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大郎死后,謝家再無年輕一輩出挑,天子才放下來些許忌憚,雖然謝家日漸衰落,但卻保全了謝氏一族的性命。
而下一輩的謝家子弟長成還需時日,到那時天子的羽翼早已豐滿,已能掌控謝家又需依仗謝家,他自然會允許謝家再出寶樹,不過不可能放任太多。至多也只許一個,所以謝家重點孫子輩中,只能有一個出挑的。
而謝明升已是命薄寫下的謝家未來家主,無論過程多么曲折,結(jié)果都不會改變。
胭脂這般說,只是希望謝清側(cè)知道自己的處境,心甘情愿的娶丁樓煙,免了他們?nèi)饲榻僦,也免得日后多生事端?br />
胭脂想到此,看著謝清側(cè)言辭堅定的騙道:“公子現(xiàn)下的處境要勝過謝明升至少要十年,可謝明升不會等,您再拖下去根本沒有贏的機會。唯一的捷徑便是擁有強大岳家的助力,而我家小姐沒有一處不合適你!
說是騙,胭脂也確實是騙他,先不說謝明升是不是命薄已定的謝家家主,就是沒有命薄既定,以謝清側(cè)現(xiàn)下的眼界和學識都不可能贏過謝明升,即便他有丁家這樣炙手可熱的新貴做助力也不可能改變什么。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是與生俱來的,謝明升自幼在謝老太爺身邊長大,而謝清側(cè)是他娘親養(yǎng)大的,他們二人所聽所視的高度就已然不同,更何況其他東西。
一個世家大者,一個市井小婦,兩相對比高下立見。
再是嘆惜不公又能如何,世道本就如此,有些人生來就是被人仰望的,是旁人終其一生都未必能趕超這些人的起點。
罷了罷了,他這世再怎么說也比上一世好多了,至少他買得起糖葫蘆了不是?
謝清側(cè)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再看向她時眼里好像盛了細碎耀眼的光芒,“這些是誰和你說的?”
他看著她神情認真,問道:“還是你自己?”
胭脂避開他的眼,默了一響,“奴婢見識淺薄不懂這些,都是我家小姐說的。
她自幼博覽群書,才智堪比男子。娶妻娶賢,公子若是能娶得我家小姐,豈不是得了世間至寶?”
胭脂這做媒的派頭是越發(fā)有模樣了,想當初她還只會操辦操辦冥婚,如今竟然能說的這般天花亂墜,下一世若是不當個媒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若是這一身本事兒沒處使實在太叫她郁郁寡歡。
謝清側(cè)聞言似對丁樓煙有了極大的改觀,修長的手指在燈籠桿上摩挲,問道:“這些話也是你家小姐讓你說于我聽的?”
胭脂視線落在他手上,片刻后避重就輕道:“那日在茶章寺見過公子以后,小姐便將公子記在心里,只是苦于女兒家矜持無法明說,還望公子能多爭取一二,若是不成也不至于將來后悔。”
胭脂低下頭不再看他,又不慌不忙道:“這些都是奴婢擅自做主說于公子,只是希望小姐別在悶悶不樂,還請公子千萬不要與小姐說破!
謝清側(cè)聞言看向她神情未明,久久不發(fā)一言,湖面蕩來的風越發(fā)大,吹得兩人衣裳揚起,燈籠里微弱的火燭被風吹散了,一切歸于灰暗,四周陷入了一片,只有微微風聲拂耳而過,良久,才聽他在夜色里輕輕說道:“既有幸得小姐賞識,自愿意勉力一試。”
他的聲音與上一世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這一世更傾向于涓涓古泉帶著絲絲清冷味道,透骨微涼,在黑暗中越加清晰,聽得人心微動。
胭脂垂著的眼睫不由微微抬起,謝清側(cè)的‘一見鐘情’終于如命薄一般開始動了。
第二日,眾人皆各自回程,丁樓煙靠坐在回丁府的馬車里若有所思,又忽然問道:“你剛頭可有看見謝家二公子?”
胭脂在她腿上按摩的手微微一頓,暗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她又接著繼續(xù)按摩,作害羞小女子狀,“看見了,謝二公子誰也沒看就看了小姐!
丁樓煙玉面上冷若冰霜,眼里卻藏了幾分女兒家的羞怯,“你確定沒有看錯?”
胭脂一臉肯定雀躍道:“錯不了,昨兒個晚上奴婢去送燈籠時,謝二公子還問了奴婢小姐喜歡什么琴!
丁樓煙這才是真真確定了,這般謫仙模樣的人喜歡自己,但凡是女子都會歡喜的吧,更何況丁樓煙本身就對他存有好感。
可丁樓煙歡喜之余又想到謝清側(cè)那樣的爹娘,心中就不喜起來,這其中糾結(jié)實在無法與常人道。
胭脂見她神情便知她心中挑剔謝清側(cè)的出身,胭脂停下替丁樓煙按摩的手,從腰間里拿出一塊玉佩。
這是她昨日從謝清側(cè)那處討來的,既然要娶人家姑娘,總該花些心思討好。
她本想讓他動手結(jié)野草花的,只是他這一世的眼光好像不太對勁,結(jié)的花真是……不提也罷……
總之胭脂是看不下去才拿了他的玉佩充數(shù)。
胭脂將手中的玉佩遞到丁樓煙面前,“小姐,這是謝二公子讓我給您的。”她不可替謝清側(cè)說太多好話,否則以丁樓煙的聰慧,勢必會覺得自己有問題。
丁樓煙看著玉佩有些微怔,她伸手接過,拿著來回擺弄頗有些愛不釋手,半響竟笑出了聲道:“真沒想到他看著冷冷清清的模樣,倒是會討好人!毖栽~之間已將女兒家的羞澀甜蜜展露無遺。
胭脂:“……”
這……就成了?
龍王莫不是海里住多了,腦子都被水泡發(fā)了,自己兒子的歷劫對象一個個都這么單純好騙,他竟然還怕自己兒子吃虧,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pk賽
胭脂:“狗結(jié)的花都比你結(jié)的好看,你這一世不會是個直男審美吧,難怪一直穿黑色。”
謝清側(cè):“你要是不喜歡黑色,我也可以不穿!
胭脂:“噗!
胭脂ko~
ps
丹青手:“看到有小精靈希望國慶多更,我……我看了這雙爪子真恨不得剁爪,我今天寫了一天,竟然也只寫了一章存稿,我不明白啊……這究竟是為什么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明白啊!簡直斃了狗了!
你們喜歡聽古風歌嗎,我超級喜歡a,我寫第一世的時候就是聽歌找感覺的,花間辭―貳嬸,流浪的蛙蛙,喜歡古風的可以去聽聽看,我好像情緒轉(zhuǎn)的太快有點分裂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憬:“為什么話題可以從寫文偏到推歌去……”
寧王:“話嘮就是這樣,你讓她趕稿她可以給你把話題扯到十萬八千里去。要學會麻木。”
杜憬:“……”
第46章
茶樓的說書人正講完一回, 一拍驚堂木, 起調(diào)兒說道:“欲知后事如何, 請聽下回分解兒~”便起身回了后頭歇息去了。
樓下的聽客又三三兩兩閑扯起來, 頗有幾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好滋味。
杜憬閑坐案前品了口茶, 嘖了嘖嘴有些感慨道:“沒想到丁樓煙這般通透,能將謝家的局勢看得如此透徹。”
謝清側(cè)垂眼看著手中的策論, 微微頷首算作默認。
他放下那茶盞, 展開了折扇微微扇著, 看著謝清側(cè)不懷好意道:“你倒是有福氣, 往后可是娶一個送一個,這小丫鬟雖然不及丁樓煙那仙姿玉色,但也頗有幾分靈動之姿!
謝清側(cè)放下手中的書, 瞥見杜憬臉上那抹猥瑣笑便覺傷眼,看了眼窗外的好風光才算養(yǎng)了養(yǎng)眼, “確實是個好的,若是進了謝府我自會給她指個好歸宿!
杜憬根本不吃驚他能講出這樣的話, 畢竟他爹的浪蕩雖是裝的,但女人也確實是一個不少。
浪蕩這種東西可是假裝不出來的,沒有幾本情債如何稱得上風流成性。
這女人一多,這烏七八糟的事兒可就少不了了。
杜憬想起胭脂那個靈動的模樣, 不由替這小丫鬟惋惜,這丫鬟辛辛苦苦忙活到最后卻是壓錯了寶,謝清側(cè)根本沒打算收了她。
他突然意動,笑著問道:“不知謝公子說的是怎樣的好歸宿?”
謝清側(cè)隨手拿起案上的書繼續(xù)看, 聞言頭也不抬道:“謝攬是個好的,到時將她指給謝攬!
杜憬差點笑出聲,“哎呦喂,我說謝二爺,那丫頭心里認定了你,只要不是你可都不算個好歸宿!倍陪讲挥烧酒鹕恚瑴惖街x清側(cè)身旁嬉皮笑臉道:“不如到時把那丫頭給了我,這樣她心中一定不會有這么大的起落,說不定還會感激你。”
謝清側(cè)反手推開了杜憬的臉,漫不經(jīng)心道:“給了謝攬好歹是個妻位,給你,恐怕連貼身丫鬟的名都撈不到!
杜憬一想也是,說到底也不過一時新鮮,到時一弄回府就給忘了,那可就對不起自家兄弟了,好歹也是謝清側(cè)的月老不同別的丫鬟玩意兒,便也歇了這念頭。
日頭剛出來,茶章寺外頭參天古樹,蒼翠挺拔。
胭脂站在茶章寺外的亭子里等謝攬,自從泛舟那次為謝清側(cè)與丁樓煙牽了線,他們二人的聯(lián)系便越發(fā)緊密起來。
雖然面沒見著幾回,但每每都會互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兒,這倒讓胭脂跑斷了腿,與謝清側(cè)的貼身小廝謝攬倒是越發(fā)熟悉起來。
是以謝攬今日替謝清側(cè)送東西時,還特地給她帶了串糖葫蘆,這倒讓胭脂有幾分哭笑不得。
她這么大年紀了,還吃這些小姑娘才吃的零嘴兒,實在有些不大好看,若是叫亂葬崗那群嘴碎的瞧見,那還不得指著她的脊梁骨講上十天半個月的話頭。
胭脂拿著糖葫蘆一臉怔忪,謝攬見她光盯著糖葫蘆卻不吃,便催道:“想什么呢,莫客氣只管吃往后還給你買。”
這話這么聽著不對勁,胭脂笑了笑客氣道:“一串就夠了,平白浪費銀子,且我又不愛吃!彪僦f完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了,她索性便閉嘴了。
胭脂看著眼前的糖葫蘆,想了想謝攬那愛哭鼻子的尿性,還是張開嘴咬了口糖葫蘆,可憐她一大把年紀還得裝嫩吃糖,做人實在不容易。
看著謝攬又一副你可得全部吃完的模樣,胭脂無奈只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口一顆吃完,連核都沒吐就解決了這串糖葫蘆,她嘴里含著沒嚼完的糖葫蘆含糊不清道:“公子今日要送什么,快些拿出來?”
謝攬被胭脂這狼吞虎咽的架勢看傻了眼,呆若木雞般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去給胭脂,“這次是寫了信,若是樓煙小姐能回信是再好不過!
胭脂嚼著嘴里的糖葫蘆,拿過干干凈凈的信封上面不著一字,這倒是他們頭次開始寫信。
其實早該開始了,就靠這來來往往的送東西,又見不到面能維持什么感情。
胭脂拿過信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沒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胭脂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忙轉(zhuǎn)頭沖謝攬鄭重又委婉的囑咐道:“謝謝小攬的糖葫蘆,往后莫要亂花銀子買這玩意兒了!”這都什么事兒,她剛頭連這核都是生吞的,差點卡了喉頭。
謝攬見她這般體貼自己,心中不自覺多了絲甜蜜,發(fā)誓往后一直要多給她買糖葫蘆。
待胭脂走的沒影兒了,謝清側(cè)才從后頭竹林里走出來,謝攬忙上前作揖道:“公子,胭脂沒說什么便拿著信回去了!币膊恢枪拥奶呛J起了作用,還是這丫頭心大,這未出閣的姑娘,尤其是像丁府這樣的世家大族,私相授受又往來信件絕對是大罪。
公子本還打算自己搞不定時,他再親自出來和胭脂說,沒想到只用了串糖葫蘆便將人收買了。
謝清側(cè)聞言點了點頭,隨口囑咐道:“你往后時不時就給她買些糖葫蘆吧,這可是你日后的媳婦兒。”
謝攬聞言心中一喜,胭脂人長的好看,從小又在丁府長大,言行舉止都養(yǎng)的像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娶回來當媳婦兒不知該多有面子。
這回得了公子的準信兒心中怎能不喜,只是他得多攢些銀子,胭脂這般喜歡吃糖葫蘆,往后可要照一日三餐的的次數(shù)來買才好。
胭脂拿了信回去后,丁樓煙正在作畫,她畫技一向高超,自小師承京都第一女畫師青嵐夫人,平日信手拈來的畫卷今日卻怎么也畫不出合心意的,她現(xiàn)下只覺煩躁不已。
胭脂站在門外靜待,帶她實在畫不下去放下了筆抬頭看了胭脂一眼,胭脂才進去請過安又將信遞去,“小姐,這是謝公子給您寫的信。”
丁樓煙看著胭脂手中的信沒了往日收禮物的歡喜模樣,她盯著胭脂手中的信發(fā)愣。
胭脂等了一會兒,輕聲喚道:“小姐?”
丁樓煙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一般在眼瞼投下一道陰影,顯出幾分落寞,良久后才道:“不看了,往后不要再提他了。”
胭脂看了她一眼,知曉必是幾日前的賞花會惹的。
賞花會就賞賞花吟吟詩多好,沒事老將那些公子比較來比較去做什么,平白里給她添事兒。
丁家如今是京都炙手可熱的新貴,丁樓煙又是家中嫡長小姐,從小到大哪一樣不是頂好的,而謝清側(cè)雖然出身謝家大族,可到底不是嫡長。
世家庶子本就配不上丁樓煙,更何況謝清側(cè)那樣笑柄一樣的出身。
按他們世間的俗話來說,丁樓煙這頭嫁給謝清側(cè)那可就是低嫁,旁的先不說,她自己那關(guān)都未必過得了。
胭脂心里雖然著急,但也知曉現(xiàn)下絕對不能逼的太緊,否則只會適得其反,她只能按捺下心思,靜待時機。
胭脂就這么等了七八天,丁樓煙每日就是看看書繡繡花,整個人一直郁郁寡歡,謝清側(cè)那處已經(jīng)不能再拖下去,他們?nèi)羰蔷瓦@么斷了聯(lián)系,豈不是叫胭脂白費了這許多功夫。
她只能先臨摹著丁樓煙的字跡給謝清側(cè)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