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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總裁大人,我不約 > 夜行實錄(出書版) 第14節(jié)
  我想想這幾天查到的黑中介和監(jiān)控,覺得最近不應該著急找房,應該慢慢找,就說:“沒事了!

  我把東西都搬到了周庸家,暫時借住一段時間。

  11

  就因為吐口痰,投資人被創(chuàng)業(yè)者推下地鐵

  我在看守所見到李楷時,他已經被刑拘四天了。我們對坐在看守所的律師會見室里。他面容蠟黃、雙眼浮腫,整個人沒什么精神。我遞給他煙和打火機,他低頭點煙時,我看見他腦后的頭發(fā)剃禿了一塊。

  他深吸口煙,見我盯著他的頭發(fā)看,自嘲地一笑:“我從小就護頭,一直都留長發(fā),我爸咋打我罵我,我都不剪,沒想到才進來兩天就給剃成寸頭了,看來是要判了。”

  代理此案的包律師讓他樂觀點兒,說現在情況還不明朗,而且也沒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李楷搖搖頭:“我聽獄友說了,只有要判的才給剃頭,不起訴的都不剃。哈哈,沒事兒,要判就判吧,在外邊也沒什么勁!”

  沒裝護欄的地鐵很危險,一定要站在黃線以外

  調查李楷這件事純屬機緣巧合,那天周庸在看新聞,忽然說了一聲:“徐哥,地鐵上有人被推下去了!

  我問死人了嗎?周庸說沒有,被推下去那人又爬上來了。我問到底因為什么啊,這么大仇恨。周庸又翻了兩下內容,笑了:“這也太扯了,竟然是因為隨地吐痰!”

  2016年5月15日,李楷在等地鐵時,一把將旁邊的人推下了鐵軌,就因為對方往地上吐了口痰。因為隨地吐痰,就將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推下地鐵,我覺得這不成立——這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

  我決定調查這件事。

  許多人對夜行者有誤會,認為我們只調查一些奇詭的刑事案件——連周庸都這么想。

  我跟他說這次就調查這個“地鐵推人事件”,他抱怨:“徐哥,咱經費也不緊張啊,查這也太沒意思了吧?”我告訴他我們是以調查暴力犯罪為主,但偶爾也得換換口味,要不然人會變態(tài)的。周庸“切”了一聲:“沒意思!

  我說這人說不定是蓄意謀殺呢。周庸立馬來勁了:“那別等了,趕緊啊,這么慢肯定已經有人搶先了!”

  開始調查前,已經有媒體采訪到了當事人,并還原了事發(fā)的經過。我打電話給田靜,問能不能找找該媒體的熟人,問一下推人者的聯系方式。沒多久田靜回了電話,說沒要到聯系方式,只了解到推人的名叫李楷。我讓她找媒體圈的朋友,幫我聯系下被推下地鐵的那個人,問能不能和他聊聊。田靜說好,然后掛了電話。

  我和周庸在網上按“李楷、燕市”之類的關鍵詞檢索信息,發(fā)現了一個人,他曾供職過一家叫“小電報”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我打電話給這家公司,說我是李楷的朋友,他現在出了點事,管對方要了李楷以及他的緊急聯系人的聯系方式。李楷的電話打不通,但我很高興——這增大了這個李楷就是推人那位的可能性。

  李楷的緊急聯系人是他的父親。我打電話給他,說自己是名記者,想和他的兒子聊聊,問問地鐵推人的事,如有隱情,說不定能起到些幫助。電話那頭確實是推人者的父親。但他對我說,這事他不管了,他已經給李楷請了律師,算是仁至義盡,剩下的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難道是家庭教育問題,造就了一個把人推下鐵軌的李楷?我?guī)е@個疑問,打給了李楷的律師包浩。包律師很好說話,聽說要采訪李楷立即就答應了:“可以。他也挺可憐的,他爸都不想管他了,要能報道出去說不定會在輿論上加點分!

  兩天后,我作為包律師的助理,在看守所見到了李楷。

  李楷看起來煙癮很大,很快抽完一支,從桌子上拿起煙,又點燃了一支。這時他終于有點放松了,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想問點什么就問吧!

  我問他就這么討厭別人隨地吐痰嗎?

  他短促地點下頭:“非常討厭,我覺得公共場合吐痰和公共場合隨地大小便差不多,但從沒見過這些人被制止。我真覺得惡心,不僅沒素質,那一口痰里得有多少細菌。 闭f這些話時,李楷臉上帶著明顯的厭惡。

  我問他以前是否因為吐痰跟人起過爭執(zhí)。他搖頭:“這是第一次!比绱艘圾Q驚人的第一次,一定有不尋常的隱情。

  來看守所之前,我和代理此案的包律師聊了很久,討論李楷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包律師也很頭疼:“這小伙子不太愛說自己的事。你說你平時不愛說也就算了,都這時候還不愛說怎么能行呢,這可是吃官司的事!”不過包律師想起,李楷曾提過一次前女友:“好像當初是和前女友一起來的燕市,我問信息的時候他提過一嘴。”我覺得這是個切入點,問李楷能不能聊聊前女友。

  李鍇:“沒什么可說的。我們是老鄉(xiāng),大學情侶,畢業(yè)一年后一起來了燕市。”問起分手的原因時,他笑笑:“她就不太想來燕市,是我想來,后來遇到點事,就回家了。我不想回去,就成了異地戀,再過兩個月就分手了。”

  我問他的前女友遇到了什么事,李楷不愿多談:“被不認識的人打了,覺得在這邊不太安全!

  談起為什么不回家鄉(xiāng),李楷忽然變得健談起來。

  “就是想混出頭!我爸不想我來燕市,就想讓我在家考個公務員。我畢業(yè)的時候,考上了我們那兒的地稅局,我爸那段時間特別高興,天天請親戚朋友吃飯。我在地稅局上了半年班。領導交代寫材料就寫寫,不寫材料就喝喝茶看看報紙。因為年紀最小,還主動打掃打掃辦公室,其他就沒了。就是那種一眼能看見三十年后自己的生活!

  我能想象出,李楷做出辭職來燕市這個決定的艱難,以及他遭受的阻力。

  “我爸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我說法律不允許斷絕父子關系,他拿著一個電蚊拍就把我打了出來。我這幾年過年也沒回過家,給我媽打過幾個電話,問我都說挺好的!

  “2010年年末,我拿著攢下的工資和女朋友一起來了這里,在行云橋地鐵附近租了一個房間,一個月一千八,和另外兩戶人共用一個盥洗室!

  “隔壁屋的女孩是做銷售的,洗澡特愛掉頭發(fā),每次洗完澡都把下水道堵上了。我和女朋友每次洗澡都得先把地漏里的頭發(fā)挑起來扔垃圾桶里,要不然就會積水。每次我們都覺得會從地漏里挑出一個貞子。但不覺得苦,我就想活出點不一樣的,功成名就的那種!

  到燕市前三年,李楷輾轉了兩家大公司和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然后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燕市,有點能力的人,早晚都得自己創(chuàng)業(yè)!崩羁@樣說著,點燃了最后一支煙:“你這外國煙有點抽不慣,我還是愛抽烤煙。中國的烤煙技術國外根本比不了!”

  我說那聊聊創(chuàng)業(yè)的事吧,從創(chuàng)業(yè)開始到把人推下地鐵,這之間到底經歷了什么。李楷告訴我:“可以聊,但是你得先去看看,按照我告訴你的路線走一遍,拍點照片回來,再給我?guī)Ш锌緹,紅塔山就行!

  即使李楷不說,我也要去看看,從行云橋到科技村,李楷在燕市的生活軌跡。

  他現在說的話毫無漏洞,幾乎沒留任何疑點——除了那個不愿提起的前女友。第二天上午,我叫上周庸,讓他和我一起去李楷住的地方看看。

  我們打車到了行云橋。李楷住在行云橋地鐵口附近的公寓,步行大概四百米就能進小區(qū)。

  李楷告訴我,他從來燕市開始就住在這里。開始是合租,后來跳了兩次槽,工資一度漲到了近兩萬元每個月。再加上女友在4s店找到了一份銷售的活兒,每月也有七千元左右的收入,兩個人就換了間近五十平方米的獨居,一個月租金四千多元。

  我和周庸站在李楷租住的公寓樓下時,周庸還在糾結:“他女朋友到底為什么被打了?報警了嗎?有照片嗎?”

  我說:“他前女友確實可能是個突破口,今天我拍完照片,你去找一下和他前女友有關的信息!

  周庸蒙了:“怎么找?沒名字沒照片的,徐哥你別鬧!”

  我說:“如果他說的是真話,他女朋友在4s店工作,那一定在行云橋地鐵站附近的某家4s店。”因為李楷自己在科技村上班,住在行云橋路途太遠了,一定是為了方便女友,才在這兒居住。我讓周庸繞著地鐵沿線,找員工月薪在七千元左右的4s店。周庸?jié)M臉怨念地走了。

  我則順著李楷上班的路線,一路拍下了行云橋地鐵口的早點攤、相隔二百米的公交站,然后在公交站坐上李楷每天都會坐的公交車,到科技村站下車。走了五分鐘,到達了李楷的創(chuàng)業(yè)地點——科技村民營科技創(chuàng)業(yè)園。

  李楷和我說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地點是在科技村民營科技創(chuàng)業(yè)園時,我不自覺地就聯想到了科技村創(chuàng)業(yè)大廈、中銀廣場等高大明亮的寫字樓?傻搅丝萍即迕駹I科技創(chuàng)業(yè)園,卻發(fā)現這里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這也太破了!它的樣子讓我聯想到圓明園被八國聯軍燒毀后的模樣。

  李楷抽著紅塔山,看著我拍的照片,笑了:“還拍得挺全,連早點攤都拍上了!

  他指著自己住的那棟樓:“女朋友回老家后,這房子我也沒換。按理說我在科技村創(chuàng)業(yè),住行云橋,遠了點,每天得有倆小時扔在通勤上。但我就是不想換這房子。五年了,打來燕市就住這邊!

  李楷的創(chuàng)業(yè)內容,是在微信和微博上做條漫。

  我問他做漫畫為什么不在漫畫網站上做。李楷搖搖頭:“競爭太激烈了,好坑都占滿了,而且一上來就要我們的影視改編權和游戲改編權,F在不管是做漫畫還是小說,都指著改編權賺錢,都給他們了,我們還創(chuàng)個啥業(yè)啊,不又成變相給人打工了嗎?而且像《整容液》這種奇奇怪怪系列的條漫,都是通過微信微博火起來的,這證明不需要依靠漫畫網站也能有流量!

  談起條漫,他侃侃而談:“外國這方面做得特別好,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我要把我們的系列條漫做成ip,就像《整容液》那樣,然后開發(fā)ip價值,再開發(fā)新ip,逐漸把攤子鋪大!做成《鬼吹燈》和《盜墓筆記》這種!稛X》你知道吧,那國產漫畫,聽說影視改編權賣了一千萬!”

  然后李楷問我平時看不看公眾號,我說看。他點點頭:“像午夜故事、人世間,都是故事類ip。說真的,我覺得他們做得不如我。只不過因為前段時間,那篇《太平洋大逃殺》的特稿,賣了一百多萬,把這種非虛構寫作類ip炒熱了!

  借著《太平洋大逃殺》,我問李楷對殺人這種事怎么看。他沒答話,接著翻照片,并指給我看:“我基本不會在行云橋地鐵口的早餐攤買吃的,在地鐵上吃東西不文明,等下車吃又怕涼了。你知道為什么地鐵上不能吃東西嗎?不止是因為有氣味,影響別人,還因為怕老鼠。所以我一般都是在上風站的出口買個煎餅,等公交車時吃,或者到科技村那邊再吃。沒創(chuàng)業(yè)時,我天天累到懶得吃早餐,創(chuàng)業(yè)之后,發(fā)現不吃早餐挺不住累!

  地鐵附近通常有這種早點攤,為趕早班車的人們提供方便

  再往后看,看見燕市民營科技創(chuàng)業(yè)園那棟破舊的樓,李楷笑了:“我們最輝煌時,就是拿到一筆種子資金搬進這兒的時候。就2015年開始的那幾個月,創(chuàng)業(yè)形勢特別好。當時的科技村有個想法、做個ppt,就有人給你投錢!

  “我們當時花兩周做了兩篇條漫和一個ppt,見了幾個投資人,很快就拿了筆幾十萬的種子資金。哪像現在,見投資人第一件事就是問你,你的創(chuàng)意如何賺取現金。”

  聊到這里,探訪時間又到了。我離開看守所后,接到了田靜的電話。她說被推下地鐵的人愿意和我聊聊。

  被推下地鐵的是名壯年男子,三十多歲,已婚,有個五歲的女兒,媳婦不上班,是個全職主婦。而他自己,是個天使投資人,專門投資內容創(chuàng)業(yè)的。他身上唯一能和李楷沾邊的,也就是專門給創(chuàng)業(yè)者投資的天使投資人這個身份了。可當我問起時,他說他完全不認識李楷。我?guī)е@個疑問,隔天又去了看守所,聽李楷講他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

  李楷和他的兩個合伙人,拿著六十五萬元的種子資金,開始招兵買馬,租辦公地點加上買電腦、招人,第一個月就花出去十幾萬。

  “我們那時候想盡快拿這幾十萬做出好內容,然后馬上啟動天使輪融資,拿筆更大的錢,起碼得是五百萬到一千萬量級的。但事情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簡單,遇到了很多問題。”

  我問他都有什么問題,李楷撣了撣煙灰,皺緊了眉。

  “方方面面吧,首先是招人。開始招了六個人,三個在招聘網站上招的,兩個在論壇招的,還有一個是在分類信息網招的。”

  “分類信息網上找的那哥們兒,面試時有點磕巴,開始我們都不想要。但他說對我們要做的特別感興趣,求我們讓他試試,我們心一軟就答應了。結果呢,來上了一天班,第二天就聯系不上了,網上真是啥都有。論壇上招的那兩個畫師也有問題,畫得慢,也畫得不好,搞得我們當時對重點大學的教學質量極度懷疑。后來一查才知道,全是簡歷造假!怪不得來我們這種創(chuàng)業(yè)公司,還說是因為喜歡不打卡和彈性工作。招聘網站上招的新媒體運營還行,有一把刷子,口頭禪是:標題取好點,刷爆朋友圈。但后來我發(fā)現,真就一把刷子,他除了起標題什么也不會。這讓我想起了網吧的網管,不管電腦怎么了,永遠就是一句:重啟試試!

  很多公司采用指紋機打卡

  “其他方面也都停滯了,我們開始很快就做到了一萬人粉絲。而且每篇的閱讀量都能達到六千多次,當時還有人說我們刷流量,說正常打開率就10%。但打開率高也沒用啊,用戶基數不怎么增長,其他平臺導流也導不過來了。當時什么方法都試了,但社交平臺已經過了紅利期,就是不漲粉。聽認識的大號、大v們說,原來發(fā)出一篇,就能漲個幾千上萬粉,現在不行了。天使輪的融資也不怎么順利,那時民營創(chuàng)業(yè)園里的好多公司都清算了,雖說基本都是o2o公司,但看著也挺瘆得慌。后來還出了一個o2o公司死亡名單,我們都不敢看,就怕兩個月后再出個內容公司死亡名單,我們在里面。后來知道了,這叫資本寒冬!

  “賺不到錢,拿不到投資,我們把員工都開了,就留下三個合伙人,我們三個開了個會,決定剩下的錢省著點花。像所有資本快花光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一樣,我們仨都降了工資,并把民營創(chuàng)業(yè)園的大辦公室轉租出去,在附近租了一個兩室的民居,他們倆在那兒連工作帶住。他們畫畫,我寫腳本,其余的時間就是出去談融資。我們算了算,就我們仨人的話,這錢能花到2016年年末。創(chuàng)業(yè)特別容易上火,嘴里最多的時候潰瘍了十幾處,都不敢張嘴笑。我一笑就感覺里面的小嘴都跟著笑,抻著疼,又疼又惡心!

  我問他都到這種程度了,為什么還堅持創(chuàng)業(yè)。

  李楷很堅定:“內容創(chuàng)業(yè)一定有出路,你看前段時間的paprika,不也是頂著資本寒冬做起來的嗎?”

  我問那錢的問題怎么解決?

  他說:“沒什么好辦法,大家都一樣,就是不停地見投資人唄!”問了幾個問題后,我終于把李楷的話頭引向了投資人。

  “那段時間我像個瘋狗一樣,不停地見投資人和投資機構,平均一天見四家。出讓40%甚至50%的股權,都沒有人愿意投資我們。有次我跟著投我們種子資金那投資人,混進了一個投資人的飯局。他說這次來聚會的都是圈里人,有內容行業(yè)的投資人,有跨境孵化器的創(chuàng)始人,還有房地產土豪轉型的投資人,讓我把握好機會,爭取拿一筆天使投資。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其實就是不想自己投的那幾十萬種子資金打水漂!

  “吃飯的時候,我跟坐我右手邊的哥們兒聊天,他說他在斯坦福大學讀的本科,其間在apple實習,見過活的喬布斯,跟著喬布斯一起開發(fā)ios,接著去了google,在大搜索組;貒院螅M了騰訊,跟著張小龍的團隊一起開發(fā)了微信。然后他開始創(chuàng)業(yè),做了個項目之后沒做成,就來做基金了,募資了五千萬美元,現在是某某資本的合伙人,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說了,和一個明星同名!

  李楷說的這個投資人和一個明星同名,正好被他推下地鐵的那個投資人,也是和一個明星同名。但我沒打斷李楷,聽他接著往下說。

  “我當時心想要抓住機會啊,趕緊跟他說了我們的條漫。他聽完很感興趣,天天拽著我出來聊,說有意向給我投天使資金,要25%的股權,給我四百五十萬元。他還給我介紹一些其他的天使投資人,說可以幾家合投,每人投一點,分散風險!

  “但只要他一找我,就是泡吧吃飯唱k,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花錢——我也不能讓投資人花錢啊,萬一他不想投我了呢?連他有兩次找小姐,都是我花的錢。來燕市這幾年的積蓄,基本都在那段時間花光了。當時我女朋友給我打電話,說家里的洗發(fā)水沒了,讓我買一瓶,我都沒錢買,得讓她轉錢給我買。后來實在挺不住了,讓他給我個準信,到底什么時候投,我ppt都改了五版了。他說快了,然后就聯系不上了。我找了他一周,然后就放棄了。后來我聽說,投資人圈里出了一個禽獸,每天耍得創(chuàng)業(yè)者團團轉,騙吃騙喝。我仔細一打聽,果然是他。他就是一騙子。不僅創(chuàng)業(yè)者,投資人也有好多被他騙的,他管好多人借了錢都沒還!

  員工簡歷造假、錯過內容平臺紅利期、趕上資本寒冬、遭遇禽獸投資人,我問李楷這創(chuàng)業(yè)經歷算是傳奇了吧?

  李楷搖頭:“這就是正常經歷,創(chuàng)業(yè)圈這種事多了。都說最長見識的就是創(chuàng)業(yè),什么人都能見到,什么事都能遇見!

  我問李楷,那創(chuàng)業(yè)者蓄意謀殺常見嗎?他抬起頭,問我什么意思。

  我說:“我昨天見了那個被你推下地鐵的人。他是個投資人,年齡和長相都與你給我描述的大致相同,而且也和一個明星同名。我能不能這樣推測,那個騙了你的投資人,就是被你推下地鐵的那個人。你跟蹤并質問對方,對方惱羞成怒,對你腳下吐痰——你一時激動就把對方推下了地鐵。”

  李楷聽完表情很奇怪:“那人是個投資人?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他不是我說的那個人。你去投資圈打聽下就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李楷既然這么說了,就一定不怕我去查。但我還是不相信,就因為對方隨地吐痰,能把一個毫不認識的人推向鐵軌。

  李楷遞了根煙給我:“那天我往家走,等公交時前邊有人插隊,我看不慣,問他為什么插隊,那個人就罵罵咧咧地過來打我。我心里也憋了很長時間的火,就跟他動了手。我們兩個在公交站廝打,兩個人都打得滿臉是血,但旁邊沒一個人勸阻。直到公交都開走了兩趟,我們倆打得實在太累了,都沒勁了才停下!

  夜晚的公交車站

  “我說不出當時心里的感覺,反正就是很難受。鼻青臉腫地回到家,想起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時候,想起自己多累,想起我爸連話都不愿和我說,就更難受,我那天洗臉的時候哭了。然后我想起,我要去東城見一個投資機構,他們有給我投資的意向,趕緊穿上衣服就往那兒趕。等地鐵時,旁邊站著的人往地上吐了口痰,正好吐在我前邊,我特別生氣,伸手就把他推下去了!

  我沉默地和他一起抽了會兒煙,問他女朋友到底遇到什么事,才回的老家。

  李楷皺皺眉,把煙捻滅,開了口:“有個潑婦帶著一堆人到她工作的4s店,打她還扒她衣服,說她是小三。但其實是認錯人了,當小三的是她一個同事。警察調解后,那家人賠了點錢,還寫了道歉書。但她覺得在燕市混不下去了,就回去了。”

  我說:“當時你什么反應,相信她不是小三嗎?”

  他低下頭,又點了根煙:“我當時工作太忙了,也沒法判斷發(fā)生了什么!蔽议_始質疑自己的猜測。這一系列的打擊和磨難,完全可以使一個正常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比如把人推下地鐵,而且沒有其他線索,我打算結案了。

  出來后我打電話告訴周庸,李楷的女朋友為什么被打后離開燕市。周庸的好奇心滿足了,說:“切,遭遇這事兒,還被男朋友懷疑,怪不得走呢。但也不全怪那哥們兒,這事兒擱誰都得多想!”

  事情至此,我開始回家整理李楷的故事,準備賣個好價錢。正整理時,包律師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和李楷聊得怎么樣,我大致給他講了一下。

  包律師聽完很感慨:“看來這小伙子還是不錯,就是一時沖動,估計最后也就是個故意傷害罪從輕的處罰,很可能會緩刑。和他一起開公司的一個小伙子今天還打電話問我他怎么樣,狀態(tài)還不錯嘛。你查到的這些東西,我會提交給法院的,爭取緩刑!

  抱著最后試一試的心態(tài),我管包律師要了李楷合伙人的電話,然后打給了他,為了核實李楷說過的話。然而李楷所有說過的話都對得上。

  臨掛電話的時候,我祝他們早日融資成功。他奇怪地問我:“我們已經融資成功了,就在李楷推人的那天上午簽的協(xié)議,他沒告訴你?”

  我問他誰去談的,他說他和李楷去談的。地點和李楷告訴我的一樣。也就是說,李楷和我撒了謊。其他的全是實話,只有這一句撒了謊,所以我根本感覺不出來有任何漏洞。他并不需要去見投資人,他是特意跟蹤,然后把那個人推下了地鐵。

  他之所以答應和我談談,是因為很自信動機不會被發(fā)現,我調查完后,可以幫他沒有故意傷人傾向作證。

  這時周庸打來電話:“徐哥,我好像找到李楷女朋友工作的4s店了,在行云橋地鐵站南邊一點兒,他們有幾個員工的月薪加提成都在七千元左右。”我急忙趕到了這家4s店,向店里的工作人員詢問,有沒有人來過這家店打小三。他說有。我問有沒有視頻。他說打人那天店里的員工都上去幫忙拉著了,沒人錄像。但那一家人來道歉時,他們錄了視頻,他手機里就有。

  說完他打開視頻給我看。一對夫婦正對著一個穿4s店工作服的女孩道歉,說認錯了人,讓她受委屈了,我看著丈夫的臉——他就是我那天去見的、被李楷推下地鐵的那個人。

  12

  三個白領收到請?zhí),一周后全都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