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眠下意識地抬起頭。
然而曦元的手在離她很近的位置,還沒有碰到,就張皇地縮了起來,裝模作樣地撐住了一旁的架子。
曦元強行解釋似的道:“我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還沒有想得很清楚,所以做了蠢事!要是你覺得行的話,我以后可以彌補!”
云眠忙擺手道:“不用不用……”
曦元在這件事上倒是我行我素,沒有理會云眠慌張地拒絕,反而咬牙問道:“所以呢,男女之情方面的,你對我有好感嗎?”
云眠老實地回答:“沒有!
曦元:“……”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曦元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覺得很受打擊,而且有點生氣。
他問:“為什么?!”
云眠是真的不太理解這方面的事,她輕輕地垂下眼睫,疑惑地說:“沒有就是沒有呀,我也不清楚為什么!
“……”
云眠回答得實在太果斷了,連余地都沒有留。
曦元惱羞成怒,憋了老半天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最后道:“那算了。我表白的事情,你不要跟其他人說,尤其不要告訴聞庭!你找書吧,我走了!”
說完,曦元從她身邊錯肩而過。
云眠想想還是在意曦元說要彌補的事,她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你真的不要在意,你已經送過我果子、及笄禮的簪子,還陪我一起練箭了呀,而且我已經忘掉啦……”
只是云眠一回頭,才發(fā)現曦元剛和她道別就化成了狐形,大概是狐貍毛色比較容易遮擋臉上的熱度。
他翹起尾巴生氣地吼道:“嗷!煩死了!老子說會補就會補的!講什么廢話!”
話完,他立即轉身一溜煙地跳走了。
云眠呆呆地看著曦元跑掉,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等曦元赤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藏書殿遠處完全看不見了,云眠才后知后覺地挪動步子,到藏書殿深處找書。
找書沒什么難的,云眠按照架子翻了翻,馬上就尋到了。只是云眠抱著藥書離開藏書殿,等看到外面的陽光,還有人來人往的石階,云眠微微晃神。
她實際上對曦元說喜歡她的事情,是感到相當詫異和奇怪的。
云眠不明白他們所說的愛慕是什么意思,她是喜歡聞庭的,可是聞庭說她的喜歡和他說的并不是同一種。
想到剛才曦元說喜歡她的情景,云眠迷惑地歪了歪耳朵。
聞庭對她很好,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雖然話很少,卻照顧她。聞庭說喜歡她,對她是愛慕之情。
曦元以前對她并不好,嚇她、欺負她,弄得云眠以前一直有點怕他,丟個果子都不愿意在她面前露面。可是曦元也說他是喜歡她,對她是愛慕之情。
聞庭說的時候,云眠盡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曾想得太深,如今卻讓曦元弄得有點糊涂了。
云眠想了好久還是沒有什么頭緒,她一邊想,一邊往另外一個仙殿的方向走。
……
與此同時,先前一直坐在藏書殿深處的男子,直到云眠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了,才曲起手指,放下書。
冬清今日按照習慣在仙殿深處做事,他本來無意于這些個年輕小孩子的風花雪月之事,但偏生殿內的氣息是云眠和曦元,這才多聽了兩句,倒不想聽到這么些內容。
冬清眉眼清冷,未言,可拿著書的指節(jié)卻稍稍頓了頓。
……
另一邊,云眠離開藏書殿后,并沒有立刻回到狐宮內院去,而是去了文職狐官所在的仙殿尋女先生。
她本來是帶了幾本書,想將不懂的部分帶去向先生請教的,可是直到抵達仙殿,云眠仍是心不在焉。
“團團?”
文禾今日跟著先生在仙殿中幫忙,見云眠拿著書魂不守舍地坐著,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云眠很緩慢地挪過頭,回應道:“……嗷?”
文禾:“……”
云眠今日真的不是很對勁,明明還是人身,居然不說通用官話開始說青丘官話,而且說得還挺好的。
文禾哪里知道云眠剛剛是被曦元表白了,他不曉得該怎么辦,只好給云眠倒了杯茶,讓她安心坐著發(fā)呆,自己繼續(xù)整理女先生讓他收拾的書冊。
文職狐官的仙殿中各種書卷公文擺得密密麻麻的,許多穿著書生打扮的狐官在其間來來往往,乍一看甚至會以為是藏書殿。
文禾并非是一個人跟著女狐官,他還有好幾位師兄師姐,以及一位同是入室弟子的同齡同窗。那位同窗亦是青丘城出身,家境據說也頗為顯赫,但本身對偏山出身的弟子沒什么成見,在作為少主侍讀的文禾面前也高傲不起來。
他一邊和文禾并肩收拾東西,一邊賣關子似的興致勃勃地說:“文禾,我昨日回家去見我爹娘了,你可知我聽到了什么大消息?”
文禾知道這個弟子家中也是世代從文職的,而且職務比一般狐官來得高,消息也頗為靈通。他見他往日也是雅人做派,今天卻顯得沉不住氣,自然好奇,便問道:“什么事?”
那弟子道:“我是從爹娘書房門口路過才偶然聽到的,憋不住了,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
“好。不過是什么?”
“是——”
云眠本來悠閑自在地發(fā)著呆,可是偏在這會兒回過神來,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文職狐官的仙殿中了。她驚得一下子將狐貍耳朵豎得老高,誰知耳邊卻正好聽到文禾身邊的弟子壓低聲音說道——
“——南禺仙城的凰后娘娘,要親自來青丘城了。”
第145章
凰后娘娘?!
“——凰后娘娘?!”
云眠和文禾兩人同時都驚了一剎。云眠盡管之前還在想曦元的事,但聽到文禾驚呼出聲,還是不自覺地湊高耳朵聽了起來。
那弟子大約沒想到文禾會呼出聲,忙阻止道:“噓!小聲點,小聲點!雖說我估計師父她可能已經知道了,但看我爹娘的樣子,還不能往外傳呢!
文禾蹙眉說:“那你一開始就不該告訴我!
“憋不住了嘛!
那個小弟子撓了撓頭,不過他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語氣頗機靈地道:“況且,其實也瞞不了幾天了。南禺山那位凰后娘娘,大概這幾天就要到了!”
文禾怔了怔,說:“你說得南禺山凰后,莫不是那位鳳妖大戰(zhàn)中大展風頭的戰(zhàn)凰?”
“沒錯!原來你也聽說過!能被稱為凰后的,除了她還能是哪位?”
文禾和那位弟子不久就聊了起來。
云眠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們說話,聽得頗為入神。
文禾和那位弟子說得南禺山凰后娘娘,云眠以前也有聽說過。當初小鳳凰們來東山的時候,她還記得錦鴻很自豪地說過,如今的鳳凰凰后是他的姑母,是沒有雜色的金鳳,百戰(zhàn)百勝、一人便可掃千軍!那時別的南禺山弟子,面上個個都很驕傲的樣子,但提起鳳主凰后,都是極為敬重的樣子。
鳳凰凰后在南禺山,就相當于狐主或者狐主娘娘在青丘的地位,仙境之主互相來往通常幾十年、數百年才會有一次,對青丘這里的小弟子來說,自是只在書卷中聽說過的外來者要來了的感覺,毫無疑問是個少見的大新聞!難怪那個小弟子偶然聽到,就如此興奮。
云眠對那位凰后娘娘也感到相當好奇,想到錦鴻說的話,更是神往地在心中描繪了一下對方的樣子。不過對方畢竟是不認識的人,云眠倒也未多想。
這時,只聽那有消息的弟子接著說道:“我還聽說,那位凰后娘娘千里迢迢特意從南禺山親自趕到這里來,好像是來尋人的!而且是十分看重的人!說不定是想親自收為門下弟子呢……”
文禾問:“那凰后特意跑到青丘來尋人,是想尋誰?”
“誰知道!但凰后與鳳主膝下尚無子女,此前也沒有收過弟子,要是真的被鳳凰凰后收作親傳弟子,感覺地位和南禺仙城的少主也差不了多少了……”
云眠懵懂地聽他們交談,但并未太往心里去,不久她見女狐官手頭空了下來,便趕緊抱著書小跑過去,沒有再往下聽。
……
云眠本身對鳳凰凰后要來的消息并沒有太在意,然而第二日,她就被狐主夫人叫到了仙宮中去。
云眠被狐主夫人派來的女仙官叫到狐主仙殿的時候,正在用狐形打理院子里種起來的花花草草。等她被帶到狐主仙殿門口,早已等候在其中的狐主夫人就朝她笑了笑,招手道:“過來,眠兒,到娘這里來!
“嗷嗚!”
云眠一直很喜歡對她相當溫柔的狐主夫人,見狐主娘娘朝她招手,立即搖著尾巴開開心心地跑了過去,歡快地跳到狐主夫人所坐的美人椅上。因為她一跳沒跳穩(wěn),還被狐主夫人托了下屁股抱上來。
狐主夫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位置,云眠會意地跳上去,趴在她腿上,然后舒服地蹭了蹭狐主娘娘。
狐主夫人看著團團也覺得開心,她想象中的小姑娘便該是這般。但她今天特意將云眠叫來,卻不是只為此事,狐主夫人同云眠玩了一會兒,問她道:“眠兒,你可否將你的鈴鐺給我看看?”
“嗯?”
云眠疑惑地歪了下頭,但因是狐主夫人,她立刻歡喜地道:“可以的嗷!”
說著,云眠就抬起下巴,露出下頭的小金鈴,她還試著跳了跳,讓小鈴鐺發(fā)出悅耳的叮叮聲。
狐主夫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碰上了鈴鐺,用仙氣試探,但緊接著,便是微驚。
這個鈴鐺中果然有很強烈的鳳凰氣息,仙力相當強大,如果是將氣息釋放出來,一眼就能看出是十分珍貴的仙器。但是將鈴鐺贈給云眠的人,顯然也無意讓云眠這么一只小狐貍顯得非常招搖,特意將鈴鐺上的氣息收斂了起來,平時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鈴鐺,摸上去也只會感到是尋常仙器,唯有像她這樣的人特意試探,才會覺察出端倪。
狐主夫人吃驚之處在于,這根羽毛果真是鳳凰金羽所化,而鳳凰,尤其是凰后這般修為很高的仙子,是不會輕易將身上的羽毛許人的。
忽然,狐主夫人松開鈴鐺,轉而摸了摸云眠的腦袋,笑著問:“眠兒,你在狐宮也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你可還喜歡狐宮,喜歡庭兒?”
“嗷?”
云眠奇怪狐主娘娘怎么會忽然這么問,但看著狐主夫人溫柔的眼,她又馬上歡喜地回答:“喜歡的嗷!聞庭也一直對我很好,我很喜歡聞庭的嗷!”
“那就好!
狐主夫人笑瞇瞇地刮她鼻子,說:“你怎么如今還是喚庭兒還是喚大名這般生疏?你們日后要成婚,你給他起個綽號昵稱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嘛!
不過狐主夫人話完,見云眠露出迷茫的神情,又是一頓,淺笑著改口道:“不過也不急,等你們以后成親了,總歸是要改的!
她輕輕地摸著她的頭,說:“我想說的事說完了,你今日下午還有課的吧?眠兒,你先回去做準備吧!
“嗷!”
云眠輕快地應了一聲,又沖狐主夫人搖搖尾巴,只當狐主娘娘是有意問她近況,便開心地拖著尾巴離去。
……
這個時候,聞庭還在隨主位狐官先生練劍。
他同平時一般刻苦,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主位狐官大人同往常一般冷冰冰地看著他的視線,似乎有幾分古怪。
“……師父?”
聞庭將劍式演練完,困惑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