng)域,是不想讓人知道是你殺了我吧?”
謝長寂不言,溫少清試圖說服他:“你殺了我,我母親不會放過你。”
“嗯。”
謝長寂應(yīng)聲。
溫少清知道這話對于謝長寂來說沒什么威懾,他牙關(guān)打顫,提醒:“我若這么不明不白死了,阿晚會掛念我一輩子!”
聽到這話,謝長寂終于抬眼。
他看著面前人,聲音平穩(wěn):“我不喜歡你這么叫她!
“你就是為這個?”溫少清強(qiáng)作冷靜,“那這樣,你讓我出去,日后我絕對不會和她有任何牽扯!
“來不及了!
謝長寂開口,溫少清感覺一股巨力瞬間壓下,將他整個人猛地按進(jìn)雪地。
他拼命掙扎,然而越掙扎,身上血流得越多。
謝長寂緩緩抽劍,問心劍落在他脊骨之上。
他如同一條砧上活魚,奮力掙扎,卻無濟(jì)于事。
“我修問心劍一道,一生從未因私心殺人,我道求天道,力求拋私情小愛,以天道之眼,窺人世之法則。”
“放開我!”
溫少清激動出聲:“你放開我,你殺了我,阿晚不會放過你!”
“可如今,我劍心已碎,晚晚為我之道,縱我欲,求我道,體未嘗之人情,”謝長寂劍尖劃破溫少清皮膚,他神色平靜,“為我證道之路!
血液飛濺而出,劍下之人哀嚎尖叫。
劃過脊骨,挑斷筋脈,一片一片快速切開。
辱她。
害她。
欺她。
騙她。
所有一切憎怨,在血色中彌漫開去,溫少清嚎啕求救。
“放開我!我錯了,謝長寂!放開我!”
“我錯了,我都是騙她的,她不愛我!她其實不愛我!你放過我,放過我……”
然而謝長寂沒停手。
風(fēng)雪越大,雪花飄灑而下,落在地面掙扎著的人身上。
他平靜看著劍下紛飛的血肉,像是看今夜砧板上那條掙扎的魚。
直到最后,溫少清趴在地面,只剩一具骨架,昔日惹得無數(shù)女子傾慕的面容也成了血紅的骨頭。
謝長寂俯視著這個喘息著的人,終于收劍。
溫少清疼得麻木了,他笑起來:“謝長寂……你瘋了……”
“你這樣……是要遭天譴的……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愛上你?咳咳……”
溫少清說著,似哭似笑,他撐著自己,抬起頭來:“你知道她為什么要當(dāng)魔主嗎?你知道合歡宮,有一條冰河,冰河下面埋著那個人,是誰嗎?”
說著,溫少清笑起來:“你知道,她這么拼命,為了誰嗎?哈哈哈哈哈哈,她不愛你!也不愛我!你永遠(yuǎn)得不到她!你為她死都得不到她!”
謝長寂沒說話,他低下頭,聲音平穩(wěn):“我不在乎死人。”
說著,他抬手用方絹擦干凈劍上鮮血。
將問心劍收回劍鞘,平靜離開。
溫少清聽到這話,仿佛是被瞬間激怒,他撐著自己,拍打著地面,大聲嘶吼:“你永遠(yuǎn)比不上死人!你就一輩子守著她,當(dāng)她的狗!終有一天,他會回來,他才是她最愛的人,到時候……我等著你!謝長寂,我等著你!”
謝長寂沒有回頭,他如來時一樣,平靜走過冰原。
隨著他遠(yuǎn)去,那獨(dú)屬于死生之界凌厲的風(fēng)雪,也悄然消失。
溫少清看不見他,整個人瞬間失了力氣。
他爬在地面,意識已經(jīng)模糊了。
他周身都在疼,他什么都想不到,只能用盡全力,去找他現(xiàn)下唯一的希望。
阿晚……
他想著年少時,在合歡宮第一次見她。
他餓極了,身上又疼,偷偷拿了一個饅頭,便被人發(fā)現(xiàn)。
他哭著想逃,但他長得太胖,跑得太慢,眼看著要被人抓住,他猛地一跤摔在地面,也就在這時,女孩叱喝聲響起:“你們做什么!”
溫少清愣愣抬頭,看見一個紅衣短靴,腰上佩劍的女孩。
她看上去就七八歲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漂亮。他愣愣看著她,就見她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他趴在地上,握著饅頭,臉上還掛著眼淚鼻涕,呆呆看著花向晚。
“喲,”花向晚笑起來,“哪兒來的小胖子?”
她說著,蹲下身來,朝他伸出手:“還怪可愛的!
阿晚……
他心中呼喚著她的名字。
來救我一次。
無論我做過什么,無論我多么卑劣,我都只是想擁有你。
來救救我……
他往前爬著,血在地面成了蜿蜒的血蛇,他努力往前一伸,突然感覺身下泥土似乎異常的軟。
他來不及反應(yīng),就感覺下方驟然一空,他猛地睜大眼,墜落而下。
蝕骨之水涌上來,他驚慌失措掙扎起來。
然而溺水沒有給他任何機(jī)會,它很快淹沒了他的頭頂。
掙扎不過片刻,天地便徒留落雪之聲。
白雪掩蓋了血跡,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