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朽先……”
“等等,”花向晚見昆虛子想走,突然想起什么,連忙叫住昆虛子,“我有幾個問題,還想問問長老!
“少主請問!
“不知長老可知,為何謝道君一口咬定我能感應魊靈,又為何非要帶我上死生之界?”
這話出來,昆虛子有些猶豫,花向晚盯著昆虛子:“昆長老?”
“此事,是我們的錯,”昆虛子嘆了口氣,“當年有一位女子,自西境而來,在兩百年前死生之界破界之時,祭出一個名為‘鎖魂燈’的寶物,與我宗問心劍一起封印了魊靈。我宗查探多年,發(fā)現(xiàn)這個寶物,很可能屬于合歡宮。”
“所以,你們以為我是合歡宮少主,又在此時過來,是為了魊靈而來?”
“不錯,”昆虛子點頭,“若鎖魂燈屬于合歡宮,想必少主一定有控制鎖魂燈的辦法。所以一開始無霜便確信少主能找到魊靈,結果魊靈失蹤,無霜情緒不穩(wěn),便當少主是在哄騙他,想帶少主到死生之界,由清衡上君做決斷!
聽到這個解釋,花向晚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還好昆虛子來得及時,她不用見謝長寂。
“抱歉,我不是鎖魂燈主人,感知不了鎖魂燈的存在!
花向晚故作歉意,問出最后一個問題:“那我最后一個疑惑,謝道君實力如此強橫,元嬰之軀也能劍劈密境,瞬息之間至千里之外,也是宗門幫忙嗎?”
“問心劍實力本就不可以修為推測,”昆虛子面不改色撒謊,“無霜乃我問心劍青年一代翹楚,若是拼盡全力,這點事,倒也可以做到。”
花向晚聞言,想到當年謝長寂,勉強接受下來,點了點頭:“多謝長老解惑。”
“若無事,”昆虛子輕聲,“老朽還需再見掌門,這就告辭!
“昆長老慢行!
送走昆虛子,花向晚吃了些藥,緩了緩之后,便聯(lián)系上靈北,確認靈北那邊無事,會和沈修文一起出發(fā)回天劍宗后,她徹底放下心來。
“哦,還有,”靈北交代完行程,帶了幾分笑,“方才天劍宗好像聯(lián)系了沈道君,我見他紅著臉,回來神情也不太自在,便多問了一句?磥砩僦魇且呀(jīng)把親事同天劍宗定下了?”
“說是晚上給我答復,但估計八九不離十!
花向晚懶洋洋開口:“等你們回來,喝我喜酒就是了!
“那太好了,”靈北語氣輕松幾分,“我在這里提前恭賀少主,新婚大喜!
花向晚笑起來,和靈北大概聊了一下之后安排,沒多久便覺疲憊,自己吃了點藥,躺回床上休息。
她在度厄境識海受到了很大損傷,本來沒想要傷這么重……
她渾渾噩噩想著,旁邊突然傳來飛鳥振翅之聲,花向晚起身轉過頭,就見一只烏鴉落在窗臺上。
烏鴉一到屋中,整個屋子便設下了結界。
它站在窗臺歪了歪頭,眼睛咕溜溜轉,張口說出的卻是人言:“你怎么突然到了天劍宗?害我用了兩個傳送陣來追!
“知道這是天劍宗還敢在這里說廢話!被ㄏ蛲碚酒饋恚叩酱斑,低頭看著烏鴉,壓低聲,“要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立刻把你賣了!
“東西到手了?”烏鴉知道她是嫌她話多,直奔主題。
花向晚點頭:“拿到了!
“和天劍宗的婚事呢?”
“定下了!
“那我可真得恭喜少主,”烏鴉聲音里帶了酸,“萬事順意,滿載而歸。不過,謝無霜怎么辦?”
說著,烏鴉跳進屋子,帶了幾分笑:“用完了就扔?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昆虛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惑心印,”花向晚抬手關上窗戶,聲音很淡,“等他知道自己的情緒都是被惑心印操控,自然會冷靜下來。此事看不出痕跡,他們只會以為我是為了聯(lián)姻下咒,而謝無霜被惑心印迷惑救我,天劍宗不會太苛責他!
所有人事都安排好,可以說是如眾人期望而至,因果全消而歸。
“當初你在他身上下惑心印就是為了今日?”烏鴉好奇。
花向晚淡淡掃過去:“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倒也不是,”烏鴉嘆了口氣,“就是看謝無霜那一劍有點太狠,擔心你這邊出事。”
“我無妨,現(xiàn)下只擔心一件事。”
花向晚摩挲著手指,眼神微冷:“謝無霜在密境中看見了我的記憶,要是他告知謝長寂,我怕把謝長寂招惹過來!
“這么怕他?”
“他是問心劍主,對這東西比常人敏銳太多,”花向晚提醒,“稍有不慎,我們都得死!
烏鴉不再說話,滴溜溜想了片刻,只道:“那你去把謝無霜的記憶抹了?”
“入夢印他還留著,倒也不是不可以?晌疫擔心……”
話到一半,她又停下來,阻止了這個不太可能的猜想。
“罷了,”她覺得自己有幾分可笑,“不會是他!
說著,花向晚語氣又恢復之前冷靜:“離開云萊之前,若謝無霜沒有找我,我就用入夢印找他,在夢中把那段記憶消了。”
“也行,你神魂休養(yǎng)兩日,免得到時候去施咒法力不濟,反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烏鴉在桌上跳來跳去,突然想起什么,狐疑轉頭看向花向晚:“話說你剛才猜謝無霜不會是誰?”
花向晚知道烏鴉心里有了人選,便直白告訴它:“謝長寂!
烏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下桌。
“你可別嚇我,”烏鴉站穩(wěn)了鳥身,忙道,“你怎么確認不是的?”
“若是謝長寂,”花向晚看向窗外,說得十分肯定,“不可能中惑心印。”
惑心印首先要心中有人,而謝長寂,心中只有道。
唯有一心向道,問心劍,才可修至渡劫。
而且……
花向晚想起記憶中那個看上去冷漠,眼底卻帶了幾分溫柔的少年。
他不是謝無霜的性子。
他比謝無霜,對蒼生溫柔太多,對愛人,絕情太多。
聽著花向晚的話,烏鴉舒了口氣,點頭道:“好罷,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天劍宗不宜久留,你趕緊成親,把謝無霜記憶處理了,我先回西境,回去等你!
“去吧!
花向晚揮揮手,烏鴉振翅飛出去。
等烏鴉飛走,花向晚坐到桌邊,想到今日死生之界撲面而來的風雪,她端起冷茶,想了想,低笑一聲,朝著死生之界方向遙遙舉杯,將冷茶一飲而盡,起身回了床上。
在天劍宗等了兩日,花向晚拜見了蘇洛鳴掌門和各峰峰主,將婚事流程大致確定下來。
等天劍宗掛滿紅綢,貼滿喜字,滿山喜氣洋洋時,沈修文終于領著合歡宮趕到了。
此時距離成婚僅剩一日,花向晚和沈修文沒有見面,只見了合歡宮的人,讓他們稍作休息之后,便同他們商議起明日成婚流程。
“流程在路上天劍宗已與我核對過,”靈北同花向晚稟報,“少主安心成婚,其余事物由我們來便可。”
花向晚聞言點頭,她看了一圈周遭,只道:“那大家休息一會兒,我們便下山,靈北留在天劍宗,有事與我商量!
按照天劍宗的規(guī)矩,弟子需將新娘從娘家迎親到天劍宗。如今合歡宮相隔太遠,所以天劍宗和花向晚商議,提前一日在山下四合院住下,第二日由沈修文迎親上山,在天劍宗拜堂簽下婚書,再入新房。
等禮成之后,隔日他們便可出發(fā),直接趕往西境。
這個流程花向晚覺得繁瑣,畢竟合歡宮還有一個正式的婚宴,但想到天劍宗本來就規(guī)矩繁多,能簡化成這樣已是很不容易,便隨他們去了。
眾人趕了一路,也覺疲憊,調息打坐休息了一會兒,等到黃昏時分,便抬著明日婚禮需要的東西,同花向晚一起下山。
合歡宮人數(shù)眾多,加上天劍宗的弟子,隊伍浩浩蕩蕩。
下山之時,花向晚坐在轎子里,看著滿山桃花都被掛上紅綢,忍不住仰頭看了一眼死生之界。
死生之界在天劍宗最高處,冰雪覆蓋,與此處滿山花開格格不入。
合歡宮弟子大聲和江憶然等人打著招呼,他們嗓門大,一時讓天劍宗顯得異常熱鬧。
這種熱鬧落到死生之界,仿佛是被放大了數(shù)倍。
謝長寂似乎是被聲音打擾,他眼睛動了動,好久,慢慢睜開。
他周身被冰雪所覆,眼前是一道入夢印和一道惑心印浮在空中,環(huán)繞著緩慢旋轉。
睜眼時,堆積在睫毛上的雪花落下,他茫然抬頭,就看整個天劍宗紅燦燦一片,似乎是在迎接什么盛大的喜事。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身后傳來腳步聲,昆虛子的聲音響起來:“我感知你醒了,現(xiàn)下如何?神魂應該穩(wěn)定許多了吧?”
謝長寂不說話,他看著山下,好久,才低聲詢問:“他們在做什么?”
昆虛子沉默,片刻后,他緩慢出聲:“花少主明日成婚!
謝長寂一愣,昆虛子補充:“花少主自己求的沈修文,修文答應了,兩人兩情相悅,宗門也應允下來。今日花少主下山等著,明日修文下山迎親!
謝長寂似是呆愣,他看著地上白雪,始終不言。
昆虛子見氣氛尷尬,他輕咳一聲,故作玩笑:“惑心印的效果應該在你身上祛除了吧?現(xiàn)下感覺怎么樣?明日他們喜酒,是無霜……”
“帶她來死生之界!
謝長寂終于開口,打斷昆虛子,卻是這么一句。
昆虛子忍耐片刻,皺眉提醒:“長寂,她不是晚晚。”
“那就帶她來死生之界。”
謝長寂固執(zhí)開口:“讓問心劍試一次!
“可……”
“如果是呢?”謝長寂抬起頭,看向昆虛子,再問了一遍,“如果呢?”
昆虛子說不出話,他看著面前這個一手養(yǎng)大的青年。
他從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他一貫克制冷情,可此刻他看著自己,哪怕已經(jīng)竭力掩飾,卻仍舊不難看出,他已走到極處。
昆虛子不忍多看,他扭過頭去,低聲開口:“她若不是晚晚,你暴露身份,讓他人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情況太過危險。”
“我……”
“你用入夢印過去,”昆虛子應下來,語速極快,“以謝無霜身份找她,把問心劍幻化成一把普通劍的模樣,你想試,就試最后一次!
聽到這話,謝長寂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