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就是我昆侖最頂尖的師門!蓖瑏淼男奘恳娝贿B興奮的模樣,忍不住踢了他一腳,“莫胡來,聽到?jīng)]有?若是連大真人一發(fā)怒,你覺得你有什么下場?”
“是是是!蹦侨吮粐樀囊欢哙,連聲應(yīng)是。
待兩人走近那一人一獸,連忙低頭行禮。
待得女修點了點頭,那兩人才輕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我有那么可怕么,小白?”那兩個修士的談話怎么會逃得掉葭葭的耳朵,聞言不由拍了拍小白的腦袋,小白拿腦袋蹭了蹭葭葭的掌心。
小白還要經(jīng)歷一萬年的時光才能說話,算作成年的白澤,眼下只能“嗚嗚”輕叫兩聲。
葭葭說著站了起來,最后摸了摸它的腦袋,轉(zhuǎn)身離去:“我要去劍魂海了,無鋒劍該留在這里,以待后世有緣人!
一陣輕微的嗡鳴聲響起。
葭葭伸手輕輕撫了撫無鋒劍,耳朵貼在劍柄上:“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未上達天聽,你我終須一別。你雖名無鋒,卻護我近六百年的時光,待你機緣足夠,終有上界的一日,那時,你若在歷屆主人中還愿意選我,我亦不會負你!
無鋒劍晃了晃,似在回應(yīng)。
站在劍魂海前,這座天下首屈一指的神奇秘境,位列天下十大秘境之一,卻是極少見的一座完全由人修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秘境,這是無數(shù)昆侖先輩修士為后輩留下來的遺產(chǎn),一座先輩心血凝聚起的秘境,天下唯有昆侖有這樣的秘境。
看著眼前微合的大門,葭葭突然生出一種時光荏苒的感覺,五六百年前的一日,也是這樣,彼時,她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推開了這座大門,也推開了新的人生。
同樣的推門,一次為始,一次卻為終。
將無鋒劍留在了劍魂海,葭葭回頭再次望了一眼緩緩閉合的大門:無數(shù)遺留在劍魂海中,等后世有緣人帶走重見天日的神兵利器,凝結(jié)了無數(shù)昆侖先輩對門派的期望,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回報栽培自己的門派,無疑是對門派的一腔赤誠。葭葭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如先輩這樣,將凝結(jié)了她心血,陪伴她走過大半修路的無鋒劍留在這里。作為留下神兵利刃的先輩,她只有期許——期許無鋒劍的下一任主人能賜予無鋒劍一段更精彩的歷練。
一張嘴,吐出了寄居泥丸宮內(nèi)的珠子,這可曾牽動整個三千界的神器待到器靈不在,混沌遺世終將徹底淪為一份普通的須彌戒子,眾人高看它,是因它的神奇,落地生根,須彌芥子中無數(shù)的靈植彌足珍貴,但它的守護靈玄靈于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無價之寶,一個陪伴自己的伙伴是無價的。
靜坐了一夜,當(dāng)那一輪紅日躍上東方,葭葭伸手覆上它:“玄靈,答應(yīng)你的,終于要兌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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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飛升,無數(shù)修士賦予它的神奇對于白日飛升的修士連葭葭本身而言,卻覺得再平凡不過,當(dāng)沖破三千界的桎梏,出現(xiàn)在上界的傳送口時,她還有一瞬間的茫然,同樣茫然的,還有掙脫了混沌遺世的玄靈,對著傳說的上界,二人有一瞬間的遲疑。
從此,他們是仙人了么?
接引的仙人早清楚了她的來歷,笑瞇瞇的為她們指著方向:“昆侖仙人在此地一千里外的西瑤山上。”
才得以升仙的女修有一瞬間的驚訝:“我昆侖歷代飛升的仙人都在么?”
“自然!苯右南扇诵θ莺吞@而可親,目送著那一人一器靈的遠去:“下界的終結(jié)是上界的開始。”
是啊,下界的終結(jié)是上界的開始。
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番外二 “他”的過往
神州大地四海升平。
昆侖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雖然這件大事于多數(shù)昆侖弟子而言無甚關(guān)系,但有想法總是好的,萬一哪一日實現(xiàn)了呢?是以眾人都津津樂道。
曾經(jīng)昆侖最神秘的所在,名無寶殿重新開啟了。
眾人都在津津樂道。
“聽聞昆侖名無寶殿開啟了,好生羨慕那些能進入名無寶殿的修士。”有人艷羨不已,“聽說里頭無數(shù)奇書,里頭任意一本,拿到外頭去,都會引起軒然大波!我若是那些修士,定是死死的呆在名無寶殿不走了!
“怎能這般賴皮?也不看看那些修士是什么人,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誰說沒有的!狈讲怕冻鰩追制G羨之色的修士做一臉神秘狀,“聽說有個真人就時常呆在上頭,恨不得以名無寶殿為家呢!”
“不是吧,怎么可能?人家才不是舍不得那些書呢?別把你的想法安到那些大真人上去!币慌缘娜税颠怂豢,明顯不信。
“是真的,而且啊據(jù)說就是九幽冥獄附近常出現(xiàn)的那位出塵大真人!聽說那是位犯了事的真人,不然你以為為什么大真人不去太阿峰上呆著,在咱們一個小小的內(nèi)峰不動?”
“興許大真人就是喜歡看書呢,莫胡說,被別人聽去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
而眼下被人議論紛紛的大真人——蕭白夜本人卻渾不在意。沒想到那個丫頭飛升之前還為他討來這樣一道恩典,蕭白夜手指按在眼前的書冊上頓了一頓:這等心胸,便是他蕭白夜也服氣。
在名無寶殿無數(shù)的功法典藏中,眼前這一本毫無出彩之處,只是這上頭的筆跡卻讓他忍不住駐足:是她的字跡——《奇修原不復(fù)傳》。
這丫頭還喜歡寫話本子?蕭白夜有些詫異的翻了開來。
“一個天生夜靈體的奇修,不喜習(xí)劍,卻投在了蜀山門下?有意思!笔挵滓灌。
講一個叫原不復(fù)的修士,天生夜靈體,拜在蜀山門下,他實力超群,天賦出眾,但不喜習(xí)劍,在蜀山無疑是個異類,不過因他天賦出眾,到也無甚。
恃才者多傲物,原不復(fù)也是如此,他天賦過人,沒過數(shù)百年就已是天下第一流的名修,但因為蜀山漫山遍野皆劍修,他這樣的異類在蜀山并不受歡迎。不過原不復(fù)也算有手段,是以很快躋身于第一流的名修,可是就在這時候,修真界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拿夜靈體的修士煉丹,可保永生,于是天下一大群素日里人模人樣的修士為了一己私欲開始征討他,那些人機關(guān)算盡,威脅蜀山門派不得出手,蜀山修士猶豫過,最后在那一群修士的圍攻之下妥協(xié)了,走投無路之下,那修士就這般死了。
“這丫頭話本子寫的可真難看。”蕭白夜評頭品足。
“你那是上冊,沒看下冊吧!”一道聲音在身后響起。
蕭白夜回頭,卻見正是諸星元。
他遞了一本下冊過來:“這可是如今三千界最熱的一本話本子了,男修女修都喜歡看!
“就算我覺得那丫頭人不錯,可這話本子寫的真不怎么樣。”蕭白夜搖了搖頭。
“精華在下冊。”諸星元說著有些詫異,“沒想到她竟把原版的這本放在了名無寶殿,你曉得外頭為這一本原版開價多少么?三千極品靈石!”
“瘋了吧!”蕭白夜不是幫偏的人,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
“是么?”蕭白夜將信將疑,翻了開來。
卻見原不復(fù)一縷元神附身在一件法衣上歷經(jīng)幾萬年,終究被一個昆侖的女修拾得了,昆侖女修的經(jīng)歷他看在眼中,早有計較。
終于在女修沖擊藏神快要失敗之時幫助了女修,說幫助女修卻也是幫了自己。
很快女修成長不凡,愈發(fā)優(yōu)秀,原不復(fù)的執(zhí)念也漸漸淡去,終于有一日,在女修遭受生命危險時,“他”出現(xiàn)救了女修,能力與執(zhí)念盡散。
“記得幫我去列英堂里添些香油!”這是原不復(fù)說的最后一句話。
故事的結(jié)局是女修通過他的只言片語,數(shù)次登上蜀山,終于找出了那位修士的名字——原不復(fù)。
“這也沒什么。 笔挵滓箍赐曛螅龀隽嗽u價。
“這話本子的奇特在于寫書的是連葭葭,書中的女修雖說沒有姓名,卻也說了姓連,里頭的無論妖獸動亂還是誅仙大比都確有其事,分毫不差,我昆侖列英堂確實有一位空白的長生牌,正是連葭葭立下的。更神奇的是,因為原不復(fù)這個名字是女修往后數(shù)次拜訪蜀山找到的,這些事,也都是真的。所以,很多人都說,這是連葭葭的親身經(jīng)歷。”諸星元說著也不由皺起了眉頭,“連我都懷疑這其中的真假了。”
“真假無所謂,不過我想,那丫頭定是極看重這話本子的,不然也不會將它放在名無寶殿中,因為在她的心中,這本話本子配得上呆在這名無寶殿里!笔挵滓拐f著將那話本子放在了一個顯眼的位置,“這都是她的心血,她的思念!
“也有道理。”諸星元點了點頭,低頭繼續(xù)翻那話本子。
清風(fēng)入室,明月照來,名無寶殿之內(nèi)的紙質(zhì)書冊沙沙作響。
“我想是時候了,該與昆侖告別了!”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聲自門外傳來,諸星元一怔,望了過去,卻見蕭白夜整個人立于月光之下,人影竟有幾分虛渺。
他心頭一跳:“蕭白夜,難不成,你要飛升了?”
“諸星元,你也加油吧!如你這樣的人,若當(dāng)真湮滅天地間,委實可惜!”說話間人影綽綽,竟是乘夜踏月而去,除了太阿峰上幾個藏神以上的修士外,幾乎無人察覺。
湮滅天地間么?諸星元怔怔的低頭,卻見蕭白夜方才翻的話本子還停留在了最后一頁:
靈體天成,孤高自傲,一念而錯,天下不容,身滅慘死。
滄海桑田,附身昆侖,口念報復(fù)世間,行的卻是濟蒼生之事,執(zhí)念不再,終成元神一縷。
問誰人記,昔有蜀山弟子原不復(fù),衣袂翩翩,皎皎如月,當(dāng)時聲名正盛!
☆、番外三 《狂歌賦》
番外三《狂歌賦》
中州的靈石礦,衛(wèi)東一接手就是千年。
每二十年回一次昆侖,不同的是,這一回接待他的不是梅七鶴,而是秦昭和,這個眼下昆侖一言九鼎的人物。
聽他一筆一筆報完,秦昭和點了點頭,將冊子放到了一邊,看著他:“衛(wèi)真人,這次還準備走么?”
衛(wèi)東愣了一愣。
“掌門閉關(guān)了!边@個如今站在昆侖修為頂端的修士看著他,淡淡的說道,“你累么?是時候交給后輩了。”
他一時不語。
“千年的懷才不遇,不受重視,眼下門派已重視你千年,該為自己考量考量了。”秦昭和站了起來,“衛(wèi)真人,一千年前,你心中最重要的是門派的重視,那現(xiàn)在呢?”
“門派的重視與飛升孰輕孰重?”
……
衛(wèi)東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了,自己回答了什么,他有一瞬間的茫然,而后思緒漸起,似乎是干巴巴的四個字“我要飛升!”
有少年修士從門前路過,少年神采飛揚。曾幾何時,他也曾如眼前的少年一般神采飛揚。他也曾是個熱血赤誠的少年,也曾尊師重道,在人修與妖獸的大戰(zhàn)中出生入死,以命相搏,只是他的師尊卻是個心思不正之人,險些害他慘死,當(dāng)撿回一條命的少年修士再次回來時,他帶上了一層和藹可親的面具以示眾人。他衛(wèi)東不是個好人,卻也算不得一個壞人。
師尊的真面目,門派的蔑視,一層一層的打擊之后,他的心境漸漸改變了,若說梅七鶴是純粹的一個掌門人選,為門派鞠躬盡瘁的話,那么他是帶著幾分不甘的想要得到的門派的重視。
當(dāng)一個幸運的后輩女修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他有一瞬間的遲疑的,身懷絕頂?shù)拿孛埽熨x不凡,只是比他幸運的多,她的師門足以讓她仰仗,一股奇特的類似嫉妒的東西充斥了他的心,所以他下了禁制,想要看看在這等擔(dān)憂之下,她還能走多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走的比他想的更遠,誠然,他也佩服她,重重挫折磨難之下,卻依然有一顆堅定的道心。
年少的遭遇讓他極不情愿去承認別人,即便心里清楚,但是承認一個女修很難么?對他來說,是難的。這一切仿佛在張大嘴巴嘲笑他:你不得重視是因為你不夠優(yōu)秀,因為你不夠優(yōu)秀,所以沒有辦法得到昆侖第一流名師的庇護。
所以他暗自隱藏了實力,小心謹慎,以作交換,換來了門派的重視,也直到此時明白了門派重視看似風(fēng)光的背后是無盡的疲乏與勞累,當(dāng)有人要從那圍墻中掙脫出來時,他在努力往圍墻中走,努力吞下疲乏與勞累,想要證明自己,仿佛是要讓心里那根名為過去的毒刺漸漸軟化。
說到底,不過執(zhí)念太深,已然成魔。
什么時候開始,“我要飛升”這四個字,這個簡簡單單的愿望已經(jīng)難以啟齒,他以如梅七鶴那樣兢兢業(yè)業(yè)的形象包裹住了自己,仿佛得償所愿,其實如何呢?他騙不了自己。
“衛(wèi)真人,那首《狂歌賦》是您作的吧?能寫出《狂歌賦》的人,即便暫時失了本心,也終將回來的!
“悠悠歲月兮,不復(fù)返……”
從今往后,他只是衛(wèi)東,只是那個灑脫不羈的游俠兒修士。
☆、番外四 大夢方覺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