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來了解到了更多事。知道當(dāng)年老國王是死于毒殺, 而下毒者就是叛逃出國、至今渺無音訊的衛(wèi)伽王子。
雖然只見過一面, 但他始終不相信那樣一位溫和的青年會毒殺自己的父親。
而且衛(wèi)伽王子是在流放的途中逃跑的。
他因弒父而被判終身監(jiān)禁,理應(yīng)送到一個建立在荒島上的監(jiān)獄塔,余生都會有專人進行看管。
人們最后一次見到他就是在朗瑪?shù)母劭,那處荒島理論上也歸朗瑪管理。
所以當(dāng)押送王子的船被劫,剛上任的朗瑪行政官立刻慌了,這才急匆匆找人來頂罪。
即使當(dāng)時確實有目擊者證明王子是被劫走了, 但他離開這么多年都沒有絲毫消息傳出來……奧克托跟別人一樣, 也覺得他是兇多吉少。
可現(xiàn)在他又出現(xiàn)了……
奧克托看著越建越高的城墻想了很久, 最后下定決心, 他要親自出海查明情況。
既然有可能他就要去闖, 他不能容忍知道了卻什么都不做的自己。
三名下屬都極力勸說,有可能是那人看錯了。但奧克托就是個急脾氣且任性的人,越是阻攔他越要干。
最后沒辦法,三人決定由卡薩卡陪著他出海,其余人繼續(xù)留在城中留守。
看著卡薩卡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奧克托還開玩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找什么‘桑米娜斯’嗎?我看這次的目的地也在普通的航海圖外,說不定真能看到大海的邊界呢!
卡薩卡無奈地糾正他:“是‘桑納多斯’……而且那可是世界的邊界, 哪有那么容易看到……”
聽到他的嘟嘟囔囔,奧克托摸摸胡子, 突然找到一個出海的好理由。
沒過幾天, 整個依米圖姆·瑪里斯都知道了,那個無所不能的奧克托船長要率領(lǐng)船隊,去尋找世界的邊界了!
船隊離開港口, 一路往西行進。
但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第一次出海便遇到了大型風(fēng)暴,只能倉皇返回。
第二次遇到了大型海怪,再次失敗。
一般人也就放棄了,但奧克托沒有,越有困難他就越想往前沖。
他發(fā)現(xiàn)多帶船也沒用,只會增加更多損失。于是在卡薩卡的建議下削減了出航的人數(shù),只帶領(lǐng)兩艘船駛離港口。
終于,第三次出海沒有遇到任何問題,他們非常順利地到達地圖上標注的目的地,一個一看就很荒蕪的小島。
奧克托帶著人在小島上轉(zhuǎn)悠了好幾圈,還真找到了點人類生活過的痕跡,這讓他異常興奮。
可等待他的并不是與故人重逢。
奧克托被引入一處洞穴,他最信任的人在暗處給了他一刀。
他剛想反抗,卻被身后的幾人一起按住;艁y中只看到幾根挽起袖口的手臂,露出數(shù)個相似的圖案……
有點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y這樣的紋身。
奧克托在被按倒時這樣想著。
卡薩卡就像變了個人,整個人都處于癲狂的狀態(tài),不停將手里的刀刃送進奧克托的身體。
到最后,他也不明白卡薩卡為什么要對自己下手,只能瞪著眼,努力看清面前的每一個人。
“要死了……然后呢……”
“……帶到船上……會被吸收……”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后,又有一人出現(xiàn)在洞口。
“……先生,風(fēng)暴號不見了!”
“…………!”
“…………怎么辦……”
“……沒關(guān)系…去…取來…………”
耳邊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馬上就要聽不清了。
“還好我準備了這個!笨ㄋ_卡從旁人手里接過一個瓦罐,面無表情地撫摸著,“既然現(xiàn)在用不到就存起來吧……”
***
“等等。
坎蒂絲按住雙膝,整個人往前傾:“您說的……您說他們身上都有一樣的圖案?”
奧克托的講述被二次打斷,有些不爽地看過來:“是又怎樣?”
“是什么樣的?”坎蒂絲激動起來,雙手有些錯亂地比劃起來,“是不是五只眼睛?”
這次換成奧克托驚訝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雙眼瞇起:“沒錯……是五只眼睛。你也見過?”
何止是見過。
坎蒂絲只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教團居然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了嗎?
關(guān)系好的水手一般會紋相同的圖案,因此奧克托以前沒太重視這個細節(jié)。
這次被坎蒂絲提及這才努力思索起來。
“我不記得瞳孔是什么樣的了……就記得特別丑!币浑p濃眉皺起,奧克托用手指敲敲瓦罐,“你見過嗎?五只睜著的眼睛,像這樣排成拱形。”
罐子里的羅斯船長:“沒有吧……”
坎蒂絲再次伸手打斷:“等等……您說的五只眼睛是睜開的??”
奧克托這次是真不耐煩了,拍著大腿嚷嚷起來:“你要問就一起問!別一會兒一個問題打斷我!”
少女比出一個抱歉的手勢,快速從腰包里取出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兩張圖案,翻轉(zhuǎn)展示給對面的大爺看。
“請問您看到的是哪一個?”
奧克托毫不猶豫地指向左邊。
那是睜開的五只眼。
坎蒂絲抿起唇,看向路西恩。
“其實我之前就一直想問了,為什么英雄之墓的墓門上也會有這樣的圖案?”坎蒂絲用筆尖點點紙面,“英雄之墓是你建的吧?那五只眼睛是什么意思?”
路西恩歪頭想了一陣,這才“啊”了一聲:“那個啊……就是我們的眼睛!
坎蒂絲:“???。俊
少女用震驚的眼神看向他,只收到對方無辜的回視。
“嗯?怎么了?”路西恩用兩指將眼皮撐大,嬉皮笑臉地做出一個鬼臉,“要進我們的墓,就要被墓主人注視。這有什么不對嗎?”
坎蒂絲噎了噎,艱難地閉上眼:“……你說得對。”
確定了,英雄之墓上的五只眼睛應(yīng)該與邪|教沒什么關(guān)……
……等等!
“那個……那個!南大陸!”坎蒂絲突然想通其中的關(guān)蹺,雙眼發(fā)亮地抓住路西恩的小臂,“你是不是說過,第一處開啟的英雄之墓在南大陸?!”
得到肯定的答案,坎蒂絲激動地站起來,開始自顧自地在甲板上走動。
她過去呆過的孤兒院就在南大陸,最先被開啟的英雄之墓也在南大陸……
會不會是有人無意間找到了墓穴,從墓門上的圖案得到了靈感,才有了她手里的這個?
急性子的船長看不得她這幅“我猜到了,但我還要想想”的表情,立刻抬高聲音催促道:“你想到什么趕緊說!”
“奧克托先生,有件事還請您仔細回憶一下!
坎蒂絲腳步一頓,認真看向他:“卡薩卡先生……或者說你們的船隊有沒有去過南大陸,或者跟南大陸來的人接觸過?”
男人怔了怔,腦子卻不自覺地跟著她的話回憶起來。
“南大陸那么遠,我們肯定沒去過……”他摸著長滿胡茬的下巴,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
“確實有個人是南大陸來的。”
奧克托目光微沉,抬眼看向面露緊張的少女。
“一個叫尤利婭的姑娘。她自稱是從南大陸流浪到弗朗斯大陸的舞女,因為拒絕與朗瑪?shù)哪莻狗雜……咳,行政官上,額,交朋友,這才被關(guān)進地牢!笨粗媲斑@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船長先生那不太干凈的日常用語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磕磕絆絆道,“我看她在這邊也無親無故的,這才帶她一起走了……后來她嫁給了卡薩卡那小兔崽……”
最后一個音節(jié)被他咽進嘴里,顯然他也意識到了什么。
坎蒂絲抿起唇,飛快眨了兩下眼。
如果預(yù)感不錯,就是這位影響了卡薩卡·龐托……
她將自己與那個“五眼教團”過去的經(jīng)歷講給奧克托聽,把對方聽得一愣一愣的。
“但有一點不同,就是這個圖案是閉著眼的!笨驳俳z摸摸發(fā)梢,輕皺起眉,“我確實見過它們睜開的樣子……但我確定那是不是我的錯覺!
奧克托沉默地摸摸刀鞘,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如果是我,我會相信自己的記憶。”他站起身,看向海天的交界處,“過了十多年都記著的事情,那一定是令你印象深刻的事。人的記憶不會隨便騙人的。”
坎蒂絲也跟著他往遠處眺望。
暴風(fēng)雨后的大海格外平靜,完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別的力量。
寧靜下的危險是最可怕的。它往往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露出獠牙,將大意的人整個吞沒,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其實,您這種情況并不是唯一的。”
坎蒂絲收回視線,召喚出封印之書:“我所說的‘書頁’就是這個意思……”
她將詩人安奈牙的經(jīng)歷講給他聽,解釋道:“這只是我的猜想……也許你們遇到的才是同一撥人,他們在用人的靈魂填補破損‘書頁’的空缺。”
少女沒有避諱地與他對視。
“您還記得您是怎么從罐子里出來,又與您的風(fēng)暴號結(jié)合到一起的嗎?”
提到這個,奧克托緊皺在一起的五官才放松了些。
“還多虧了這家伙!彼Z帶愉悅地踢了踢腳邊的罐子,“是他將我從土里挖出來,帶著一堆其他瓦罐一起上了船!
罐子小心翼翼地補充道:“這是會長的指示……”
羅斯船長也覺得自己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