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了!
“……那是被大官人陷害而死的,你看這配角兒陰狠狡詐,用心險惡還利用友人,人品太低劣了。”
“可正角兒自己斗不過旁人,只想著死守自己的忠義不懂變通,害得旁人因他而死,他與大官人沒什么區(qū)別,只是蠢笨了很多而已!
胭脂聽得也覺有有同感,是蠢笨了些,這點她無法反駁,但今個兒講這故事的目的還是要達(dá)到的:“無妨,你若是不喜歡正角兒那樣的路數(shù),那便換個角色吧,但是不能選大奸大惡之徒,那大官人擺明了就不是好人……既如此那就大美人吧!彼雌鹨荒ㄒ馕渡铋L的笑:“美人兒多好啊,天生尤物,傾國傾城,大官人的還不都是她的!
葉容之:“……”
往后十幾日來的話本熏陶,葉容之已經(jīng)越發(fā)向正面人物看齊了,雖然每每他最先選擇的都是沾毒的配角兒,但最后都會定在正角兒上,能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可以說胭脂在其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也就是說一旦發(fā)生分歧胭脂就會,
“實在不喜歡俠客,那就當(dāng)風(fēng)塵女子。
“瞧不上王爺,旁邊那個太監(jiān)也是可以的。
“書生不做,那就那個大家閨秀吧。”
葉容之:“……”
月掛枝頭,天邊夜幕撒滿璀璨奪目的星,縹緲如煙的云環(huán)繞星間。
胭脂帶著他到山中讀書識字,正打算徒手再抓幾只螢火蟲,突覺周圍氣息不對,果不其然山里鉆出了幾只野鬼對著胭脂憤怒地嚎叫。
胭脂反手劈向前排那幾只嚎叫的最響的,癱著臉道:“聽不懂,說官話。”
葉容之抬頭看了眼她一眼,一臉疑惑。
胭脂瞧他充耳不聞的樣子,好家伙,這都能當(dāng)沒看見,難怪自己屢次被蒙蔽,等他死了便帶去亂葬崗,讓他跟著青衣學(xué)唱戲,假以時日絕對能成為紅遍亂葬崗的臺柱子。
那幾只鬼連連退后幾步,上下打量了胭脂一番,其中一只道:“你是哪兒來的,可有編號?我可告訴你這里可不是旁的什么地方!這可都是要編號講究個先來后到的,你可不能一直霸占著小祖宗!
“什么編號,什么小祖宗?”胭脂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在乎道。
話音剛落,場面就越發(fā)混亂起來,幾只鬼蹦蹦跳跳起來,極為惱怒的模樣,其中一只指著葉容之對著胭脂道:“小祖宗供養(yǎng)你這么多日,你竟不知道小祖宗是誰!”
“呸!”
“丫忒無恥”
“#|&^!!”
胭脂:“……”
胭脂試著開口,但還沒吐不出幾個字,就被淹沒在他們的嚎叫中,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半分也出不來。
葉容之身上的氣息,可以滋養(yǎng)孤魂野鬼,也難怪他們會尊他為祖,這也難怪這村中的收成年年不好,鬼魂齊聚于此,陰氣過重如何能有生氣,如此看來,葉容之確確實實是村里的災(zāi)星。
胭脂看了一眼身后紋絲不動的葉容之……這樣的場面,他不該有所反應(yīng)?這一群喊他祖宗的孤魂野鬼,他不應(yīng)該出面處理下?
“阿容!
葉容之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疑問,胭脂悶著一口氣,他竟現(xiàn)下還當(dāng)作那些孤魂野鬼不存在,就算看不見他們有礙觀瞻的皮相,難道聽不見他們的鬼哭狼嚎?
胭脂癱著臉對他道:“讓你這群徒子徒孫閉嘴,吵得我腦仁兒疼!
他頗為疑惑道:“夫子你在說什么?” 他驟一開口,那群“孫子”就閉了嘴,靜的落根針都聽得見。
胭脂:“……”
葉容見胭脂無言,便站起身向胭脂走幾步。前頭幾只鬼忙四下飄蕩在葉容之身旁卑躬屈膝,大驚小怪道:“哎呦小祖宗小心喲,你可要千萬小心地下的石頭啊,別磕著那兒!”
胭脂:“……”
要點臉行不行,好歹道行也不低了,這模樣叫亂葬崗的孤魂野鬼看見只怕都得瞎了……
葉容之到了跟前,抬著一張小臉,皺著小眉頭看著胭脂:“夫子,你怎么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胭脂:“冒昧的問一下你往后想往哪個方向發(fā)展?”
葉容之:“你指什么?”
胭脂:“比如為人這方面!
葉容之:“你說呢?”
胭脂:“……好人?”
葉容之意味深長道:“我覺得有些打是不能白挨的!
胭脂:“……”
第6章
胭脂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便疑道:“你看不見他們?”
葉容之一下警惕起來,看了一眼四周:“有什么?”四周的鬼忙咿咿呀呀的躲著,避開他的眼神。
胭脂:“......”
這一切必是她的錯覺,這群鬼的行為完全對不上他們粗曠的外貌,胭脂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果然……還在……
胭脂別過眼不去看他們,對葉容之道:“你看不見這些鬼魂?”
葉容之搖了搖頭:“我只看見過夫子!
那群鬼見葉容之不再一臉煞氣,又忙咿咿呀呀得靠過來,一臉崇拜羞怯……等等,羞怯?!胭脂快被這群不要臉的給弄瞎了。
對于阿容只看得見她,而看不見旁的肉眼不可見的,她也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一抹胭脂靠怨氣而生,能茍活于世本就是一種僥幸。
他看不見鬼魂便不是陰陽眼,她雖不是鬼魂,但凡胎肉眼也確實是看不見她的,或許只是一種巧合,正如她本只是女子修飾容顏的一抹胭脂,卻湊巧集怨成靈。
只是這些說與他聽,他又如何能明白。
胭脂想了想還是挑了個好理解的說辭:“你既看得見我,便是你我的緣份,看不見他們自然是與他們無緣。”
剛頭還咿咿呀呀乖乖巧巧地窩在葉容之旁邊的鬼魂聽到這,一下子就暴怒了,對著胭脂七嘴八舌叫嚷道: “你一個脫離六道之外的怪物竟然敢造謠蒙騙我們小祖宗,竟然說我們和小祖宗無緣!嗚嗚嗚……”
“丫忒無恥!”
“呸!”
“小祖宗,她是個騙子,可不能相信!”
“|%^!--”
“#&*#|%^!*#* |##--,_:%:-!!”
胭脂充耳不聞這群鬼魂的呱噪,對葉容之笑道:“今日就到這吧,你若是不怕,明日我們還來!
“好!
春去秋來轉(zhuǎn)眼過了一年,葉容之極其聰慧,過目成誦,胭脂所有能教的都教了,后來實在教不了便替他找了許多的名家書策給他,至于領(lǐng)會多少全看他自己了。
這些書都是珍藏,普通人家是沒有的,胭脂每每飄蕩到大戶人家的陪葬棺木中找來的,可是費一番功夫的。不過好在有那群呱噪的鬼魂,她前前后后修理了他們好幾次,才讓這群懶鬼幫忙打探,要不然還真如大海撈針。
那群鬼魂也許久處山中,不接觸世外,頗為天真爛漫,以往除了繞在阿容身邊讓他養(yǎng),別的什么也不曾做。
現(xiàn)下阿容每日夜里會去山中,他們就在等在山里,胭脂起初還覺得他們倒是識趣,沒有跟來身邊呱噪,后來才曉得這哪是識趣,分明就是懶的,難怪當(dāng)初惱怒成那個樣子也還只是站著動動嘴皮子,原來是怕動手累得慌。
起初他們在胭脂耳旁干嚎的時候,胭脂很是頭疼,在亂葬崗這么清冷的地方呆了這么久,自然是不習(xí)慣這樣吵鬧的,但是時日一久,倒也是習(xí)以為常了,他們哪日若是消停了,她還真有些不習(xí)慣。
今日是阿容的生辰,這是山里鬼魂告訴她的,他以往不曾過過生辰,胭脂覺得可惜,她知曉凡人每年都會做席面請客人到府慶賀生辰,再不濟(jì)也該煮完長壽面,可他從來沒有過,只怕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的生辰。
他以往吃得不好,已然六歲了,個頭卻像四五歲的孩子,這一年來胭脂每日都帶著他在山中吃野味,他漸漸長了些肉,不再瘦骨嶙峋,看著也沒那么陰沉了,唯一不變的是他家中人的打罵使喚和村里人的鄙夷嘲諷,不過胭脂每日都教他強(qiáng)身健體之法,是以他如今還能活著,要不然早不知扔哪個林子喂狼了。
她這幾日忙著準(zhǔn)備葉容之的生辰,而亂葬崗的青衣也出了新戲,胭脂這頭要追著聽?wèi),還要想法子躲著地府的鬼差,三頭忙活極為忙碌,幾日未曾回過百竹村。
這日回到村里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他有些不對勁,胭脂試探道:“這幾日可看了什么書?”
他聞言略帶著一絲委屈看了胭脂一眼,又繼續(xù)低頭干活。
“怎么,是他們又打罵你了?”她十分不解,照理說打罵是家常便飯,他早應(yīng)該習(xí)以為常了才是,只是除了這也沒有別的事可以讓他委屈的。
他泫然欲泣道:“我以為夫子被道士抓了去,再也回不來了!
胭脂有些慚愧,在他眼里自己竟然這般弱,這也太掉顏面了!
她往院子里比較陰涼的角落飄去,靠坐在草堆上,彈了彈指甲漫不經(jīng)心道:“莫怕,道士不過是些沽名釣譽之輩,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他聞言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皺著一張小臉道: “那夫子可否別一連幾日都不回來,我實在有些怕!
“往后不會了,這幾日有些忙!彼鞠胝f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可看著他落寞的樣子又說不出口。
罷了,陪他幾十年又如何,于她來說不過短短一瞬!奥犇侨汗碚f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這幾日為你準(zhǔn)備了一份賀禮,晚間帶你去林中瞧瞧,這是你第一次過生辰,一定要讓你熱熱鬧鬧的過個夠。”
他聞言看著胭脂,竟有些說不出話,他這樣的人哪里會有人替他慶賀生辰。如今他有夫子了,夫子會給他過生辰,會給他備賀禮,會高興他這樣的人長了一歲。
他看著胭脂笑開了顏:“多謝夫子,以后阿容也要給你過生辰!”
到了半夜,胭脂與葉容之一道要往山里去,才剛出了村子,官道上迎面就跑來一匹快馬,眼看著就要撞上葉容之。
胭脂連忙施了道屏障讓馬強(qiáng)行停下,馬上的人也因馬突然急停飛了出去,落地時翻了幾個滾,頭恰好磕在了石路邊的尖石子上就沒了動靜。
胭脂覺得不妙,葉容之連忙快步上前查看,手指探向鼻間,片刻后,葉容之抬起頭看向胭脂,滿目的失措驚愕。
胭脂見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這回怕是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丹青手:“你們長得還真是有些抽象……”
林間群鬼:“反正沒人看見,就隨便長長唄!”
丹青手:“……”
第7章
胭脂心中慌亂,她……竟然害了人命。
她在亂葬崗聽過許多迫害人命的事,下場皆慘不忍睹,她歷來循規(guī)蹈矩從不敢傷人半分,如今卻犯了滔天大罪,加之先頭打傷鬼差躲避追捕……看來她的命數(shù)到頭了。
“官差找來也看不見你的,夫子不要怕。”葉容之快步走到胭脂跟前看著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忙安慰道。
胭脂看著他說不出感覺,他年紀(jì)這般小,眼前死了個人竟然半點不怕,還反過頭來安慰她,真是不知他是年少老成,還是……還是根本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
她一想到這便說不出的心寒,她怕是半點也沒有改好他的性子。
躺在地上的少年華服良駒必定出身富貴,凡人看不見她卻能看見阿容,若是官差找上他,那下場必然不好看。
胭脂看了眼躺在遠(yuǎn)處的少年連忙道:“我們快走!痹捯魟偮,遠(yuǎn)處那人便坐了起來,不……應(yīng)該是他的魂魄坐了起來,看著胭脂和葉容之一臉茫然,少年起身一看自己的肉身還躺在地上,大吃一驚又試了試回自己肉身,可一接觸就被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