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黑毛重新獲得意識, 是因為血腥味。
刺鼻的血腥味。
他睜開眼, 問溫迪那是什么。
“豬雜！”
兩個字被溫迪說得咬牙切齒。
黑毛疑惑：“那是什么？”
溫迪扭頭大聲回答：“我們今天早飯就吃豬雜！”
“哦，哦�！焙诿÷暣饝�(yīng), “我知道了，你為什么那么生氣�。俊�
“你管我？！”
“好的�！焙诿珜W(xué)她用過的ok手指, 把拇指和食指串聯(lián)出一個標準圓，“我不管�！�
他從床上下來才發(fā)現(xiàn)料理臺上堆滿豬雜，血腥味就是由它們散發(fā)出來的。
豬心、豬肝、豬腸……各種豬雜碎都堆在桌上，看起來挺像尸塊集成山。
溫迪正把手伸在盆里, 惡狠狠地洗著幾顆豬心。
所有豬雜都已經(jīng)在常溫中解凍, 散發(fā)出非常濃烈的血腥味以及腥臭味, 溫迪把豬心從豬雜里挑出來，泡在水盆里用刷子刷洗，將它表面一些急凍時凝結(jié)的淤血洗凈。她搓得很厲害，像是在殺敵一樣光從表情就能看出來手法挺狠。黑毛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得忘記自己本來來找她是要說什么。
溫迪將豬心剖開，洗凈后再將內(nèi)部的淤血一并挑掉, 然后切片。
她把盆子里所有洗干凈剖開的豬心全部切成薄片，隨后再次沖洗, 吸干水分裝入盆中, 倒入一點鹽，一些白胡椒粉，幾大勺葡萄酒, 然后用力搓洗, 將薄薄的豬心切片留在腌料汁中腌制一段時間。在腌制時, 溫迪才開始燒火，其實火灶里的火一直沒滅過，她主要是從火灶中鏟走前夜留下的大量積灰，隨即再往火灶中加入新的木頭，讓火堆燒得更旺。
燒好了火，溫迪將豬心的薄片連著腌料汁一起裝入石碗，注入一些水，燉煮三個竹筒時。
煮豬心時，她繼續(xù)處理其他豬雜，主要是分別過水洗凈。豬雜大部分取自豬身上的器官，構(gòu)造都很復(fù)雜，淤血殘留得極多，要處理不僅手段繁雜，而且必須一個個處理，不能像豬肉那樣大量同時清洗。她只能把豬雜一個個拿起來泡水盆里挑凝結(jié)的血塊，搓洗干凈，然后換下一個，最后還要把這些豬雜重新沖水。
豬雜必須洗干凈，它本身有著強烈的腥臭味，不能去除這味道，整道菜都是臭的，怎么吃？
黑毛看她處理得很煩躁，提議不如吃豬肉。
“不，我就要吃豬雜！”溫迪固執(zhí)地說。
更重要的是，她都已經(jīng)把豬雜處理成這樣，等于一百步走到了九十步，這時放棄豈不有��？
黑毛看她不肯松口，就要求幫忙。
溫迪還真有事情交給他，“你去米缸里拿點米……就是水稻！把谷殼磨掉，留大米給我用�！�
就是舂米唄。
黑毛點頭，拿了碗就進儲藏室去了。
溫迪繼續(xù)做她的豬心。
她準備一盆冰水，用漏勺把豬心薄片撈出來，浸在冰水里，然后繼續(xù)把手伸進去揉搓它。這簡直是自虐，本來這活計應(yīng)該是一分鐘，溫迪凍得受不了，30秒就搓洗好豬心薄片把它們撈出來往篩網(wǎng)上放，瀝水。然后她再準備一個大碗，把瀝干水分的豬心薄片放進去，備用。
下一步是準備調(diào)味料。
有孜然粉，辣椒粉，白胡椒粉，鹽。辣椒醬和蠔油最后放，用筷子攪勻后將調(diào)料放到旁邊。
這時候，起鍋燒油，把豬心薄片放進去煎一下，迅速翻面，十幾秒這些豬心薄片就被煎得兩面發(fā)黃，這時就可以將剛才攪勻的調(diào)味料擓進去，用勺子迅速翻炒，給豬心薄片上色，等豬心薄片染上料汁的顏色變成醬色后，加入兩大勺清水，轉(zhuǎn)小火慢慢地煮，煮到湯汁收濃后，把豬心先撈出來擺盤，在盤子里疊成類似金字塔的小山。
隨后，抓幾株香菜，只用葉子，切碎后撒在醬紅色的豬心上，再把煮好的湯汁淋上去。
保溫也簡單，把菜盤端上餐桌，將烤紅頂部的鐵箱蓋子倒扣上去。由于鐵箱蓋底部沒有接觸到火焰，溫度比較低，所以不會燒壞木桌，但它頂部燒得很燙，因此倒扣后產(chǎn)生的內(nèi)部空間溫度較高，能夠讓豬心保持一段時間的溫度。唯一的壞處是，如果這個鐵箱的溫度比她預(yù)想的更高，那些香菜葉末應(yīng)該會被燒焦。
這也算是一個實驗，如果實驗成功的話，這種保溫方式就可以沿用下去。
第二道菜是粥。
它算菜，也是主食，用的材料有豬肝豬腰，也有豬肉。用豬肉它的味道更好。
溫迪非要吃豬雜不代表她就要對豬肉畏避，所以也拿了一份豬肉出來，但只采用了一部分。
豬肝和豬腰都已經(jīng)洗干凈，只需要切片后用清水浸泡，水中可以倒些酒去腥。然后她從儲藏室里拿出的豬肉中，切下一部分，將這部分豬肉切片，然后切條，最后剁成肉末。剁好的豬肉中加點鹽和花生油，用手揉捏好，讓它也在油鹽中腌制一段時間。
下面是熬粥。
將黑毛準備好的大米洗凈，要淘洗多次，隨后下鍋用大量的水煮成粥。煮粥的時候，溫迪切姜片，等它大概成型了，下姜片和豬肝。剛把姜片和豬肝丟進去的時候，沸騰的水會突然冷掉，過一陣再重新沸騰，從這時起開始計算，120秒后倒入切片的豬腰和切碎的豬肉，用勺子將它們攪散。轉(zhuǎn)大火將粥重新燒開后，再煮180秒，加鹽調(diào)味，撒上白胡椒粉，挖一小勺豬油拌進粥中燒融，隨后將它倒出鍋。
這就是兩碗香噴噴的豬肝粥——豬腰和豬肉慘無姓名。
黑毛問：“那為什么不叫它豬肝豬腰豬肉粥呢？”
溫迪答：“豬肝放的分量最多啊。”
黑毛：“……就因為這？”
溫迪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對啊，再說豬肝豬腰豬肉粥這個名字念起來多拗口啊！”
“可我覺得你念得挺清楚的�！�
“那我也只能念一次……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把這個放蓋子里去罩著，記得戴手套。”
“哦。”黑毛乖乖戴上手套，把兩碗豬肝粥端過去，拿起蓋子把它們推進與燉豬心作伴。
他上菜的時候，溫迪做第三道菜，水煮豬雜。
這是一道湘菜，主食材有兩樣：豬雜和辣椒。
溫迪在雨林區(qū)里找到的辣椒其實也不止一種，有紅的綠的，也有大的小的，水煮豬雜里需要的黃綠色野山椒，她這里還真的有。
豬雜中的豬肝要除去筋膜，否則不易嚼爛，隨后將所有豬雜過水，用刀將它們?nèi)壳衅缓笥靡恍┌缀贩酆徒┧缰迫齻�竹筒時。腌制豬雜時，溫迪準備高湯，高湯很容易做，用一大鍋水煮幾塊豬骨頭，蓋著燜燉，豬雜腌多久，它就煮多久。另一邊，等豬雜腌好后，準備一個石碗，下豬油，豬油融化后即下豬雜切片，隨后再下入辣椒醬，對半切好的野山椒，辣椒粉，翻炒幾下后迅速舀幾大勺高湯淋入石碗，直到將它裝至八成滿。
接下來就敞著石碗燉煮，水不斷蒸發(fā)，湯會越煮越濃，越煮越辣。
等到湯煮成鮮紅色，辣椒的嗆香味不斷散發(fā)出來，就可以將它們舀出來裝入碗中了。
第四道菜最容易，剩下的豬肉切成條，下剩余的高湯中，剛下鍋就撒鹽，攪勻就端離火。
豬肉被她切得很細，下水幾秒鐘就熟了，這時迅速離火，湯中的豬肉口感非常嫩。
至此，一份豐盛的早餐就做好了。
香味濃郁的燉豬心、鮮軟的豬肝粥、熱辣辣的水煮豬雜，鮮嫩的肉絲骨湯……
各種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讓人食指大動。
在溫迪做菜時，黑毛也沒閑著，一直在搞衛(wèi)生，丟掉裝豬雜的木板，把廚房洗得干干凈凈，料理臺搬出去用開水沖了三四遍，抹上肥皂，只剩下清香味。樹藤簾子一直是敞開的，讓難聞的腥臭味由山洞里滾出去，他清理完山洞時，溫迪還才剛做好水煮豬雜。因此，在兩人吃飯時，并未受到任何負面影響，四道菜的香氣充斥了整個山洞，讓人食欲大開。
吃飽飯，黑毛心情大好，又問溫迪怎么突然想吃豬雜。
“還不是因為阿黃�！睖氐系闪艘谎蹮o辜啃著單獨肉片的阿黃。
“嗷？”阿黃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立馬抬頭，歪著腦袋看著溫迪。
讓人實在說不出責(zé)怪的話。
溫迪白它一眼：“昨晚忘記做它的飯，鬧了我半天，我煮了好久的湯才喂飽它……”
誰知后來想起豬雜更容易熟。
因為忘了這事，她足足耽擱了半小時才睡；又因為想起這事，她郁悶到凌晨才合眼。
黑毛無話可說：“你也太容易生氣了吧？結(jié)果還不是你自己受罪？”
要是想不起來，她可能還能多睡幾小時。
“可不是！”溫迪點頭，“我也覺得我最近老是很容易動怒，可我想不明白為……呃……”
她一怔。
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
自從上個月月底下大雪，至今二十幾天她都一直關(guān)在山洞里沒出過門。誠然，洞口是開的，外面的世界也向它敞開，可她其實并未真正意義上地離開這玩過。唯獨中途有兩次出門，一次是跟蹤黑毛，一次是被他帶去海邊看巨石，但也馬上就回來了。其余時間里，她都一直在這個小小的山洞里，哪都沒去。
她這個癥狀好像有點接近閃靈那位男主角的初期癥狀了。
可是閃靈男主被閃靈女主虐成了什么德性？她萬一犯病……
溫迪悄悄看了一眼黑毛。
她會輸，她一定會輸。
想明白這點，溫迪迫切地需要救治自己。
史上第一位害怕因犯病被傷害的人，恐怕她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