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托先生……我們…我們會被吊死嗎?”恩人的兒子小聲抽泣著,隔著欄桿扯住他的衣袖,“我聽說他們要將我們用來湊數(shù)……頂替被放走的那些人……”
“不會!”
青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半隱在陰影里的臉抬起,露出的尖牙在月光的映襯下有些冰冷。
他撐著膝蓋站起身,腳步因為長時間未進(jìn)食而有些虛浮。但也只是短暫踉蹌了一下便立住了。
奧克托一腳將偷食的老鼠踢開,拿起那碗寡淡的菜湯一飲而盡。
“我?guī)銈兂鋈!?br />
眾人安靜地看過來,沒有一人出聲。
青年眼睛緩緩轉(zhuǎn)動著,如同黑夜里伺機(jī)而動的野獸。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地牢里回蕩
“我要讓那些蠢驢永遠(yuǎn)記住,我大衛(wèi)·奧克托的名字!
第221章 故人的線索 幽靈寶船21
沒人能完全坦然地面對死亡, 更何況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奧克托觀察了一下,能跟他們關(guān)到一起的都是死刑犯。都是沒什么可失去的人。
想要跟亡命之徒合作,就要表現(xiàn)出比亡命之徒更瘋狂。
奧克托剛被關(guān)進(jìn)來時還是醉酒的狀態(tài), 后來因為打擊太大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這恰好給守衛(wèi)一種他很虛弱的印象。
于是, 在他躺在牢里說肚子痛的時候,守衛(wèi)也沒多注意,直接被沉重的鐐銬勒住脖子。
其他守衛(wèi)發(fā)現(xiàn)后正要呼喊,一人被他踢飛,一人在砍中他一刀后被沉重的鐵鏈球砸中腦袋。
奧克托將迷住眼睛的血跡抹掉,吐出嘴里的鐵絲。
這是他童年時跟從孤兒院里跑出來玩的孩子學(xué)會的, 沒想到會在十幾年后派上用場。
限制犯人行動的鐵球反而成了兇器, 光是這一招就將其他罪犯震懾住了, 瞬間不敢叫囂。
給奧克托提供鐵絲的人害怕地縮到角落, 以為他不會救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了。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 那名兇狠的青年真的按照約定將他們都放了出來。
一眾犯人愣了愣,立刻拔腿就跑。
“你們在這里關(guān)了多久?知道城中的守衛(wèi)是按照什么路線巡邏看守的嗎?”
青年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對魚貫而出的犯人道:“你們就這樣逃出去,明天中午前肯定會被抓回來!
犯人們互看一眼:“那你說怎么辦?”
奧克托裂開嘴,同時牽動起臉上還在流血的刀傷,顯得他的面容更加猙獰可怖。
“放火!彼f,“燒了這里, 還有那個狗屁行政官……如果抓住就報我的名字!
他從守衛(wèi)的尸體里抽出長劍,一腳踢開地牢的大門。
“告訴他們, 要了他們命的人是大衛(wèi)·奧克托!”
***
坎蒂絲抱著雙膝坐在甲板上, 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這個走來走去,激動時還拔刀亂揮的男人。
她不是很理解,為什么干完壞事還要報上自己的名號……安安靜靜地離開不好嗎?
只是他講了這么半天都沒講到重點, 想著那邊還有一船人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坎蒂絲決定幫他加快一下進(jìn)度。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坎蒂絲舉起手,打斷他的發(fā)揮,“您說的那位‘卡薩卡·龐托’,是我知道的那個人嗎?”
偉大的船長奧克托拒絕回答這種讓人生氣的問題,于是用刀尖拍拍腳邊的瓦罐。
“是的!是這樣沒錯!”罐子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嗓音刺得人想要捂住耳朵,“卡薩卡·龐托就是我們卡薩卡商會的創(chuàng)始人!”
其實坎蒂絲從剛剛就一直很好奇,但又一直沒找到機(jī)會問,現(xiàn)在終于能趁機(jī)問出來了:“……請問您是?”
“他叫羅姆,應(yīng)該也屬于你們那什么翻車魚商會!眾W克托一腳踏上罐子,刀尖指向不遠(yuǎn)處的雙桅帆船,“我被放出來時,他的船上的旗幟也畫了這么個玩意!
坎蒂絲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么,有些無語地糾正:“先生,卡薩卡商會的旗幟上畫的是虎鯨……”
罐子也跟著小聲反駁:“我不是羅姆,我叫羅斯……”
“閉嘴!”暴躁的船長又踢了罐子一腳,“老子叫你什么你就是什么!”
看著嚶嚶啜泣的罐子,坎蒂絲的腦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讓人頭皮發(fā)麻的猜測。
她身體微微向左斜了斜,在路西恩耳邊耳語道:“這個,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羅斯船長?”
路西恩還沒給出反應(yīng),那罐子的聽覺倒是很敏銳,立刻大聲嚷嚷起來。
“我就是昆·羅斯!西風(fēng)號的船長!”罐子大聲喊道,“你們是龐托會長派來的嗎?快救救我!”
“呸!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你居然還敢提那個名字!”
奧克托朝一旁啐了口:“要不是老子救了你,你現(xiàn)在早就連渣都不剩了!”
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鬼魂和一個變成罐子的人類吵起來了……這畫面著實有些魔幻。
坎蒂絲耐心聽了幾句,被他們那邏輯不通的爭吵聲嚷嚷到腦殼痛,也沒聽理出事情的原委……
“等等,奧克托先生。還請您讓我跟羅斯先生說兩句話!鄙倥K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打斷他們沒有意義的爭吵聲,“羅斯先生,既然您是卡薩卡商會的船長,那您一定也認(rèn)識畢夏普先生吧?”
罐子像是大喘了兩口氣,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地回應(yīng)道:“沒、沒錯。畢夏普先生是龐……是我們會長的秘書。”
可能是剛剛一口氣說的有點多,也有可能是坎蒂絲的態(tài)度太好,這次男人只是小聲嘟囔了句什么便將罐子踢到她腳邊。
坎蒂絲扶好罐子,在它面前坐下:“我們就在幾天前離開依米圖姆·瑪里斯的,這期間畢夏普先生用了……嗯,某種方法判斷出您的位置,并且確定您當(dāng)時還活著……那您是什么時候變成這副模樣的?”
“原來離得這么近嗎……”罐子這次沉默了很久,繼而傳出一聲哀嘆,“這難道也是女神的安排?可我真沒做過什么壞事啊……”
“呵!
奧克托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大手按住罐子的頂端,陰陽怪氣道:“怪就怪你接下了這趟任務(wù),這就是報應(yīng)!”
他拍拍罐子,看向?qū)γ娴膬擅贻p人:“你們一定很好奇,我一個游魂為什么還能留到現(xiàn)在吧?”
路西恩余光瞥了眼瓦罐,淺淺笑起來:“這個罐子,有點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偉大的船長奧克托,當(dāng)年也是被人生剝了靈魂,被封在了這個瓦罐里直到幾個月前才逃了出來……”他朝對面的男人眨眨眼,“……對吧?”
坎蒂絲看到那只扣在罐口的大手猛地收緊,隨后又松開。
“沒錯,就如你所說,我在一個罐子里呆了整整一百年!彼谋砬樽兊煤芷届o,不再有方才那種激揚(yáng)的情緒,“這期間我一直埋在土里,直到這家伙把我挖出來……”
粗壯的手指敲敲罐子,將剩下的故事講完。
借著那些人放火的空檔,奧克托帶著愿意追隨他的船員劫了三艘船,迅速離開朗瑪港。其中就包括卡薩卡·龐托。
在詳細(xì)了解過王國這兩年發(fā)生的變化后,他知道自己肯定會被伊雅桑提王國全境通緝。
既然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他干脆涂掉旗幟當(dāng)了海盜。
他們回到依米圖姆·瑪里斯,對當(dāng)?shù)厝酥v述了整件事的經(jīng)過,博取了他們的同情,并最終答應(yīng)他們可以在附近居住。
奧克托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他帶著他的船員很快融入村子,并在第一批商船到來前就做好準(zhǔn)備,之后便一直徘徊在這片海域。
雖說是海盜,但他們終究與其他海盜不同。
奧克托懂得薅羊毛首先要有羊的妙處,再加上常年跑貨積攢的經(jīng)驗,他每次從商船上帶走的“保護(hù)費”都不會讓他們賠本,反而還會賺一些。這樣才能使那些商船再回來做生意。
再加上他確實會實行交完“保護(hù)費”的職責(zé),交完錢還會將這些船安全送到依米圖姆·瑪里斯,因此他的標(biāo)志在那時被廣為流傳。
又過了十幾年,更多的混血兒逐漸被驅(qū)逐出丹薩森林。
那時的依米圖姆·瑪里斯已經(jīng)從一個小漁村成長為小鎮(zhèn),不可避免地涌入大量人口。
人多了就能辦很多過去辦不了的事。奧克托覺得這是上岸的好時機(jī),便起了建立商會的念頭。
畢竟他們有船有人還有武力值,正大光明地做生意總比那種“溫和”的打劫賺得多。
十幾年的時間對長壽種可能不算什么,但在短壽種的世界里可以產(chǎn)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伊雅桑提王國分裂成了三個大公國,三名公爵在分割完利益后還是選擇了內(nèi)斗。
到現(xiàn)在,其中一個大公國也已經(jīng)被吞并,剩下兩個大公國的統(tǒng)治者也已經(jīng)換代。
大衛(wèi)·奧克托對他們來說本就是無數(shù)通緝犯中的一個,F(xiàn)在換了統(tǒng)治者,更不會記得還有這么個人在。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知道也不會特地跑到西大陸抓人。這太不值當(dāng)了。
奧克托的船隊已經(jīng)增加到十幾艘,手下也培養(yǎng)起了三名得力的屬下。
性格沉穩(wěn)的阿庫拉·尤拉,聰明機(jī)敏的阿斯米諾克·雷珀斯,以及恩師的獨子,他最重視的繼承人——卡薩卡·龐托。
大概每一個莫丹人都對城墻有著迷之執(zhí)著,當(dāng)奧克托開始計劃建造城墻時,他的手下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
“桑納多斯?”已經(jīng)開始蓄須的船長大笑兩聲,“卡薩卡你還是個吃奶的娃娃嗎,這種傳言你也信?”
當(dāng)年的少年已經(jīng)長成穩(wěn)重的青年,此時紅著臉反駁道:“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問那些精靈!他們每次在繁星夜都能看到有游魂在天上飛,尤利婭也說過……”
那時的丹薩森林還沒完全封禁,時不時也會有精靈族跑出來閑逛,被他遇到也不稀奇。
奧克托一開始只當(dāng)這是個樂子,聽完就完了。
但另一個傳言他不能當(dāng)做沒聽見。
他手下的某艘船因風(fēng)暴而偏離航線,被吹到一個地圖之外的無人小島。
那艘船上的船員在島上發(fā)現(xiàn)了一枚純金徽章,船長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立刻選擇上交。
奧克托看到那枚徽章后十分震驚,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這個名字。
衛(wèi)伽·歐文·普利莫。
它屬于那個殺父叛國的衛(wèi)伽王子。
第222章 黑霧 幽靈寶船22
多年后再看到這個名字, 奧克托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當(dāng)年的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頭,拔也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