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開了頭,暗河中其他那些魔物紛紛裂開條口子,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響起,魔音貫耳,雖然不像梵玉蟾蜍的蟾嘯那樣可以攻擊修士神識,但也對兩人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污染。
相星暉站在邊上,萬仞化作長弓,接連放出幾箭,箭矢穿透一張張裂開的大嘴,中箭的魔物偃旗息鼓,折磨人的聲音立馬小了許多。他手中的萬仞隨即變?yōu)殚L鞭,截截漆黑的鐵骨長鞭纏到同樣黑成一團(tuán)、奇形怪狀的魔物的脖頸上,像是從它身體里天然長出來的一部分,極適合它。
其他幾個魔物顯然也覺得適合自己,模仿著開始生長。
然而,瞬息之間,相星暉手上發(fā)力,將長鞭往回一拉,魔物立馬身首分離,剛凝出沒多久的頭又被相星暉送回了暗河中,魔物瞬間化成一灘黑水。
他如法炮制解決了幾只快要成型的魔物,然后變回長刀,身法極快,刀刀將魔物們送回河中。
花菱的紅蓮業(yè)火從盡頭燃燒到暗河源頭,水位線下去一半,花菱感知內(nèi)府剩余靈力,應(yīng)該夠把這些河水燒個一干二凈。
她加大靈氣輸送,橙紅的火焰驀地騰空躥起一瞬,熱氣如浪,熯天熾地。壁上結(jié)著的冰層、飄落崖底的薄雪,在火焰的灼燒之下漸漸融化,順勢而流,往逐漸干涸的暗河中匯去。
清冽的雪水進(jìn)入暗河中,同濃稠的黑液不相融合,獨成一條條透明的細(xì)線浮在黑液之上,而后又匯成一條,涓滴成河。
陰冷和黑霧都在這烈焰的灼燒下,一蕩而空。
殘余的陰寒黑霧依然帶著刺骨的冰寒,無孔不入。盡管花菱離自己的靈火很近,甚至在發(fā)際額頭間冒出了些細(xì)細(xì)密密的汗,但被半空中漂浮的黑霧觸到后,寒意仍舊滲透皮膚,絲絲縷縷浸進(jìn)骨頭縫中,寒涼徹骨。
花菱頭一次感覺到這么疲憊,然而她不敢中斷靈力輸送,由邪魔之氣凝聚而成的暗河在火焰稍小之后,竟有反漲之勢,下去的水位線又略微上浮,她只能持續(xù)加大靈力輸送,維持烈火,看著暗河一點一點枯竭。
花菱的手因脫力而有些微微發(fā)抖,相星暉擔(dān)憂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花菱察覺到他的視線,回了聲:“沒事,別讓它們上岸!
她的音量比平常小上許多,還微喘著氣。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一定要在此時就將這河水燒盡,只是看著這沉靜的黑水,她心中就有極其不詳?shù)念A(yù)感,這種預(yù)感告訴花菱必須馬上解決掉這條暗河……
看出花菱的堅持,相星暉沒有多問,提著刀配合著她,防止魔物凝成人形回到岸上。
隨著河中液體的減少,河中許多魔物未等相星暉送它一程,自己融回了河中,數(shù)量銳減。
然而在那些魔物自行了斷后,剩余的魔物凝聚速度明顯變快。它們學(xué)聰明了,將資源傾斜給那些離花菱和相星暉遠(yuǎn)的魔物,前方的任由他殺,后方的快速凝成人形。
相星暉哪能給它們這機(jī)會,身法、招式都變得極快,解決掉附近幾只魔物后,長弓出現(xiàn)在他手中,連發(fā)三支靈箭,箭箭射中魔物頭部。
剛要爬上岸的魔物中箭后立即化作一灘黑水,回爐重造了。
花菱這邊一鼓作氣加大火力,終于將最后一滴陰沉的河水燒干。
黑霧散盡,她收回紅蓮業(yè)火,險些耗盡靈力。
花菱身體晃了兩下,有些站不穩(wěn)。相星暉及時回到她身旁,扶了一把,花菱這才穩(wěn)住身形。
“師姐,我這就帶你上去。”相星暉說完便微彎下腰,打算抱起花菱,帶她上去。
花菱沒骨頭似地倚在他身上:“不急,再等等!
相星暉帶著她,尋了處干凈的位置坐下,調(diào)整好位置,方便她倚靠。
花菱坐著往后一倒,后腦勺靠在相星暉肩上,仰頭從雪淵底部看著細(xì)成一條線的天空,然后回正,看著干枯的河道一點一點被融化的雪水填滿。
清澈的雪水倒映著極遠(yuǎn)的藍(lán)天白云,先前那黑色液體沒有再次凝聚的跡象。
又過了一會兒后,透明的雪水竟然開始散發(fā)出瑩藍(lán)色的光暈。
“千年冰露!”
花菱原本閑閑懶懶地靠在相星暉身上,盯著狹窄的河道。一見到瑩藍(lán)色光暈,她驀地從相星暉身上起來,招呼著相星暉,兩人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堆小瓷瓶,收集千年冰露。
花菱指尖一碰到千年冰露,便感到一股溫涼的感覺,和邪魔之氣凝聚而成的黑色液體不同,這是一種沁人心脾的涼爽,即使是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季節(jié),也不會有半分刺骨的感覺。
千年冰露溫和清正的力量正在修復(fù)她身上細(xì)小的傷口,連帶從前沒注意過的暗傷也一并在這股力量下慢慢愈合。
兩人裝的差不多了,河道中的千年冰露還是源源不斷地流淌著。
花菱道:“上去吧!
她擺出姿勢,示意相星暉把她抱上去。
千年冰露雖修復(fù)了身上的傷口,但花菱體內(nèi)的靈氣還十分匱乏,沒辦法支撐自己回到上頭。
相星暉彎腰抱起花菱,將她帶到雪淵之上。
崖上的寒霜花正在雪地中開著,清香怡人。
寒霜花常年結(jié)苞,感溫而放,估摸是花菱在下邊燒火燒得溫度夠了,崖上的寒霜花就綻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54章 飛雪宮
相星暉一向謹(jǐn)慎, 將可能暴露兩人的痕跡一一抹去后,才帶著花菱輕飄飄的從雪淵底下上去。
回到到崖上后,相星暉眼尖瞅到花菱之前在邊緣留下的足跡, 順手移了一堆新雪,蓋住了那點痕跡。
他一路抱著花菱半浮于空中, 足不沾雪,不留痕跡。
兩人路過那樹寒霜花時,花菱手癢, 順手摘了一朵,然后將冰藍(lán)色的寒霜花別到相星暉發(fā)間,清寒又甜蜜的花香瞬間向他襲來。
相星暉隨她怎么弄,只是勸道:“師姐快調(diào)息吧。”
“知道了!
花菱嘴上應(yīng)著, 腦中卻想起了什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雙毛絨絨的白色耳衣, 又套到了相星暉耳朵上。
這保暖又可愛的小玩意兒一戴到相星暉耳朵上,他周身清冷肅殺的氣質(zhì)活生生被砍去一大半, 像只呆愣的白狼,耳畔還簪著朵冰藍(lán)色的花。
寒霜花別得有些不穩(wěn),在耳衣戴上去后, 搖搖向下墜去。
相星暉瞥了一眼往下飄落的花, 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抱著花菱往下?lián)苹亓四嵌浠ā?br />
寒霜花靜靜躺在相星暉手中, 花菱不安分地躺在相星暉懷中搞東搞西,又把那朵花別到他耳畔, 施了點小法術(shù)固定住。
花菱打扮完相星暉, 才老實運(yùn)轉(zhuǎn)靈蘊(yùn)決,攢靈力。
相星暉原想著先帶花菱找出安全的地方恢復(fù)靈力, 抱著人剛沒飛多遠(yuǎn),神識卻探查到有一隊人在趕往雪淵。
“師姐,有人來了!
“嗯?”
花菱想了一下,四處皆是一片雪白,樹木枝葉不豐,不便遮擋,于是伸手指了指上面。
一朵悠悠飄忽的白云正在二人頭頂上方,形成一片陰影。
相星暉看上去,立即就帶著她往高處飛去,躲到那片云層后面。
白云悠悠飄動,相星暉抱著花菱躲在后面,和白云保持同步,一起飄動。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花菱總覺得這飄動幅度,好像在坐搖籃。
她被自己的想法笑得不行,一手勾住相星暉脖子,埋在他懷里笑得渾身顫抖。
“師姐……”
相星暉小聲喊道,聲音頗為無奈。
花菱又不敢笑出聲,強(qiáng)行緩了緩,重新窩在他懷里運(yùn)轉(zhuǎn)靈蘊(yùn)決。
兩人到云層后沒多久,來了幾個身著白衣的人,一身雪白明晃晃地站在雪地里,花、相兩人都覺得白得有點晃眼睛。
衣角上繡著冰藍(lán)的寒霜花,而領(lǐng)頭的人赫然就是飛雪宮大弟子,云涯。
兩人隔得遠(yuǎn),看不清云涯等人的神情,只見他們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在云涯帶領(lǐng)下,一個個往雪淵跳下。
一群人跳下去后,相星暉看向花菱。
花菱內(nèi)府?dāng)了些靈氣,從他懷中下來:“先在這里等等!
果然沒過多久,云涯一行人就從底下上來了。
幾人再次環(huán)顧四周,但周圍一片寂靜,茫茫的雪地上連飛禽走獸的足跡都罕見。
突然間,不遠(yuǎn)處傳來零零碎碎的響動,飛雪宮弟子“錚”地一聲拔出了劍,泛著寒光的劍尖齊刷刷的對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只胖得滾圓的鳥雀撲棱棱從枝頭飛起,樹枝顫抖,碎雪簌簌抖落。
肥啾捕捉到了危險的氣息,小豆豆眼中也看到了不遠(yuǎn)處對著它的劍尖,立馬撲棱著翅膀,掉頭就飛走了。
這只鳥雀帶來的響動平息后,飛雪宮眾人并沒有半分放松,凝神聚氣,緊握著劍。
然而至鳥飛走后,飛雪宮眾人神經(jīng)緊繃,和空氣斗智斗勇半天,沒有再出現(xiàn)別的東西。
云涯收了劍,余下幾人也跟著收了回去,然后圍作一團(tuán),面朝云涯。
云涯不知同他們說了什么,眾人立即準(zhǔn)備動身,折返回飛雪宮。
云涯回頭往上方看了一眼,其余幾人跟著他看過去,只有一朵悠悠的白云在上空。
“怎么了,大師兄?”
云涯收回目光:“沒事,回去吧!
花菱同相星暉在云后躲著,見云涯望過來,心提起了幾分,所幸他只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云涯好歹也是個元嬰期修士,五感敏銳,花菱不敢用神識窺探他們在說什么,只能從他們的反應(yīng)中推測出,飛雪宮這群人怕是對雪淵底下的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上次在煌口郡同云涯見面時,他周身氣息清正,不帶半分邪魔之氣。這次兩人雖離得遠(yuǎn),但依然沒有從飛雪宮眾人身上看到一絲邪魔之氣。
怪了。花菱心道。
這群人既不用做修煉,也不像豐游和水曲那樣,利用邪氣傳播疫病。
花菱苦思冥想,想不出飛雪宮守著那條河的目的。
兩人等飛雪宮眾人都離開后,才放心從云層后出來。
花菱緩緩落到寒霜花的樹干上,估摸了一下枝干的承重能力,她一屁股坐了上去,拂去身旁的積雪,拍拍旁邊,招呼相星暉道:“師弟,坐!”
相星暉聞言坐到她身邊。
還好這樹活得有些年歲了,枝干粗壯,兩人坐在一起,枝頭向下彎了彎,葉上白雪下墜。
“飛雪宮不對勁,這群人明顯知曉雪淵中的那條暗河!被忾_口道。
她甚至懷疑那條暗河是人為制造出來的。
但……若那條河從前是千年冰露,飛雪宮為何要放著這療傷圣物不用,要將其扭轉(zhuǎn)為邪魔之氣匯集而成的黑液呢?
“這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花菱低聲說了出來,眉頭微蹙,抬眼往飛雪宮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