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差不多了吧？”黑毛蹲在旁邊, 梳理著藤梯。
藤梯越編越長, 堆在一起就容易打結(jié)。
生死攸關(guān)的東西又不能隨便扯開, 黑毛只能慢慢梳理，理開一個結(jié)就趕緊給拉開，然后往后推。這回藤梯又放到懸崖外了, 不過在中段用幾塊稍小的石頭壓住, 保證它不會掉下去。其他的，往狗屋里塞一些，從暗道拖出來還有許多，再在大廳里蜿蜒曲折地拜訪, 只怕它再卷起來。
“這個長度還不夠�！睖氐项^也不抬地繼續(xù)綁短藤條。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種急迫感是由雪墻外又一次野豬嗥叫聲帶來的。
它嗥叫時是深夜，溫迪在睡夢中被一聲巨響嚇醒。
黑毛也差不多。
他起床進(jìn)計時室看了一下時間, 出來告訴溫迪，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溫迪抱著頭崩潰：“它不光不會凍死，居然也不用睡覺嗎？”
正因為這個原因，溫迪后來又補眠了幾小時, 就馬上爬起來繼續(xù)編織藤梯。
雪墻還沒被撞擊過，也沒有融化的趨向, 但溫迪的心里總是噗噗跳, 總疑心它會突然垮塌。
這種不安感席卷了溫迪的每一根神經(jīng)，她只有不斷地編織藤梯才能獲得寧靜。
然后黑毛居然還說藤梯的長度差不多了。
溫迪難得在非飯點停下編織藤梯的動作, 認(rèn)真回答黑毛, 因為她覺得要是不認(rèn)真解釋一下, 他能一直煩她。她說：“你可以自己去懸崖那邊試一下，把點燃的木炭扔下去，然后你看看落地的火星距你有多遠(yuǎn)。我還擔(dān)心藤條不夠用呢！”
她給黑毛指點了一個方向，黑毛總算走了。
然后溫迪就能重新安靜下來，繼續(xù)編織藤條。
這時她才覺得，自己當(dāng)時居然認(rèn)為她能在三天內(nèi)做完，實在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編織藤條這種事情，不管人再有毅力，都是一開始快，后來慢的。雖然編織越多，越有經(jīng)驗，但是她的手臂會酸脹，手也會累，包括手腕，一直坐著引發(fā)腰痛，總之保持一個姿勢進(jìn)行重體力工作的后果就是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可是再疼也得接著干啊，今天凌晨野豬發(fā)出的那一嗓子真的把她嚇得不輕。
等藤梯織好了，她要第一時間下去，趕緊找出路，找不了出路，也要搭一個營地。每次被野豬用叫聲威脅，不管她嘴上怎么說不用怕，心里的勇氣還是在一次次騷擾中被消減。就在溫迪胡思亂想的時候，懸崖那邊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透過暗道傳來時，已經(jīng)變小了不少，但依舊將專注的溫迪嚇住。
她愣了一秒，迅速爬起來往懸崖跑。
是黑毛的叫聲，他很少會受驚，受驚嚇后叫成這樣更是少見。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溫迪一邊大聲地問一邊朝著懸崖跑。
來到平臺時，黑毛正站在懸崖邊，盯著懸崖下面，一臉懊惱。
平臺上放著藤梯，不能燒火，但現(xiàn)在可以在窯洞里燒火，燒熱了能照亮平臺的一半，也不會點燃藤梯。要不溫迪和黑毛也不敢在平臺上亂走，平臺的面積雖然挺大，但沒有圍欄，一不小心就是會掉下去的。黑毛慢慢回頭，看到溫迪后，他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溫，溫迪，你怎么，怎么來了？”
“你心虛什么？”溫迪走到懸崖邊，往底下看了一眼，當(dāng)然什么也沒看見。
她重新抬頭，對黑毛說：“你都叫成那樣了，我想裝聾子都很難，到底怎么回事？”
“你聽見啦？”
“你的聲音從這里傳到大廳，還是很清楚，我懷疑隔著雪墻都能聽見�！�
“野豬叫了？”
“……你先回答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吧？”溫迪舉起毫無威脅力的拳頭。
她倒不是要打他，做這個手勢是零的意思，是說明天她做的菜他別想吃。
這威脅特別管用。
黑毛趕緊說：“剛才我丟了木炭以后發(fā)現(xiàn)這個懸崖的高度確實是比較高，跟我之前想的高度不一樣，我之前以為懸崖的高度可能就幾十米，沒想到超出那么多。然后我就理解你的意思了，我支持，不過我看到旁邊有藤梯嘛，就想扔下去看看你編的藤梯到底有多長了，所以我就……扔下去了�！�
溫迪大驚：“什么？你！你……呃……”
她下意識以為黑毛是把藤梯整個往下扔，不過回過神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還在編藤梯呢，藤梯在她手上，怎么會掉下去？她再低頭一看，平臺上還剩下不少藤梯，有石頭壓著，看起來非常安全�？吹教偬萑匀辉谄脚_上，她冷靜下來，對黑毛說：“扔個藤梯也不至于叫成那樣吧？”
“……是……”黑毛心虛地別開臉。
溫迪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扔藤梯檢查長度的行為太熊，所以心虛，因此不放在心上。
她說：“那我回去繼續(xù)編藤條了，你不要來打擾我�！�
“哦，好……”黑毛仍然是用有氣無力的聲音拖長音調(diào)答應(yīng)。
聽起來還是挺奇怪的，但溫迪記掛著編織藤梯的大業(yè)，懶得深思。
可是，她剛要走，黑毛就把她拉住。
溫迪不耐煩地問：“又怎么啦？”
黑毛盯著她看。
看了整整十秒，然后說：“沒事�！�
“……你耍我玩是吧？”
“怕你生氣�！焙诿椭^說，“我把藤梯扔下去了……”
“又不是一整個扔下去，它還能接著用嘛�！睖氐闲Σ[瞇地說，“你肯跟我說實話就好�！�
“……”
“沒事了吧？”
“……”黑毛不說話，光搖頭。
“沒事就好，我得回去繼續(xù)做藤梯了，現(xiàn)在得趕時間，不過我覺得藤梯應(yīng)該快編好了�！�
溫迪邊嘀咕邊走回暗道。
穿過暗道，回到火炕，溫迪先爬上去，這回?fù)Q個姿勢，把腿盤著。
不過盤腿吧，坐久了腳踝又疼，反正總有點地方得不舒服。
堅持了沒一個小時，又改坐下。
黑毛很快從平臺那回來，默默走開，溫迪看了一眼就重新專注于她的藤梯。
藤梯啊，她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