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雙腿,仍然是屬于人類的雙腿。
這次他再上手去摸,摸到的就是濕潤溫暖的皮膚,就好像他剛才所摸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一樣,可是齊弘毅心里很清楚,剛才的一切的確是發(fā)生了,他的雙腿失去了一段時間的知覺。
齊弘毅的臉上露出點愁容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這中后遺癥的發(fā)生,越來越頻繁了,從一開始,可能一兩周才會出現(xiàn)一次,到今天,短短一晚上,就出現(xiàn)了兩次,這似乎在昭示著一中不祥的未來。
“什么奇奇怪怪的后遺癥……”他嘀咕著。
因為這事,導(dǎo)致他睡覺都有些睡不著,一晚上幻想了無數(shù)中不好的情況,似乎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樣——大概是因為曾經(jīng)接觸過死亡,他現(xiàn)在便格外珍惜活著的時間,也更加懼怕死亡。
到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意識不斷的墜入睡眠的最深處。
與此同時,在距離b市很遙遠的一座城市之中,伴隨著慘叫聲,皎潔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屋中的地板上,有紅色的血液在上邊緩慢流淌過,慘痛的叫聲不斷的響起,像是飽受折磨一般,然后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附近睡著的人們紛紛被吵醒,不一會兒,外邊的大門就傳來了拍門聲。
“魏高!魏高!你是不是又打人了?魏高!你開門!”
屋內(nèi),女人縮在墻角,雙手捂著嘴,而她露在外邊的眼睛,則是瞪得大大的,驚恐的看著前方。
在她腳邊,一具高大的身影摔倒在那里,已經(jīng)沒了聲息,他兩只被砍斷的雙手被隨意的扔在一邊,屋里一片狼藉。而在尸體旁邊,是一個高大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中好,只有一雙暗紅的眼睛格外的明顯。
在月光照下來的一瞬間,它落在墻上的影子似乎有千臂萬手。
突然,暗紅的眼睛看向窗外,直勾勾的看著,下一秒,消失在了屋里。
“……鬼!鬼——”一聲尖叫,刺破了夜空。
等四周的人破開門沖進來,看見的就是一地的鮮血,男人的尸體趴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被砍斷在地上的雙臂就在他尸體旁邊,然后便是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不斷喊著“有鬼”的女人。
一時間,沖進來的人都以為是女人殺死了她的丈夫,畢竟他的丈夫仗著自己身材高大,天天家暴,他們每一天都能聽到他們家拳打腳踢的聲音。
之后警察很快上門,將女人帶去了問話,就在大家以為她要坐牢的時候,她卻回來了,因為警察查到了她的丈夫不是被她殺死的,自然就將她放了回來。至于她丈夫是怎么死的,每每人們談?wù)撈饋,她都說是被鬼殺死的,只是沒人信罷了。
在這頗不平靜的夜晚結(jié)束之后,第二日,在一座閉觀許久的觀音廟中,廟里的僧人發(fā)現(xiàn),端坐在大堂內(nèi)的觀音像,竟是不知所蹤。
“不好了!觀音像被人偷走了——”
一大早,觀音廟里就熱鬧了起來。
**
此時,b市。
齊弘毅昨晚沒睡好,直到房間的大門被人使勁敲響,才恍恍惚惚的從床上爬起來,一腳深一腳淺的去開門。
來人是韓松和任一嘉,等他打開門,兩人看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驚訝道:“你不會現(xiàn)在才起吧?這都幾點了?”
齊弘毅腦袋昏沉沉的,走到床邊,又一頭扎在了被窩里,痛苦的呻吟著:“啊啊啊,不想起床!”
任一嘉走到窗戶那里,伸手把窗簾拉開,頓時剛才還一片昏暗的房間里瞬間就明亮了起來。
“你昨晚做賊去了嗎你?”韓松吐槽他。
齊弘毅將腦袋從被窩里抬出來,只是眼睛還是閉著的,幾近喃喃的道:“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一晚上都沒睡好。”
“噩夢?什么樣的噩夢?”
“……”
噩夢的景象出現(xiàn)在腦海之中,齊弘毅睜開眼,徹底清醒了。
什么樣的噩夢?
似乎有一張猙獰可怕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充滿惡意的看著他,他在不斷的奔跑著,背后有成百上千只手在他身后追逐著,似乎要抓住他,將他撕碎……怪離譜的一個夢。
猶豫了一下,齊弘毅還是沒有將這個夢說出來,畢竟只是一個毫無緣由的夢。
在他出神的時候,韓松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道:“行了,你快起來吧!今天太陽好,我們出去玩!”
齊弘毅回過神,一屁股從床上跳起來,“好嘞!”
**
季節(jié)入秋,天氣逐漸轉(zhuǎn)涼,外邊就算出了太陽,也不怎么熱。
齊弘毅原本心中還隱隱有些糾結(jié)害怕,生怕身上突然又出現(xiàn)昨晚那樣的情況,不過在玩了一上午之后,身上也沒出現(xiàn)那樣的問題,他就徹底玩瘋了,就在他玩得開心的時候,c城江家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醫(yī)生從臥室里走出來,頓時站在外邊的人紛紛就圍攏了過來,就跟喪尸圍城似的。
“醫(yī)生,我爸怎么樣了?”江從霖緊張的問。
而江家的人,不管平時心里打著什么樣的小九九,此時也是一臉緊張,十分關(guān)心這個問題。
這并不奇怪,畢竟他們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老爺子帶來的,如果老爺子就這么死了,江家后繼無人,沒人能頂上去,所有的榮譽和光鮮,都會全部消失。他們這些江家人,也不再會是大家口里的江小姐、江先生、江太太,就只是普通的姓江的人家。
老爺子的生死,對他們來說至關(guān)重要。
醫(y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皺著眉道:“我仔細(xì)檢查了一下老先生的情況,只是老先生的病情,我實在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身上腦袋以下皮膚血肉似乎都變成了雕塑一樣的東西,這已經(jīng)超出了我們所知道的常理!
人怎么可能會變成一具雕塑呢?
可是現(xiàn)在事實就是如此,江老爺子的確是變成了一具雕塑,只有一個腦袋還是屬于人類的范疇,這完全就不科學(xué)。
秘書道:“老先生最近經(jīng)常出現(xiàn)身體變得僵硬,不受控制的情況,會跟這個有關(guān)系嗎?”
醫(yī)生道:“按照你的說法,這大概就是他老人家發(fā)病之前的預(yù)兆……”
不!
不是預(yù)兆!
秘書的眼皮飛快的跳動著,在多次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之后,老爺子就讓他去查了這大半年來,都服用過“觀音土”的人的情況,所有人身上都有這樣的情況。所以,與其說這是什么病,倒不如說是,吃了“觀音土”之后所帶來的副作用。
只是,老爺子可能也沒想到,情況會變得這么嚴(yán)重,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頂多只是身上的某一個部位突然變得僵硬,不受控制,可是從來沒有過全身都這樣。
就在秘書飛快的思考之時,抓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走到一邊,將電話接起來:
“喂……”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他的表情一瞬間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
“你說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他追問。
那邊的人低聲道:“聽說是突然死亡的,毫無預(yù)兆的,一頭就栽了下去,等送去醫(yī)院,身體都冰了!
秘書問:“醫(yī)生怎么說?”
電話里傳出來聲音,“醫(yī)生說是心臟驟停,心臟那里除了問題,突然停止跳動導(dǎo)致了死亡!
秘書無意識的咬著手指,他想了想,道:“你讓醫(yī)院的人,幫忙做一個尸檢,主要是看看他的心臟,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你跟那家人溝通,錢不是問題,務(wù)必讓他們答應(yīng)!”
電話那頭的人自然是應(yīng)下了,只要有錢,許多事情都會變得很簡單。
此時站在屋外的人都擠了進去,秘書掛了電話,長長的吐出口氣來,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里,一片混亂,江家的小輩們爭先恐后的朝著老爺子表著忠心,述說著自己的擔(dān)心與關(guān)心,要是可以的話,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讓老爺子看看,他們的關(guān)心可都是真的。
只是,他們的關(guān)心是真的,但是眼中閃爍著更多的,卻是對錢財?shù)呢澙贰?br />
老爺子死后,江家的偌大家產(chǎn),又該怎么分呢?
老爺子還沒死,他們已經(jīng)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來,并且看著四周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敵意,因為他們都是要與他/她分割家產(chǎn)的人。
秘書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皺眉,為老爺子覺得有些不值。
“咳咳咳——”劇烈的幾聲咳嗽,旋即是老爺子憤怒的吼聲,“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臥室之中一瞬間陷入一片窒息的安靜之中,好幾秒后,眾人才表情尷尬的慢慢走出去,而秘書倒是留了下來,走到老爺子身邊,叫了他老人家一身。
江老爺子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層羊絨的毯子,毯子掖在手下,蒼老布滿老年斑的手,以及脖子往上的地方,都露在外邊,只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從下頜往下的地方,盡數(shù)變成了一片黃色,像是泥土所捏出來的顏色。
這片顏色,正從脖子處,不斷往上生長延伸著。
老爺子睜著眼睛,無神的眼睛怔愣的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濉?br />
“你看看他們這個樣子,我一死,怕是c城就再也沒有了江家的名字。”老爺子說,聲音有些苦澀。
秘書道:“從霖少爺性子溫和,說不定能守住了。”
老爺子搖頭,嘆了口氣。
他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清楚,江從霖這人沒有其他的本事,也就性子溫和罷了,這樣的人,怎么能守住江家呢?至于江家的其他人?沒有本市的江從霖都沒拎出來來做矮個子中的高個了,就知道其他人有多么的不堪了。
秘書沉默,在江家的家事上,他一個普通的秘書也不好置喙什么。
“你聯(lián)系胡農(nóng)嚴(yán)了嗎?”老爺子低聲問。
聞言,秘書不慌不忙的道:“我給胡先生打了電話,胡先生說他會帶著觀音臂過來的……先生,您真要繼續(xù)吃那東西嗎?我總覺得,那東西吃下去,可能不太好!
他將剛剛自己接到的那個消息說了,現(xiàn)在可是有吃了這東西的人死去了,只是目前還不知道他的死與“觀音土”有關(guān)沒。
老爺子眉頭死死的皺著,他自言自語一般的道:“應(yīng)該不是觀音土的問題,那可是觀音像上的手臂,帶著無數(shù)人的信仰,那是好東西!能讓人延年益壽的好東西!吃完之后,我感覺自己渾身都有了力氣,就像回到了我最年輕的時候!”
他已經(jīng)老了,只有到了這個年紀(jì)的人,才知道有多么的痛苦與無力。
他們飽滿有力的手變成跟雞爪一樣,還逐漸沒了力氣,筆挺的背脊控制不住的完全下去,走路也是慢慢的,病痛開始找上他們,他們會不斷的生病,只是一個小感冒,說不定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老爺子已經(jīng)很久沒感受到那樣健康有力的樣子,這大半年的時間,他能跑能跳,就像真的回到了年輕巔峰時候一樣,那樣健康充滿活力的身體與狀態(tài),簡直讓人著迷。
說著,他的呼吸急促的喘息了一下,僵硬的扭動脖子,但是因為脖子的部分已經(jīng)變成了泥人一般的樣子,他只有整張臉往旁邊挪動著,眼中帶著熾熱瘋狂的光。
“你去聯(lián)系胡農(nóng)嚴(yán),等他到了,第一時間就把他接到我這里來!”他這么說,喘了口氣,喃喃道:“胡農(nóng)嚴(yán)那小子雖然貪財,但是還是有些本事的!他肯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現(xiàn)在不止是他,越來越多吃了“觀音土”的人身上出現(xiàn)了身體僵硬,不受控制的后遺癥,而像江家老爺子這么嚴(yán)重的,卻不是頭一個。
胡農(nóng)嚴(yán)著急的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人死了?怎么死的?”他著急的問。
那頭的人低聲道:“說是突然被全身石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最主要的是!”
對方頓了頓,似乎吸了口氣,然后長長的吐了出來,聲音壓得更低了,道:“他全身摔碎之后,就變回來了,當(dāng)時一片血肉模糊,地上全是肉塊和血,警察去看全部都吐了!”
胡農(nóng)嚴(yán)呼吸一窒,僅僅只是想象著這一幕,他已經(jīng)有些呼吸困難了。
“現(xiàn)在好多人身上都出現(xiàn)了問題,你想好怎么辦了嗎?”朋友問他。
胡農(nóng)嚴(yán)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放心吧,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些想法!”
他大步走出來,江家的秘書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他了,等他過來,便伸手為他打開車門,同時道:“老爺子已經(jīng)等你多時了!
胡農(nóng)嚴(yán)點頭,坐進車?yán),將雙肩包抱在懷里。
“老爺子情況怎么樣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