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覺得自己有點暈。
她醒了, 但是有點暈, 不是頭痛那種暈,是很純粹的暈。
焦躁的暈。
好像有點熱——但還是很困。溫迪透過縫隙察覺到天未亮, 決定繼續(xù)睡,直到她從旁邊的火炕上聽見翻身的動靜。黑毛好像打了個哈欠, 他好像要起床了。起床就起床吧,他愛干嘛就干嘛, 她是得再睡一下的。嗯?他起床了?他是不是要去煮飯?嗯?他要去煮飯?溫迪就像是夢見一腳踩空的人,從噩夢中驚醒, 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過了一串電,然后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火炕上一躍而起。
起床!
“是我先起的!”溫迪大喊一聲。
可旁邊安安靜靜。
她向右邊一看,黑毛的火炕上拱起一個大包, 顯然他還在睡。他甚至沒聽見溫迪那聲大叫。
暈, 溫迪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他起床那些動靜都是自己的噩夢。
她的噩夢竟然是黑毛比自己先起床。
不過,溫迪是真的不喜歡在短時間內(nèi)重復(fù)吃同一道菜。
她趁著黑毛還在睡,趕緊起床,先煮飯, 然后開始炒菜。從冰庫里取出八個豬蹄, 一份豬肉, 一份豬骨,放在溫水中浸泡解凍。然后取出黃豆和土豆, 前者洗凈, 后者洗凈削皮切成土豆絲。
燒兩鍋水, 一鍋水中放入豬骨燉高湯,另一鍋水則做黃豆燉豬蹄。
不放心的話,可以把豬蹄放在明火上烤一烤,就連一根毛都不會剩下了。
豬肉分成兩半,一半切成肉絲,一半切成肉片,肉絲和土豆絲一起炒,肉片則等高湯燉好后加入,一分鐘端下火灶斷火,用高溫將肉片燙熟,保持它的嫩滑。這下滿滿當(dāng)當(dāng)三道菜,一道土豆絲炒肉,一道肉片骨頭湯,一道黃豆燉豬蹄,尤其是豬蹄,溫迪認(rèn)認(rèn)真真蓋上鍋蓋熬煮了好久,輕輕一咬就能將豬蹄的肉從骨頭上唆下來。
她估計要是有鐘表的話,自己應(yīng)該是在四五點左右醒的,因為她覺得自己燉湯燉了好久好久,山洞外才慢慢亮起來。
黑毛起床就吃到熱飯,卻難得地露出沒精打采的樣子。
溫迪問,他就說:“我本來想給你做早飯的……”
歐耶。溫迪慶幸。
她面上連一點欣喜的笑容都沒敢表明,非常知心姐姐地勸他高興點:“下次我教你新菜!
這次把憂郁的小孩哄好。
黑毛乖乖吃完飯,帶上旱船和石矛再次出門,這次溫迪煮了很多飯,所以一開始就預(yù)先做好了飯團,她知道黑毛的口味,所以只有零星幾個泡菜飯團和蘿卜飯團,其他的都是肉松飯團。她和黑毛約好,如果黑毛在雨林區(qū)再遇到禿鷲襲擊,就直接帶著打下的野豬尸體回家,不要再逗留了。
黑毛答應(yīng)下來,離開。
溫迪也有事情,她要把昨天那九只野豬肚子里挖出來的腸子全部拿到海邊洗干凈。
洗腸子真的是非常辛苦的事,不僅累,對嗅覺也是慘烈打擊,何況還是洗足足九只野豬的腸子……等溫迪從海邊回來,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進了什么惡心地方一樣,總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怪味。她實在受不了,趕緊燒了一鍋水倒浴缸里,把自己結(jié)結(jié)實實洗了一遍,可是沒用,她還是覺得自己臟兮兮的。
她需要肥皂,真的需要肥皂……
溫迪重新燒了一鍋水,在水中丟進一塊巖鹽,再進儲藏室拿了幾個酸橘丟進去煮,煮出香味后再撈出酸橘扔掉,將帶著濃烈橘子香氣的開水倒入浴缸中,再次加入冷水將浴缸灌滿。之所以選擇加入酸橘,主要是因為它的香氣真的很濃,當(dāng)時溫迪之所以相信它是一個好吃的橘子,就是因為它聞起來太甜了——當(dāng)然,事實證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溫迪用這缸水重新洗了個澡,總算壓下了大部分臭味,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渾身不對勁。
于是溫迪決定要做肥皂,她知道動物脂肪和草木灰可以用來做肥皂,恰好這些她都有。
不過不是現(xiàn)在。
溫迪往山洞外看了一眼,露出擔(dān)心的表情。已經(jīng)過了中午,為什么黑毛還沒回來?
難道今天禿鷲沒來?
她很擔(dān)心,所以總是走神,沒法做需要專注力的事情。但她又不能閑下來,于是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溫迪決定搬出一直被跳過的計劃:做糖金桔。其實做糖金桔的方法特別簡單,先洗干凈,將每一顆金桔的蒂去除,放入淡鹽水中浸泡三個竹筒時,撈出瀝干水分。取一個鍋,在鍋中加入清水和適量蔗糖冰晶,使蔗糖冰晶在水中完全融化,這時加入金桔,轉(zhuǎn)小火繼續(xù)熬,將水分蒸發(fā)一部分后,鍋中的水就慢慢轉(zhuǎn)變?yōu)闈獬淼奶菨{,呈現(xiàn)出黏稠的狀態(tài)。
這時就可以將鍋中的金桔撈出,裝入盤中,放在陰涼的地方自然晾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最好是隔夜,明天就可以吃了。
熬糖用的是小火,比較慢,時間很長,溫迪再往外面看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
她在鍋中加水,用剩下的糖燉水果做甜湯。
早飯沒吃完,還剩下一點豬蹄和肉片湯,熱一熱也能吃。
做好晚飯,溫迪留著小火保持菜的溫度,然后跑院子里的餐桌前坐著等。
黑毛怎么還不回來啊……
她一直等到天黑,終于忍不住提著斧頭準(zhǔn)備上山去找人,偏她沖出門時和外面慢慢走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哇!”溫迪捂住頭,慘叫轉(zhuǎn)哀鳴,“好痛……”
“……沒事吧?”黑毛自己也頭疼,捂著頭緩過氣也要過來安慰她。
“你怎么才回來?”溫迪著急地說,“是不是被死鳥截殺了?有沒有受傷?”
“我確實是下山路上遇到了禿鷲……不過我沒事,我用石矛打暈了幾個!
他從旱船里拿出了兩只死鳥。
真是死鳥。
溫迪檢查以后發(fā)現(xiàn)它們根本不是被打暈,黑毛直接把它們給打扁了,死得不能再死。
她把兩只死鳥拎進屋,準(zhǔn)備吃完晚飯后收拾它們。
旱船里只有三只野豬的尸體。
黑毛不好意思地說:“我進野豬林里跑了好久,才引到三只,比較少……”
“少才好呢!”溫迪反而高興,能找到的野豬少了,這就說明她們獵野豬是有效果的。
也許野豬林里的野豬本來就不多……
她邊思考邊發(fā)現(xiàn)旱船里還有東西。
拿出來一看她就愣了:“南瓜?冬瓜?”
黑毛也愣了:“這兩個就是叫南瓜和東瓜啊?那有沒有西瓜和北瓜?”
“你在哪發(fā)現(xiàn)的?”溫迪沒接茬。
“在野豬林里,走得比較深了,當(dāng)時我找不到野豬,只找到這幾個瓜,想拿回來給你看看。”
“做得好!”溫迪非常滿意,“看到新食材就應(yīng)該拿回來問問我!
“這是新食材。俊
“對,這些是超好吃的新食材!睖氐媳砬楹軡M意,“明天我跟你進野豬林,再給我找?guī)讉。”
聽到這句,黑毛頓時就遲疑了:“可是……危險……”
溫迪笑:“有什么危險的?野豬都快被你殺光了!
“那也不至于,萬一還有呢?”
“哎你今天到處亂跑才找出三只,我去難道它們都冒出來?你不會想說野豬比較恨我吧?”
“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總之!”溫迪拍拍他的肩膀,“我們說好啦。”
“?”
“說好了。”溫迪伸出右手,“幼稚就幼稚吧……拉鉤鉤唄?”
黑毛嘴上沒說話,右手卻很誠實地伸出來,勾住了她的小指頭,搖了搖。
然后兩個大拇指貼上,用力蓋章。
這回算真約好了。
溫迪一高興,就沒法冷靜,非得做點事,她立馬把三只野豬尸體肢解了,然后帶著黑毛和火去了海邊,在海邊點燃火堆,連夜把豬腸子全部洗干凈。然后回家,把兩只禿鷲尸體的毛也扒了,再順手拎著無毛禿鷲出門,扔垃圾。這下她有了三只禿鷲的羽毛,填充一個枕頭是足夠了,但要填充被子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
那不如,她做把弓箭?但沒有能做弓弦的材料,這是個問題。
黑毛問她為什么擔(dān)心,溫迪把心事告訴他。
他猶豫地問:“為什么要做弓箭。俊
“因為要射禿鷲啊。”
“為什么要射禿鷲?”
“殺了拔毛!
“拔毛?”
“拔羽毛,我打算把睡袋縫起來,改成被子!
“這跟拔羽毛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因為被子需要填充物啊,你想,之前我做枕頭不也要弄羽毛才能把它撐起來?”
“那你枕頭里填的是什么羽毛?”
“沒有,我哪有那么多羽毛,我在枕頭里填充的是蘆葦絮!
“既然如此,為什么被子里不能填蘆葦絮呢?”
“因為……呃……”溫迪啞然。
“為什么呢?”黑毛追問道。
“被子里當(dāng)然可以填蘆葦絮!睖氐蠠o語地拍拍自己的頭,“我這個白癡!”
……
然后溫迪連夜又制作了一批蘆葦絮,將它們?nèi)M睡袋里,再把睡袋縫合,然后睡袋就被非常簡單地改造成了內(nèi)含蘆葦絮填充物的毛茸茸被子。它跟那些棉被和蠶絲被比較起來不算柔軟,但蓋在身上非常暖和,一點風(fēng)也插不進了。
溫迪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