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高掛在空中的太陽越過頭頂，恰好剛從東的領(lǐng)域跨入西的領(lǐng)域。
巴恩斯站在基地外的圍墻上，雙眼緊緊盯著遠處的地平線，用力咬下手中的麵包一口�；蛟S是發(fā)酵不完全，又或許是放了太久，這塊麵包遠比想像的要來得硬，令巴恩斯的牙齒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儘管這硬梆梆的麵糰簡直像塊石頭，他還是摸著鼻子硬吞下去，讓空蕩蕩的胃終于有了點充實感。
巴恩斯舔了舔依舊在疼痛的牙齦，對于今天這唯一的午餐不做任何評論。自從康納將自己的糧份減半后，他是部隊里第一個跟進的軍官，甚至又擅自把自己的量砍成三分之一，目的不為別的，就只希望需要的人能得到足夠的溫飽。
他的目光再次飄向地平線的彼端，也就是前一天凱爾瑞斯和老鼠消失的位置，心中五味雜陳。
這已經(jīng)不是巴恩斯第一次遭背叛了。過去也曾有個女人欺騙自己，害他在許多人眼里成了個大笨蛋大豬頭，就只為了幫助一個她認為是「人」的「終結(jié)者」逃離基地。也因為這樣，他們事后足足冷戰(zhàn)了好一陣子，直到康納介入，硬逼兩人一同出任務(wù)，這才有了解開心結(jié)的機會。那個女人的大名，就叫做貝蕾兒威廉斯。
回想到這里，巴恩斯無奈地嘆了口氣。當年和馬可仕萊特最親近的兩個人，如今都給自己捅了個超大的簍子，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同性相吸？物以類聚嗎？
時至今日，他已不再像當年那么死板，對于瑞斯的那一拳以及之后的不告而別，巴恩斯反倒是可以放下。對他而言，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對方的下落及安全與否，假如瑞斯出了什么事，巴恩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一切還順利嗎？」一名同為非裔，膚色比他還深的男子來到旁邊�！高@已經(jīng)是基地里所有可用的地雷，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差錯。」
「沒有問題，請放心。」巴恩斯以相當平靜的語氣回答派瑞準將。
身為瑞斯的直屬長官，發(fā)生了這么大的違紀事件，遭到連帶懲處是理所當然的。這也是巴恩斯現(xiàn)在為何會在此地的原因，他被指派來監(jiān)督地雷區(qū)的重新鋪設(shè)。所謂自己挖的坑自己填，昨天那場「災(zāi)難」令反抗軍損失了許多磁性地雷，那些空缺必須被填補。這個懲處并不重，甚至可說太輕，這也是派瑞有時會被詬病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他人太好，或許并不適合擔任這個基地指揮官的職務(wù)。
「我不會怪你覺得我神經(jīng)質(zhì)，畢竟現(xiàn)在這時期對我們來說相當嚴苛，就連地雷的數(shù)量都得斤斤計較�！箿蕦⒄f道�！讣偃缬幸惶�，連最基本的彈藥都變得不足，那就是反抗軍的末日了�！�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教導(dǎo)他們要節(jié)省彈藥�！拱投魉够卮稹�
「說到這個，真的不需要派搜索隊去找他們嗎？」
面對派瑞準將的詢問，巴恩斯差點就脫口而出「需要」，但還是把這股衝動硬壓了下去。
「感謝您的關(guān)心，長官。但…」他聲音沉了下去，說出了和三年前一樣的回答�！肝蚁胨麄円呀�(jīng)做出了決定，他們自己得為這個決定負責�！�
盯著巴恩斯的雙眼好一會，準將這才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與尊重：「你認為瑞斯大兵是去追康納長官，沒錯吧？」
「顯然是這樣，」巴恩斯和昨天一樣給予了肯定的答覆�！赋酥鈱嵲谙氩坏狡渌赡苄�。我很清楚，他這幾天也非常在意康納對自己的『冷處理』�！�
「懷才不遇，試圖要證明自己，嗯？」準將嘆口氣。「年輕人就是這樣，一個衝動就什么都不管了。倒是他又為什么非得去追長官不可呢？而且身邊還帶了一個研發(fā)部的新手？」
「這我就不知道了，瑞斯或許知道些什么…」
巴恩斯欲言又止，畢竟若透露出凱爾似乎從康納的房間里取得了什么機密，那事情將可能一發(fā)不可收拾�！脯F(xiàn)在我們也只能等待了，瑞斯是名好士兵，我相信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即使發(fā)生了這些事，你依舊信任他？」
「是的�！剐┰S的猶豫冒出巴恩斯的心底，但他還是立刻做出了肯定的答覆�！付胰鹚乖氉栽谕忸^生活了很多年，不必擔心他不懂如何保護自己�！�
聽到對方這么說，準將顯然稍微寬心了些：「好吧，那就照你說的，不派出搜索隊了。你繼續(xù)監(jiān)督，待地雷全數(shù)裝設(shè)完畢后再來跟我報告�！�
兩人互行軍禮，派瑞準將隨即轉(zhuǎn)身返回基地。巴恩斯繼續(xù)盯著不遠處地面上那些持續(xù)工作的士兵，以及他們手中那些功能仍堪用但外觀已老朽的地雷。就如派瑞所言，這些已經(jīng)是從庫房里所能翻出來的全部了，或許研發(fā)部今后也會設(shè)計并製造一些新型地雷，但在物資有限的情況下前景并不樂觀，也意味了今后的日子將會更加艱辛。
「凱爾…」巴恩斯又一次望向遠方，眉頭也再次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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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持續(xù)在隧道中向前奔馳，車輪與鐵軌的碰撞以及規(guī)律的震動此起彼落。車廂內(nèi)的燈光忽明忽弱，就如同銜接每節(jié)車廂之間，持續(xù)不斷發(fā)出尖銳摩擦聲的卡榫，令人不禁懷疑這輛上一個時代的老古董究竟還能撐多久。
儘管今天已經(jīng)過了一大半，眾人卻幾乎還是留在固定位置。負責車頭的依舊是那一老一少外加前去監(jiān)督的威廉斯，身為全隊指揮的康納則正在第一節(jié)車廂小憩片刻，凱爾等三人位居最后的第二節(jié)車廂。哈利和刀疤此時就守在列車尾端，當年銜接第三節(jié)車廂的門框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連護欄都沒有的大洞，下方不到一公尺就是不斷向后飛移的地面。
一左一右，兩人就這樣守著那個敞開的窟窿。刀疤斜靠在門框上，只靠著一隻橫跨洞口的腳撐住身子，雙手緊緊握步槍，絲毫不在乎墜軌的危險。哈利顯然比較重視自己的命，整個人縮在門旁殘破的座椅上，就只是偶而轉(zhuǎn)頭確認后頭是否有追兵，眼神還有些渙散。
凱爾伸了個懶腰，考慮該做些什么來打發(fā)時間。假如可以，他很想到車頭去找老鼠，畢竟兩人年齡相仿較有話聊。然而，這想法卻立刻被兩個事實給否決。第一是老鼠正在駕駛這輛列車，實在不應(yīng)該去打擾人家。第二則是自己的位置，前往車頭勢必得經(jīng)過第一節(jié)車廂，也就是得經(jīng)過康納面前。這是凱爾最不想碰上的事，光是想到要面對康納的目光，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或許是察覺到凱爾情緒上的起伏，刀疤養(yǎng)的那條狗「中�！箵u著尾巴來到旁邊，伸出熱呼呼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凱爾并不會特別愛狗，但也絕對稱不上討厭，就這樣帶著微笑接受了對方的熱情。和所有的狗一樣，中校偶爾就會用后腿替自己抓癢，但礙于角度就是有些死穴，例如頸子項圈的底下。身為人類，狗兒最好的朋友，凱爾當然不會坐視不管，立即義不容辭替牠代勞。
「…『中�！��！顾贿吿婀穬鹤グW，一邊翻看掛在項圈下的名牌，上頭清楚地寫著這條狗的名字。
應(yīng)該是很舒服，中校一邊享受著凱爾的服務(wù)，左后腳也不時無意識地在半空中抓動，隨著對方的動作忽快忽慢�？吹焦饭愤@個反應(yīng)，凱爾的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為了更深入「患部」，他翻開了項圈的一小段，卻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底下有一行字。
「波奇，與我的摯友」
由于那文字是用刀子以粗糙的手法刻上去的，如今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凱爾還是約略分辨出了意思，并被搞得一頭霧水。
「『波奇』？不是『中�！粏�？」他歪著頭，但對于答案又不會特別好奇。
狗兒當然不會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依舊搖著尾巴等著他，察覺到了這點，凱爾又伸出手替牠抓了抓頸部癢處，后者再次露出滿足的表現(xiàn)。
「你乍看之下很兇悍，但個性還挺友善的。你是狼犬嗎？」
「其實是狼犬和其他狗的混種�！�
狗兒當然不會回答，凱爾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刀疤就站在身后。
「站崗呢？」
「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我想哈利一個人應(yīng)付得了�！�
凱爾朝那方向看去，瞥見哈利打了個大呵欠，眼神也有些昏昏欲睡。
「你確定？」
「安啦！康納將軍說過我們都是反抗軍菁英中的菁英，相信他也不會想丟菁英中的菁英的臉�！沟栋袒剡^頭，正好趕上哈利瞪了他一眼。「…看吧，我就說他一個人行的�！�
「你說了算。」凱爾聳聳肩，不再作任何評語。
「話說回來，你是打哪找來這輛火車的啊？」
「不是我。」凱爾攤了攤手�！甘抢鲜笳业降�，就是現(xiàn)在正在前面擔任駕駛的那個孩子。嚴格來說，在他修好之前，這根本只是團廢鐵。」
「那孩子？看起來應(yīng)該還不到十八歲吧？」刀疤有些訝異�！杆藓昧诉@輛火車？」
「是啊，就在我們的那輛哈…雷沒了油，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當下�！�
「你們從本部一路來到西雅圖，就只靠著一輛哈雷？這路程可不算短呀！」
「但我們辦到了�！箘P爾淡定地說�！负迷诶鲜笥袦蕚渥銐虻挠土�，但還是撐不到市內(nèi)。就在那個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鐵，雖然列車已經(jīng)很老舊，但老鼠說他有辦法修理，也真的給他修好了�！�
「所以，你們又怎么知道我們在博物館那里？」
「老鼠有攔截到你們的通訊，知道那邊正陷入苦戰(zhàn)�！箘P爾回憶�！肝也恢浪趺崔k到的，畢竟那傢伙行事有點神秘，天知道那包包里還裝了多少我不懂的玩具�！�
「這么說起來，你那位『老鼠』朋友還真是個天才呢�！沟栋套チ俗ヮ^，順手將步槍擱到一旁座椅上�！杆强导{徵召進來的？記得好像就在不久前？」
「是啊，就是土沙堡戰(zhàn)役那次�！�
「那你們那輛哈雷呢？」
「就丟在一開始的那個地鐵站，老鼠藏得很隱密，可以日后再去找回來�！�
凱爾回應(yīng)得很簡單，顯然不是很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而刀疤也聽出來了，不再繼續(xù)發(fā)問，就只是伸手摸了摸中校的頭。
「說到康納，上尉你對于這次任務(wù)的核心，那個『時光機』有什么看法？」
「什么意思？」刀疤問道�！负推渌艘粯咏形业栋叹秃�。關(guān)于時光機，康納剛剛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不是嗎？」
「有講跟沒講一樣，」凱爾攤手�！钢辽偎v的都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
「他知道的應(yīng)該也很有限吧？畢竟這也是天網(wǎng)的最高機密，我們所知道的一切就只出自那個求救訊息�！�
「這無法解釋他為什么如此重視這件事，身為反抗軍領(lǐng)袖卻為了一個『可能存在』的秘密武器親自出馬，總覺得說不過去�！箘P爾到了現(xiàn)在還是有些忿忿不平�！付疫�刻意對我隱瞞，這件事分明跟我脫不了關(guān)係，五天下來卻什么都不讓我知道�！�
「哦？」
「跟在他身邊這么久，他卻這么不信任我，就連授予我正式的軍階都不肯�！箘P爾恨恨地說�！肝抑浪蟾艜谩翰幌胗密婋A束縛住我』這理由來唐塞，但這是軍中耶，一個沒軍階的草包大兵，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
刀疤盯著他的臉，久久才吐出一句話：「你這是想要反抗他嗎？」
「什么？」心事被人戳破，凱爾有些措手不及�！肝覜]有這樣想！我只是…」
「但你很在乎，很在乎他對你的看法�！沟栋搪N起二郎腿�！改銜分麃硪彩且粯�，你是想證明你辦得到他認為你辦不到的事，想證明他對你的看法錯誤�！�
「或許吧…」凱爾原先高昂的情緒被壓了下來�！傅抑皇窍霂椭导{，沒有要對抗他的意思。」
「你知道嗎？」刀疤抽出隨身的一把小刀，開始把玩�！高@在我來看都一樣，你試圖要反抗康納，反抗他施加在你身上的枷鎖，最后將造成一個既定的結(jié)果�！�
「什么結(jié)果？」
「打敗他�！沟栋掏Ｏ率�，刀尖正好夾在兩指之間。「你最終的目標將會是『打敗康納』。」
對方這句話就如同他手上的刀刃一樣，瞬間劃破了凱爾糾結(jié)的內(nèi)心。他所追求的一切如今變得如此清晰，也如此令人感到羞愧。
「…我…我不想打敗他。」凱爾別開了目光，避免讓對方讀出更多訊息�！高@不是我該做的，也是我永遠做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儘管無法直視雙眼，刀疤依舊讀得出對方的心思�！甘恰杭s翰康納』這個名字壓得你喘不過氣嗎？沒錯，這個名字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所追隨的。和天網(wǎng)完全相反，這個名字代表了希望、勇氣、正義，以及人類所能代表的一切正面意義。不過…」
刀疤又開始把玩起手中的刀子：「別忘了最重要的事，康納并不是一個象徵而已，他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類。身為一個人類，就一定有優(yōu)點和缺點�！�
「你這是要挑起我和康納之間的斗爭嗎？」
「不，我只是建議你走出他的陰影，你已經(jīng)被困在『康納』這巨人之名底下太久了。」刀疤徐徐吐了口氣。「你可以拿他作為一個楷模，一個標準，但不用逼著自己變成他，你就是你，沒人可以逼你變成另一個人�！�
刀疤這句話令凱爾有種放松了的感覺，彷彿是擱置在心中多年的大石終于被移了開來：「聽起來很有道理，這是你自身的經(jīng)驗談嗎？」
「噢，被看出來了？」刀疤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的確，從我這個大老粗口中說出這番大道理實在很怪。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懷念的東西，讓我想起了不少事…」
說到這邊，他停下來以眼神詢問對方的意思，凱爾則給他回了個無所謂的動作，刀疤這才又繼續(xù)說下去。
「看到我臉上的疤了吧？它其實并不孤單，我身上還有很多它的同伴，都是當年年輕氣盛時留下來的。」他開始追憶�！肝疑L在一個很糟糕的家庭，有記憶以來人生就是打架、偷竊、搶劫，說是流氓出身也不為過。審判日之后，和大多數(shù)的人相反，我反而如魚得水，在這個沒了法律約束的世界，我更有足夠的藉口為了活下去變本加厲，連殺人這檔事都干過�！�
「是什么令你改變的呢？」凱爾問。「還是說，是『誰』令你改變的？」
「是『她』幫了我一把，領(lǐng)我加入了反抗軍，進而改變了我的命運。」刀疤緩緩說道。「假如不是她，我大概已經(jīng)陳尸在某個荒野或廢墟里頭了吧？總之，那幾年間，『追上她』也成了我人生新的方向，儘管這是個到了今天還是無法達成的目標�！�
「我認識她嗎？」
「噢，不�！沟栋烫痤^來，目光流露出了些許無法判讀的感情。「我很確定你并不認識她，因為…」
他欲言又止：「反正你讓我想起了當年的我，也是活在某個大人物的陰影之下。我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走了出來，既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了我的建言，相信能干得比我更好�！�
「我儘量�！箘P爾簡單地回答�！傅@對我而言，還是挺遙不可及的。」
「所以或許你現(xiàn)在該做的就是養(yǎng)精蓄銳�！沟栋搪冻鲂θ荩钅樕系陌毯郾粩D到了一邊�！赶热ニ挥X吧，現(xiàn)在這里沒你的事。一個好士兵的義務(wù)就是在需要的時候能隨即上陣，要辦到這點，得先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行�！�
「你在開我玩笑嗎？」
「一點也不�！沟栋唐鹕�，拾起一旁的hk416步槍。「這也是經(jīng)驗談，站崗的事交給哈利和我就可以了，你先休息吧。」
「天知道我睡不睡得著�！�
「噢，你睡得著的�！�
這位年紀比康納還大的男子伸了個懶腰，對著眼前這位打從昨天開始就沒有闔過眼的年輕人說道。「放心，你睡得著的�！�
全隊里唯一的女性，貝蕾兒威廉斯剛剛離開車頭，回到了第一節(jié)車廂。
因不放心將所有人的前途都交在一個少年手里，她特地待在那里監(jiān)督了至少半個多鐘頭，就深怕有個閃失，整隊的人性命就會毀于一旦。
「情況如何？」康納對著一旁剛坐下來，扭了扭僵硬頸椎的女軍官問道。
「我只能說，就交給他吧�！关惱賰喝嗔巳嗉绨�，承認自己的多慮�！改呛⒆雍苄�，實在看不出十二個鐘頭之前，他連火車這種東西都沒見過�！�
「老鼠很擅長機械和軟體，是反抗軍不可或缺的人才�！箍导{點頭。
「你就是看準這點才拉他進來的，對吧？」
「他有可能幫助我們突破天網(wǎng)的安全防護，癱瘓掉機器大軍的網(wǎng)路�！�
「是啊，只要斷絕這層聯(lián)系，大概有三分之二左右的殺人機器都會變成廢鐵吧�！关惱賰和狻！敢郧耙苍袀�人這么試過，可惜天網(wǎng)馬上又發(fā)展出了新的加密系統(tǒng)。」
說到這邊，她腦海里浮現(xiàn)了一個陳年傷痛，音量也漸減：「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或許…」
「關(guān)于萊茲的事，我很遺憾�！箍导{很清楚對方話中所指�！改愕难酃馐菍Φ�，如果他當初加入我們，肯定會造成戰(zhàn)局很大的改變�！�
萊茲霍華德，代號「鬼魂」，是一個駭客。他曾經(jīng)造成嚴重的訊號干擾，造成反抗軍和天網(wǎng)很大的麻煩，也因此被兩邊都列為首要目標。當年貝蕾兒受命去消滅這個鬼魂，但在發(fā)現(xiàn)對方是人類后改變了想法，試圖帶他回指揮中心成為反抗軍的一員，可惜最后在命運的捉弄下無法實現(xiàn)。
「是萊茲改變了你，對吧？」
「啊，他嫌我說話太像機器，所以我這幾年來都在試圖改掉這毛病�！�
「就只有這樣？」
「你既然很清楚，就別逼我浪費言辭嘛�！关惱賰簱u了搖頭。
當年萊茲的遺產(chǎn)曾幫助反抗軍在短期內(nèi)取得許多關(guān)鍵的勝利，他留下的系統(tǒng)可擾亂天網(wǎng)對于終結(jié)者和其他機器所下達的訊號，令它們?nèi)鐭o頭蒼蠅般無法正常運作。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網(wǎng)最終還是破解了這層威脅，發(fā)展出了更進步的安全加密方式，令萊茲的「鬼魂系統(tǒng)」正式走入歷史。
假如他還活著，應(yīng)該有能力再次寫出足以突破天網(wǎng)新系統(tǒng)的程式，這對于曾和萊茲一同行動了兩天，見過他的實際本領(lǐng)的貝蕾兒來說是無庸置疑…
「我們失去了很多人，」她嘆息道�！高@是我們必須承受的傷痛�！�
「天網(wǎng)只要短短幾分鐘就能造出一臺殺人機器，而我們則需要花上數(shù)年才能訓練出一名優(yōu)秀的反抗軍戰(zhàn)士�！箍导{對此顯然比她更有感觸�！高@就是戰(zhàn)爭，你無法要求『公平』�！�
「我沒有要求公平，只是…」
說到這里，貝蕾兒終于提起對方心中沉重的包袱。「達奇他們，那不是你的錯�！�
「那么是誰的錯？」康納淡淡地回應(yīng)�！高_米安也是，我保證過的。這些人都應(yīng)該得救，我卻失敗了�！�
「你已經(jīng)救了很多人�！关惱賰赫f道�！钙溻攀撬麄冏约旱倪x擇，就像我們選擇踏上這段路一樣，得自己承擔后果�！�
「你要一個四五歲的小孩自己承擔后果？」康納無法茍同�！杆枰覀儊碇笇�(dǎo)，需要我們替他指出明路，但卻因為我的疏忽而再也沒有機會…」
「有機會的！」貝蕾兒堅定地說。「達米安是個聰明的男孩，他有能力在困境中找到求生的辦法。至于其他不肯走的人…」
她頓了一下，才說出自己憋在心中很久的話：「他們是自己選擇這條死路的，你有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神嗎？他們早就死了！」
「長年來對今后人生的絕望害死了他們，但我們原本應(yīng)該帶給他們希望的！」
「已經(jīng)太遲了，他們甚至連抓住希望這點都辦不到。」貝蕾兒搖搖頭。「你已經(jīng)盡力了，仁至義盡，沒有必要自責。至于那對祖孫，我只能說…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你也只能相信事情會朝好的方向走，并將目光放在眼前的要務(wù)。現(xiàn)在不是消沉的時候，我們還需要你來領(lǐng)導(dǎo)才能完成任務(wù)！」
「聽起來怎么好像變成你比較像領(lǐng)袖了？」康納苦笑了一下。「不過你說的對，現(xiàn)在確實不是意志消沉的時候�！�
「別忘了，不只是你，大家都是賭上性命要來完成這次任務(wù)的�！关惱賰赫f道�！该總�人都很清楚，這趟下來能平安回歸的機率實在是低到不能再低，但沒有人因此而退縮。這是因為大家都相信你，信任你的決定，儘管那所謂時光機的真實性令人質(zhì)疑…」
「如果你是擔心時空旅行的可行性，我可以保證，時光機器有一天是一定會被造出來的，打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儘管康納壓抑住言詞中的情緒，但貝蕾兒依舊能察覺到些微的波動。
「好吧，但你又怎么能確定這次我們所追尋的，就是『你所知道的那臺時光機』呢？難道不會只是場騙局？」
「這點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康納語氣有點不耐�！妇退闶侵挥形⒑跗湮⒌目赡苄�，我都必須去確認，畢竟我已經(jīng)等這臺機器等了一輩子。如果可行，它將會成為修正一切錯誤的關(guān)鍵。」
「你是指讓天網(wǎng)從來都不存在過�！关惱賰狐c點頭�！傅覀儾⒉恢肋@是否真的可行，也無法了解這么做的后果。假如派人回到過去改變了歷史，那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又會變得怎么樣呢？一切都會消失？」
「誰知道呢？反正值得一試。」說到這邊，康納嘆了口氣�！妇褪且驗橹滥銈儠俺鲞@么多問題，我才會一直隱瞞到現(xiàn)在，畢竟一般人根本不會相信這檔事。」
「結(jié)果人算不如天算，就這樣被瑞斯洩漏了�！关惱賰和赋鲂┰S笑意�！改惝敵跻彩菫榱祟A(yù)設(shè)防線才不帶他同行，結(jié)果這縝密的計畫卻還是給本人打亂了�！�
「稱了他的意，兩邊都是！」康納的無奈寫在臉上�！溉绻裉焓窃跔I區(qū)內(nèi)而不是任務(wù)中，我肯定會關(guān)他禁閉，絲毫沒有商討馀地！」
「我猜他就是看準了這點。」女軍官攤手。「你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聰明也很精明，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聰明和愚蠢只有一線之隔�！箍导{深深吸了一口氣�！傅液軕c幸我們暫時不必討論這件事，眼前有另一件事更需要注意�！�
他轉(zhuǎn)頭盯著車窗外，眼神也變得異常凝重。察覺對方的用意，貝蕾兒也望向外頭，馬上就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們在多次任務(wù)中也曾運用過列車，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么『乾凈』的隧道，軌道上一點雜物都沒有�！顾f道。
「你抓到重點了，」康納同意�！肝以具�要老鼠放慢車速以策安全，但后來發(fā)現(xiàn)根本沒這必要。這地下鐵、這隧道，顯然是有在使用的�！�
「是誰在用？天網(wǎng)？」貝蕾兒心沉了下去。「如果是這樣…」
「也只能隨機應(yīng)變，就像你剛剛說的，將目光放在眼前�！箍导{回答�！高@火車可以讓我們省下很多路程，避開許多危險的地表區(qū)域。然而相對的，我們也得承擔這層風險�！�
「你不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太巧了嗎？」
貝蕾兒等了好一會，康納依舊沒有回答，意味這段對話結(jié)束了。車廂里再次只剩下規(guī)律的震動，以及車輪在鐵軌上持續(xù)造成的坑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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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美麗且和平的世界，沒有機器，沒有恐懼，人們在草地與花朵間嬉戲，除了笑聲外就只是清脆的鳥叫。陽光灑落于這座公園的各個角落，絲塔和維吉妮雅站在一個草丘上，正對著凱爾招手。
雖然很想到她們身邊去，但凱爾卻暫時分不開身，畢竟他得陪著自己的妻子。這名年輕的女子就坐在一旁，懷里還抱著才剛出世，尚在襁褓中的新生兒。那是兩人的兒子，或是女兒？凱爾忘了，他開口想跟妻子確認，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面容愈來愈遠…
猛力的搖晃令凱爾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一張疤臉就近在咫尺。
「快起來！有狀況了！」
「什么？」他的頭昏昏沉沉，有一大半的意識還停留在夢中的情境，一時無法分辨這是哪里�！腹珗@？鳥？」
「你在鬼扯些什么？」刀疤皺起眉頭。「我是叫你休息沒錯，但沒叫你作白日夢�！�
「是終結(jié)者？」康納與兩人擦身而過，腳步急促�！高�是別的東西？」
「看起來是終結(jié)者沒錯�！故卦谲噹M頭的哈利對來到了身邊的長官回報，隨后又補上一句�！甘恰褐貦C』�！�
「噢，該死的！」刀疤恨恨地咒罵了一聲。
凱爾此時已有八分清醒，他朝著對方的身后看過去，馬上就明白了以上對話的內(nèi)容。他們所搭乘的這輛列車依舊在往前跑，后方那個窟窿外頭依舊是持續(xù)向后飛馳的隧道，不過遠處的黑暗中如今卻多了些許的紅色光芒。雖然車輪在軌道上造成的噪音還是很大，卻壓不過另一個異樣的聲響，長年在戰(zhàn)場上練就了優(yōu)秀聽力的凱爾已經(jīng)足以分辨那是什么，一種自己此刻最不想碰到的鬼玩意。
「數(shù)量有多少？」
「看來至少有三輛�！沟栋袒貞�(yīng)康納。「居然從西雅圖一路追過來了？」
「大伙準備應(yīng)戰(zhàn)�！箍导{指示。「威廉斯，你去車頭把貝爾副主任叫過來，我們得集中火力…」
「噢！天哪！」哈利的這聲驚呼打斷了眾人的動作�！改銈兛�！仔細看！」
跟其他人一同，凱爾也擠至車廂盡頭的那個洞口，隨即看到了令哈利如此震驚的元兇。彷彿搭配眾人的情緒起伏，一旁的狗兒也開始狂吠。
「威廉斯，馬上去把貝爾叫過來！一刻都不能浪費！」
接到康納的命令，貝蕾兒隨即轉(zhuǎn)身朝著車頭飛奔而去。望著列車后方的深邃黑暗，嚴格來說，是那片黑暗中唯一能見到的東西，今生難以忘懷的光景映入凱爾眼簾：
好幾輛重機終結(jié)者，以及在那機車般的機體上頭，騎乘著終結(jié)者的終結(jié)者。
「假設(shè)和博物館那時是同一組人馬，那大概有四個單位。」剛來到現(xiàn)場的湯瑪士分析�！肝耶敃r在監(jiān)視器中總共看到五個終結(jié)者，而其中一個先前已經(jīng)在地下鐵被宰掉了�！�
「是被『摧毀』，別把這些東西講得跟人一樣�！构雎暱棺h。
「隨你高興�！箿斒堪琢怂谎郏S即轉(zhuǎn)向刀疤�！高�有，叫你的狗別再叫了！」
聽到對方這樣抗議，刀疤默默地牽起了仍持續(xù)在低吼的中校，將牠帶到車頭前方去安置。
「反正敵人的數(shù)量就我預(yù)估，是四個終結(jié)者加上四輛重機終結(jié)者，嚴格來說是八個個體�！苟咏K于得以清靜，湯瑪士又繼續(xù)說道。
「這景象還真熟悉，」開口的是貝蕾兒，她和在場的某人也有相同被追逐的經(jīng)歷。「當年一樣也是搭著火車逃跑，只差我們手上都有支rpg-7，手邊還有彷彿用不完的火箭彈�！�
「我們的速度還能加快嗎？」
「不行，我剛剛加速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箿斒炕卮鹂导{�！付揖臀襾砜�，它們應(yīng)該在五分鐘內(nèi)就會跟上，我們得馬上做好準備�！�
「我們還剩下多少武器？」
康納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先前博物館會戰(zhàn)時他們多數(shù)人急著撤退，來不及返回房間去取回行囊。雖然沒參與戰(zhàn)斗的湯瑪士當下有足夠的時間，卻沒有足夠的力氣，最后包含自己的在內(nèi)只撿回了三個行囊，這也意味他們的軍火足足少了一大半。
「省著點用的話還是能撐好一會，」剛從車頭走回來的刀疤說。「假如我的還在，那大概不用愁著過冬了，可惜有人選錯了包包。」
「說話注意點，我可不是間著沒事就等著替你們挑行李！」湯瑪士哼了一聲�！笡r且如果我當時是選到你的那包，搞不好就扛不了其他的了…」
「所以我們能省則省，」康納打斷兩人�！傅珡椝庍�是得用在刀口上，必要時別考慮太多，開火就是了�！�
「你的裝備如何？」
「你看到的這些就是全部�！�
凱爾回答貝蕾兒，秀出了背在肩上的一把m16步槍，三輪子彈，以及腰際的五顆手榴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出發(fā)時有些『太趕』，沒辦法準備得太齊備�！�
「這就夠了，重點是要能保全自己的命，別妄想緊急時刻會有他人來救你。」
康納介入兩人，而且似乎話中有話，凱爾則是裝做沒聽懂，將頭轉(zhuǎn)向另一邊。
「好，我們共有六個人，敵軍則以四個單位計…」
康納話才說到一半，后方就傳來了驚人的爆裂聲，車身隨即大幅晃動。與列車距離最近，也就是領(lǐng)軍的那輛重機終結(jié)者開火了，從砲管里射出來的并非子彈，而是青白色的等離子砲，雖然并沒有直接命中車身，但那威力也真夠受的了。
「這是在跟我們宣戰(zhàn)嗎？」刀疤在劇烈搖晃的車廂中抓緊椅背，試圖穩(wěn)住身子。「它是故意不打中我們的！」
「什么意思？」
「重機終結(jié)者能以很短的時間分析路徑和速度，計算出最準確的彈道。」凱爾解釋給哈利聽�！负退鼈儗嶋H交手過就知道，這種距離卻沒命中我們，顯然是故意的！」
「所有人！就戰(zhàn)斗位置！」儘管還帶著疑惑，康納還是當下就做出指示�！甘至駨椡μ�，暫時用一般火器對付它們�！�
「而且我們的手榴彈數(shù)量也很有限，」貝蕾兒提醒大家�！覆坏阶詈箨P(guān)頭別隨便浪費！」
「現(xiàn)在還管他什么關(guān)不關(guān)頭！」哈利一把提起步槍，隨即朝著后頭緊追不捨的終結(jié)者開火。「讓它們吃子彈就對啦！」
儘管地下鐵隧道到了這個區(qū)段就只有雙線，寬度僅能容納兩輛列車擦身而過，但或許是終結(jié)者與重機終結(jié)者搭配發(fā)揮效用，行車的技巧異常高超，左彎右拐，輕輕松松就避開了哈利的炮火。
不僅僅是這樣，敵方的距離又比剛剛拉近了許多，只差不到十公尺就要追上。在這個封閉的隧道環(huán)境內(nèi)，機車引擎的吼聲更顯得震耳欲聾，幾乎蓋過了火車的聲音。
「就叫你節(jié)省彈藥了！」刀疤一把拉住哈利的肩頭�！傅綍r沒子彈可別指望我來救你！」
「誰要你救�。课揖退銣S落…」
眼前突如其來的強光打斷了兩人的爭執(zhí)，緊接著就是等離子砲彈劃破空氣造成的衝擊，隨著爆炸聲響起，車廂又再次上下大幅震盪。
「剛剛擊中的是鐵軌，差一點就要打到車輪了�！�
在這種緊張時刻還能如此冷靜分析的，莫過于湯瑪士，他臉上非但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反倒透露出了些許的興趣�！革@然的，它們是以阻止這輛列車為優(yōu)先目的�！�
只見又一輛重機終結(jié)者脫離隧道的陰影，進入了光照的范圍，代表新一波攻擊已蓄勢待發(fā)。
「你的電子手榴彈還有剩嗎？」刀疤靈光一閃，提起先前博物館會戰(zhàn)時，曾曇花一現(xiàn)的小玩意。
「還有三顆，你想干嘛？」哈利不耐煩地回答。
聽到兩人的對話，康納馬上就明白刀疤想表達什么。
「和傳統(tǒng)手榴彈不同，不用擔心會炸垮隧道，還可短時間內(nèi)有效癱瘓它們�！�
他隨即指示哈利取出傢伙來，在此同時，又一輛敵軍從黑暗中現(xiàn)身，正如所料，最前端終結(jié)者的坐騎當下也有了動作，等離子砲管再次透出光芒…
「等等！你們感覺到了嗎？」
貝蕾兒的話才剛說完，只見車身開始傾斜，一邊的車輪與鐵軌間也發(fā)出難聽的金屬摩擦聲。車廂內(nèi)的眾人一瞬間失去了平衡，慌亂中本能朝著四周空氣伸出手，試圖抓住所有可能的固定物。
「噢！該死！」
這聲咒罵不知是出自刀疤還是哈利，就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刻，鐵軌突然向左拐去，而且還是個很大的急轉(zhuǎn)彎。下一刻，凱爾瞥見兩道刺眼的青白色光束竄了過來，就差個幾公分，與車廂擦身而過。
等離子光彈在隧道的壁面上爆裂，噴濺出無數(shù)的磚塊碎片，伴隨咚咚咚的驚人聲響，在車身外壁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凹洞。然而車廂內(nèi)眾人此刻根本顧不及這些，眼前這個大回轉(zhuǎn)還沒結(jié)束，查覺到右側(cè)的車輪已經(jīng)懸在半空中，康納連忙下令所有人移往車廂右邊，就怕在如此的高速之下，火車即將無可避免地出軌。
「哈利！趁現(xiàn)在！」
和無法減速的火車不同，重機終結(jié)者轉(zhuǎn)彎的同時明顯降低了速度，給了我方反擊的絕佳機會。只見哈利一手緊抓著破爛的座椅扶手，另一手很快朝著外頭一扔。由于電子手榴彈體積較小，他一次投出了兩枚，雖然凱爾的角度看不到，但那小小的銀色圓球以完美的拋物線劃過半空，在鐵軌和地面之間彈了彈，隨即引爆開來。電光石火，手榴彈瞬間釋出了大量電流，像是蜘蛛網(wǎng)一樣擴散至整塊地面，最前頭的兩名追兵閃避不及，全身立即被青白色的電弧包裹，身軀和胯下的重機接連爆出白色火花。
「哼！再送你們一份餞別禮！」見到對方的動作遲緩了下來，哈利又立即補上最后一枚。
隨著電子手榴彈的炸裂，最前方的重機終結(jié)者看來短路了，開始搖搖晃晃，持續(xù)向前衝的同時也朝著一旁傾倒，后方的同僚當下閃避不及，兩者就這樣連帶撞成了一團。
「好耶！去死吧！」
哈利這聲歡呼還沒喊完，伴隨一聲催動油門的引擎怒吼，一個身影衝出黑暗，飛越了滿地彈跳的電弧，同時也越過仍在地面滑動，磨出大量火花的兩名終結(jié)者同儕。在此同時，火車終于完全駛離了那個大彎道，車廂恢復(fù)了水平。
「噢，是你啊…」
約翰穩(wěn)住身子的同時望向追兵，后者剛從半空中落至地面，動作順暢如流水，絲毫沒有多馀的動作。眼前的景象令他憶起許多年前，自己曾被騎著重型機車的終結(jié)者所救，對方可以一邊騎著車一邊拿著槍開火，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一絲不適。諷刺的是，如今同一張臉正追擊著自己，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任何遲疑。
「那兩臺被干掉了嗎？」
「它們會回來的。」康納冷靜地回答刀疤，瞥見后方第四輛重機也追了上來。「電子手榴彈癱瘓敵人的時間很有限，它們很快就又會重整陣型�！�
看著緊咬在后的兩名追兵，大家不禁有點氣餒，在此同時，不少人都察覺到了異樣。在這個密閉空間中，隨著火車持續(xù)的運轉(zhuǎn)，周遭始終圍繞著隆隆作響的回音，然而這沉悶的聲響卻有了細微的變化。沒過幾秒，列車衝出了隧道，駛進一個較為寬廣的空間。
「…太好了，又一個�？空��！关惱賰嚎粗巴狻�
隨著最末節(jié)車廂也脫離了隧道，眾人得以透過窗戶辨識眼前所見。正如先前經(jīng)過的一兩個車站，儘管依舊位于地下，但從空洞般的回音可知，這里比剛剛狹窄的隧道開放多了，一旁也能見到和車廂地板齊平的月臺。
「但我們可都不打算停車，」盯著后方的康納緊繃著神經(jīng)�！敢獊砹�！」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領(lǐng)頭的敵人橫越鐵軌，隨即沿著邊側(cè)坡道駛上月臺，飛快地加速衝了過來。儘管上頭散落著各種大大小小的雜物，不時得左拐右閃，但顯然比在軌道地面順暢得多，才一眨眼的工夫，終結(jié)者就追上了車廂，雙方并駕齊驅(qū)。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終結(jié)者并非只單純騎在重機終結(jié)者的身軀上。終結(jié)者的后腦有好幾條線，顯然是訊號線之類，就這樣一路連至重機的「頭頂」，讓它們成為一個整體而非兩個個體。而重機終結(jié)者本身也有為了讓終結(jié)者騎乘而做了些許改造，包含背側(cè)類似座椅的設(shè)計，以及可放置雙手雙腳的車身側(cè)邊突出結(jié)構(gòu)。
「所有人，伏下！」見到敵人取下了肩上的等離子步槍，康納急忙下令。
凱爾才剛將身子縮進兩排座椅中間，一連串的開火聲就衝擊了耳膜。然而當他雙手抱頭，準備迎接紛飛的玻璃碎片與坐墊棉花，卻發(fā)現(xiàn)頭上什么都沒有，相反的車身強烈地震盪了一下，并發(fā)出爆裂的聲響，彷彿底盤受了創(chuàng)。顯然終結(jié)者并非是朝著車廂，而是對下方的輪子開槍，好在月臺間隙不大，它瞄準的范圍很有限，除了造成了些許顛簸，就只是在下方鐵板打出了好幾個冒煙的洞。
「趁現(xiàn)在，開火！」
趁著敵人的攻擊停歇，康納一聲令下，所有人紛紛站起身來，拿著各種武器朝車窗外就是一陣掃射。這陣槍林彈雨效果顯著，由于高度相當，儘管它試圖偏移車身閃避，依舊有不少砲火正中了重機終結(jié)者，造成損害的同時也大幅減慢了它的速度。隨著列車再次駛進隧道，暫時擺脫了來自月臺的追擊。
「搞什么？」刀疤察覺到了剛剛的情形�！杆鼈冸y不成是想活捉我們嗎？」
「或是我們之中的『某人』，」凱爾出聲提醒�！富蚴恰耗承┤恕弧！�
「謝謝你的提醒，瑞斯�！箍导{的言語中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儘管暫時擊退了一名終結(jié)者，但其馀追兵又陸續(xù)涌了上來，之中也包括了先前慘摔的那兩個。雖或多或少留下了各種傷痕，甚至有些冒煙，但看來重機的功能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雙方的距離持續(xù)縮短。
「底盤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妙，我們無法再承受更多損害了。」
康納說罷，輪起一把不知打哪來的大口徑散彈槍，交到刀疤手里：「會用這個吧？」
「樂意之至�！沟栋桃皇纸舆^，隨即轉(zhuǎn)身朝著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敵人開火。
或許是出其不意，這擊成功命中了最前方的終結(jié)者，或嚴格來說，是它下方的重機終結(jié)者。假如是對方是人型，那刀疤打中的恰好就是頭頂?shù)牟课�，機器受創(chuàng)處爆出火星，同時冒出大量電弧。彷彿野獸眼珠般的兩顆赤色視鏡之一也被破壞，剩下的另一顆則閃爍不定，車身開始左搖右晃。
「味道不錯吧？再吃我一記！」刀疤瞄準機車上頭的人型終結(jié)者，就要扣下板機。
一眨眼，藍白色的光束再次襲來，和方才不同的是，這次共有四道，也就是后方兩臺重機的四發(fā)等離子砲彈齊一發(fā)射。下一個瞬間，車尾底側(cè)遭到直接命中，隨著爆炸的衝擊被高高抬起脫離了軌道，車廂內(nèi)的眾人也都被彈到了半空中。緊接著，短短不到一秒內(nèi)，車廂又重重地落下，輪子硬生生砸在軌道上，爆出大量的火花與嚇人的巨響，車內(nèi)眾人又再次隨著慣性摔落在地板。
這一摔可不得了，就站在車廂開口的刀疤整個人滑了出去，千鈞一發(fā)之際以單手緊緊抓住門框才免于落軌。但他手上的散彈槍就沒這么好運了，在他抓住門框的當下也同時墜落軌道，隨即消失在后方深遠的黑暗之中。
「快！拉他上來！」剛剛也撞得超悽慘的凱爾顧不得自己的屁股痛，第一個衝上前去抓住刀疤的手。
「白癡！看你浪費掉了一把超讚的槍！」哈利也上前來，碎碎念的同時拉住了對方原本握著槍枝的另一隻手。
「對啦！都是我的錯！」在眾人的協(xié)助下，刀疤狼狽地回到了車廂內(nèi)，手上還留下了一道血痕�！肝覄倓傆免殴馄骋�，底下車輪有好幾個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這車廂不行了，正在拖慢我們的速度�！箿斒繉⒒卤菢诺难坨R推回原位。「終結(jié)者算得很準，它們打算在不摧毀主要車體的情況下逼我們停下來�！�
「那就讓它們見識我們的頑強抵抗！」
康納說罷，立即帶頭舉起步槍朝著后方猛烈掃射，其他人也隨之跟上，一群人或站或蹲擠在窄小的車門口，瞬間砲火齊飛，煙銷四起。
應(yīng)對我方的攻勢，三個對手以靈活的動作在鐵軌及地面間持續(xù)穿梭。一下子高速躍上軌道，一下子又減速跳回地面，之間不斷變換隊形。儘管不免還是會被打中，但藉著高低差，終結(jié)者們刻意讓炮火集中在自己身上，擋下所有的子彈，避開身下重機受創(chuàng)的機會。相較于敵軍卓越的靈敏度，我方就只是不斷在水泥地面、隧道墻面以及鐵軌上造成耀眼的火花，儼然被這群機器耍得團團轉(zhuǎn)。
「該死！它們是有輸入猴子的程式嗎？」
剛剛對敵人的有效打擊如今彷彿就只是大夢一場，對眼前明明有靶子卻打不到的狀況感到挫折的并不只哈利，一旁的刀疤也按耐不住了：「長官，用手榴彈吧！不然阻止不了他們！」
康納沒有開口，就只是從腰際拿出顆深色鐵蛋，隨即拔掉插銷默讀數(shù)秒扔了出去，以行動應(yīng)許了對方的要求。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照辦。
車門外頓時火光四射，煙硝瀰漫。這幾顆手榴彈不僅僅炸飛了后頭的鐵軌，還波及了隧道墻面，為數(shù)不少的水泥碎塊就像是節(jié)慶煙火般四處飛散，許多硬生生砸在車廂上，在車窗玻璃留下諸多裂痕。
待爆炸的馀波平息，眾人才在停止了晃動的車廂間穩(wěn)住身子，并再次朝后方望去。這攻擊看來很有效，至少比剛剛有效，追兵只剩下兩個，失蹤的那一半若不是被炸飛，就是被遠遠拋到了后頭，剩馀的終結(jié)者身上也可以看出受創(chuàng)，許多地方露出了血和皮膚底下的金屬。
「好！讓我們再來…小心！」
或許是發(fā)覺舊戰(zhàn)術(shù)不再管用，終結(jié)者們?nèi)∠铝思缟系牡入x子槍，瞄準車廂就是一陣亂射。在這團混亂中，眾人紛紛躲進座位間的空隙，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打成蜂窩。
「該死！它們不打算活捉了？」
腳下的震動變得更加不穩(wěn)定，還不時傳來刺耳的摩擦聲。
「車輪看來又中獎了，速度比剛剛更慢！」
刀疤抱著頭，一道青白色的光束以幾毫米之差擦過他頭頂，在前排座椅上留下一個冒煙的窟窿�！肝覀冃枰猙計畫！」
「看來也只能那么做了…」康納深思，喃喃自語�！傅秋L險…」
「這車快撐不住了！」縮在旁邊座椅間的貝蕾兒一邊壓著頭，一邊朝著他大喊。「不管你想干麻，要就現(xiàn)在做決定！」
週遭充斥著光束打穿車廂與玻璃的驚人聲響，伴隨著四處飛濺的碎屑粉塵，凱爾似乎瞥見康納瞄了自己一眼，但又隨及轉(zhuǎn)開目光。
「所有人，跟我來！」
在這團混亂中，康納起身朝前方一躍，翻了好幾個跟斗，隨即靈活地滾進了第一節(jié)車廂。其他人也紛紛跟上，畢竟大家都是軍人，動作堪稱整齊劃一，就只有湯瑪士較笨手笨腳，多滾了好幾圈和凱爾撞了個正著。
「你們沒事吧？」
刀疤上前想扶起湯瑪士，后者卻粗魯?shù)貙Ψ降氖謸]了開去。就在這個時候，終結(jié)者停止了開火，但可以聽見重機的聲音依舊尾隨在列車后方。
「你有什么主意？」貝蕾兒對著康納問道�！缚雌饋砟闼坪跤邢敕�？」
「簡單來說，讓我們炸垮這座隧道吧�！�
康納吐出這驚人之語時并沒有展現(xiàn)太多情緒，但身旁的其他人卻都嚇壞了。
「炸垮隧道？你想拉我們一起陪葬嗎？」凱爾難以置信地大喊。
「照我的計畫就不會�！�
「但是要怎么做？你剛剛也看到了，這隧道的壁面很厚實，光靠手榴彈是沒辦法辦到的��！」貝蕾兒也難以茍同。
「手榴彈非但辦不到，還可能會傷到列車本身�！箍导{冷靜地分析。「但安裝炸藥又不一樣了，不僅僅火藥量足夠，我們還可以算準時機引爆，并平安脫困�！�
「但怎么做？你要我爬上隧道頂端去裝炸藥？」哈利皺起眉頭。
「不，有更簡單的辦法�！箍导{望了望眼前已經(jīng)佈滿彈孔的第二節(jié)車廂，眾人隨即會意。
「噢，天哪…老鼠肯定不會高興。」
「他沒有決定權(quán)，畢竟這輛車也不是他的�！箍导{指正凱爾。「說到這點，麻煩你到車頭去跟他告知現(xiàn)在的狀況，以及我們即將執(zhí)行的作戰(zhàn)�！�
「可是…」
「快去！」
康納絲毫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見到人家心意已決，凱爾也只好摸著鼻子，朝著車頭的方向跑了過去。
「好，現(xiàn)在把大家的手榴彈都集中起來�！挂姷綄Ψ阶哌h，康納才又繼續(xù)下指示�！傅栋蹋@些彈藥就交給你！你負責在后頭拖住敵人，別讓它們再越過雷池一步！」
「明白了！」刀疤一把拎起裝滿了手榴彈的袋子，隨即轉(zhuǎn)身朝后頭跑去。
「貝蕾兒，你負責掩護他，別讓那些機器動到這男人一根寒毛�！�
「了解！」收到命令，貝蕾兒也舉起狙擊步槍，追隨刀疤而去。
「哈利，你是我們之中最懂這行的，安裝炸藥的重要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當然，我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呢！」哈利摩擦手掌，點頭應(yīng)對。
「好，貝爾副主任，你和我…」
康納起身，指著第一節(jié)車廂和第二節(jié)車廂之間的卡榫。「就讓我們來動手分離這輛列車吧！」
計畫很簡單，甚至可以說簡單過了頭。
康納是打算將列車最末端，已經(jīng)快失去功用的第二節(jié)車廂作為容器，把炸藥裝設(shè)在里頭，然后分離車廂。如此一來，他們就能計算安全距離而設(shè)置定時器，一旦隧道被炸垮，搭著車跑在前頭的他們也能平安脫身。
刀疤和貝蕾兒壓低身子守在車廂盡頭的洞口，不斷扔出手榴彈，并不時用步槍掃射阻擋敵人。藉由兩人製造出來的這個空檔，哈利迅速從背包里翻出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定時器，開始連接炸藥和引線。好在當初湯瑪士是挑中了他的行囊，不然這些「好東西」都將被遺留在那座如同陵墓般的博物館，再也無法派上用場。
「喂！還要多久？」刀疤朝著這頭大喊�！肝覀兛蓻]間到要替你撐一輩子！」
「閉嘴！你害我又多浪費了三秒鐘！」哈利恨恨地瞪了對方一眼，也瞥見后方外頭的狀況。
終結(jié)者們依舊緊追不放，更糟的是，數(shù)量從剛剛的二又增加成了三，追逐游戲回歸原點。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很清楚刀疤是對的，自己再不快點就可能會害所有人在這里葬送性命。在回過頭重返工作的那一刻，哈利恰好與一個終結(jié)者四目相接，那張臉不久前在月臺上就曾打過照面，但仍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重機終結(jié)者根本稱不上「有臉」，有的只是金屬打造，彷彿頭部般的結(jié)構(gòu)，加上兩顆赤色的視覺目鏡，讓人產(chǎn)生了像「臉」的錯覺。相較于它們，那些騎乘于上頭的終結(jié)者們就有所謂真正的臉，和人類無二致的皮膚、生物的眼球、以及些許毛發(fā)，這都完美地重新詮釋了人臉的結(jié)構(gòu)。但儘管再怎么像，那些對「臉」熟悉的人，也就是一般人類，往往都能察覺到些許的差異，例如…那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酷…
「再一次，施力！」車廂之間，康納正指示著湯瑪士。這個地方有個轉(zhuǎn)軸，只要用力朝著順時鐘旋轉(zhuǎn)即可松開卡榫，讓兩段車廂一分為二�？上М吘鼓甏眠h，這個轉(zhuǎn)軸已經(jīng)生銹，即便兩人施了再大的力也不為所動，更別提旋轉(zhuǎn)了。
「沒辦法，瑞斯！」
又嘗試了一次并宣告失敗后，康納朝著車頭大喊，凱爾的臉隨即出現(xiàn)在門口。
「你那頭有油之類的東西嗎？我們這里很需要！」
「我問問老鼠！」對方的頭縮了回去，不一會就又冒了出來�！改阋嗌伲俊�
「全拿過來！」康納看著那個生銹的狀況，不禁搖了搖頭。「這可得費上好一番工夫…」
前頭眾人在忙的同時，車尾這邊也沒間著。刀疤已經(jīng)扔出了第十枚手榴彈，然后又一次被敵方閃開。聽著爆炸聲消失在遠端，他搖了搖頭，改拿出步槍來對著后方隨意掃射。
「嘿！你這是在浪費彈藥！」
「我是要擾亂它們，你有更好的點子就請自便！」
刀疤無視貝蕾兒的制止，又朝敵人射出了十多發(fā)子彈。和往常一樣，終結(jié)者們中了彈后依舊沒有任何表現(xiàn)，但重機終結(jié)者在被擊中后則明顯慢了下來，雙方稍稍拉開了距離。
藉由機車的轟隆引擎聲，刀疤能準確判斷出對手的位置。在稍待片刻，確定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后，他偷偷從門框旁探出頭，檢視敵方的狀況。兩個終結(jié)者一左一右，分別位于軌道的兩側(cè)，雖然距離比起剛剛有稍微拉大，但依舊對他們窮追不捨。另一個終結(jié)者則被拋在不遠處，它胯下的重機終結(jié)者已經(jīng)受到重創(chuàng)，速度拉不上來，看來不久就會脫離戰(zhàn)線。
「好，再讓你們嘗嘗芭樂的滋味！」刀疤又拿出兩顆手榴彈，分別朝著那兩個鄰近的終結(jié)者扔去。
其中一人見狀，隨即變換路徑，彷彿蛇行般繞過在地上彈跳的手榴彈，它在爆炸的同時也早已被遠遠拋在后頭。另一名終結(jié)者就沒這么好運了，手榴彈直接彈進它和重機之間的空隙，并在那個位置炸了開來，人車都成了燃燒的火球。
「好耶！去死！」刀疤興奮地大吼，但這振奮的時刻卻沒持續(xù)太久。
「等等！它們在干什么？」貝蕾兒喊道。
那名毫發(fā)無傷的終結(jié)者開始減速，慢慢地退到了后方去。相對的，那個化成了火球的終結(jié)者卻不斷加速，朝著列車直逼而來。
「該死！」兩人舉起步槍就是一陣射擊，卻依舊無法阻止對手的進逼。
「就再讓你吃顆芭樂吧！」
刀疤又取出一顆手榴彈，正準備拉開保險栓，卻聽見貝蕾兒大喊：「快退后！」
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終結(jié)者身下的重機終結(jié)者炸了開來，應(yīng)該是油箱先前就被打中，再加上這熊熊火勢，迅速產(chǎn)生了最常見的化學效應(yīng)。才一眨眼的瞬間，刀疤只見到一團火球朝自己直撲向來，急忙往后方閃躲。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車廂隨之上下劇烈搖晃，跌坐在地上的兩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一條燃燒著的臂膀緊緊抓著門框，火焰與燒焦的肌膚底下露出了金屬的光澤，已經(jīng)化為焦碳的衣物隨風飛散，和持續(xù)朝著后方狂舞的烈燄彼此共奏。緊接著，那條手臂動了起來，隨著上臂肌肉收緊，一個燃燒著的人型身軀出現(xiàn)在車門口，無視驚呆了的兩人，就這樣大步跨入車廂內(nèi)。
藉由重機終結(jié)者爆炸的衝擊，那名終結(jié)者被彈飛至半空中，并成功登上了列車。距離、速度、時機，一切都是計算好的，正如它紅色的視覺屏幕上的顯示：第一階段作戰(zhàn)完成，開始執(zhí)行第二階段。
儘管身上依舊冒著火苗，終結(jié)者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迅速分析眼前的景況，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抉擇。正前方兩個持有武器的人類并不是需要捕獲的對象，他們的存在將對主要任務(wù)造成危害，可直接排除，加以終結(jié)。
「哈利，你還要拖到什么時候！」
見到終結(jié)者朝著自己走來，刀疤拼命開火，但一點作用也沒有。這機器身上留有爆炸造成的創(chuàng)傷，許多地方露出了沾滿鮮血的金屬骨架，零星的火苗也在衣服上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隨著它腳步的移動，些許的火星也飄散在地板上、座椅間，留下一點又一點的黑色圓斑。
「你最好現(xiàn)在就搞定！我們快撐不住了！」貝蕾兒也大喊。
「該死的！你們就不能再擋一下嗎？」哈利并不是沒看到眼前的狀況，他的手禁不住地顫抖，就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肝疫�需要三分鐘！」
「三分鐘？三分鐘后我們都投胎去啦！」刀疤怒吼。
「刀疤、威廉斯，你們退后！」
哈利身后傳來這聲喊叫，兩人聽見后立刻退開，緊接著一連數(shù)十發(fā)子彈就如雨點般打在終結(jié)者身上，在持續(xù)燃燒的火苗間噴濺出了數(shù)不清的火星�？导{與凱爾彷彿敢死隊員一般，各人手持兩把步槍，以絕佳的默契持續(xù)朝著終結(jié)者挺進，絲毫不讓敵方有繼續(xù)前進的機會。
「哈利，動作快！我們撐不了多久的！」康納開火的同時，也不忘對著地上忙著拆裝線路的哈利大喊。
「我知道，我已經(jīng)盡快了！紅線接…」
儘管緊迫的狀況稍有減緩，但終結(jié)者顯然不吃這套。機器就只是機器，沒有情感也不懂恐懼，對它來說只有分析戰(zhàn)況并執(zhí)行任務(wù)才是首要目的。它順手撕去已經(jīng)被火燒到只殘留些許形狀的外套，從身后取出等離子步槍，眼看就要對著這群人類扣下板機…
下一個瞬間，眾人只知道視野被刺眼的白光佔據(jù)，還聽見某種高頻的聲音掠過耳際，大家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隨即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終結(jié)者倒在車廂的地板上，身上依舊冒著些許火苗，手里依舊拿著那把槍，但一動也不動。雖然這樣形容本來就沒有生命的東西很奇怪，但此時的終結(jié)者就像個被抽走了生命的人偶般，就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他在幾秒前還正準備要奪走車廂里眾人的性命。
「發(fā)生什么事了？」刀疤站起身來，試圖想搞清楚狀況�！甘钦l干的？」
「是我干的。」
湯瑪士從另一端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某種沒見過的儀器�！肝野阉P(guān)掉了。」
「關(guān)掉了？」
「嚴格來說，是讓它暫時關(guān)機�！箿斒恳运回灷淠恼Z氣解釋道。「和某人的電子手榴彈一樣，都是利用強烈電磁脈衝讓機器短路。兩者的差別在與我手上這臺脈衝機是專家級的，而那什么手榴彈只是玩具�！�
「噢？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專家機器！」哈利非常不爽。「拜你所賜，這下子連計時器都壞了！看你待會要怎么引爆？」
強烈的電磁脈衝會中斷週遭所有電子儀器的運作，所以不僅僅是終結(jié)者，就連哈利手中的炸藥定時裝置都短路了，令他一個頭兩個大。
「哼，你不是炸藥專家，應(yīng)該修得好吧？」湯瑪士冷冷地回應(yīng)，順手將那臺脈衝機放到一旁的座位上�！冈俨蝗痪臀襾硇�，反正只是短路，就不信比幾十年的老發(fā)電機還難。啊，差點忘了，某人就連老發(fā)電機都修不好。」
「你這傢伙…」
「夠了！」康納出聲制止�！肛悹柛敝魅问菐臀覀儬幦〉搅艘恍⿻r間，但狀況還沒解除，別在這種時候起內(nèi)鬨！」
他直接上前試圖移動終結(jié)者，刀疤見狀也跟上幫忙，但即便兩名成年男子依舊難以拉起這沉重的軀體，更別說它是躺平在車廂中段，離車門還有好段距離。
放棄把終結(jié)者扔出車外的想法，康納轉(zhuǎn)頭對湯瑪士問道：「我以前也曾試過類似的方法讓終結(jié)者短路，但只用在t-600身上，你認為對800型可以維持多久？」
「大概五至十分鐘吧？我猜�！箤Ψ綌倲偸��！府吘刮乙彩堑谝淮问褂眠@玩意�！�
「好，那你和哈利全力搞定炸藥和計時器，其他人到車尾監(jiān)守，我們必須讓作戰(zhàn)成功！」
說罷，康納逕自跨過倒在地上的終結(jié)者，朝著車廂盡頭走去。其他人也一一照辦，但看得出多少有些緊張，像凱爾就小心翼翼地繞了過去，還不時回頭確認那機器是否「死而復(fù)生」。
「你聽到了嗎？」守在車門口的康納對剛來到身旁的貝蕾兒說�！钢貦C的聲音，距離不到二十公尺。」
「所以我們大概只有五分鐘不到�！顾致缘赜嬎闼俣龋贸隽诉@個不盡理想的答案。「在那之前我們得把炸藥搞定，還得分離車廂，并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
「是滿緊迫的，但辦得到�！箍导{同意。「不過，你似乎還有別的事想說？」
「嗯，」貝蕾兒點頭�！附K結(jié)者是熟面孔，和襲擊博物館的是同一批�！�
「這我知道，重點呢？」
「其中一人當時曾被我毀掉右眼，但這次出現(xiàn)時卻不是那樣。」貝蕾兒說道。「它的眼睛，雖然還是沒有人類的眼珠，但至少機械的部分已經(jīng)修好了，這似乎意味這些機器即使遠離天網(wǎng)，在外頭還是會自我修復(fù)？」
這段話令康納沉思了好一會，才開口：「就我所知，這就是終結(jié)者，它們確實有足夠的能力自我維修�！�
「但…材料是哪來的？難道是…」
貝蕾兒話還沒說完，身后就傳來了歡呼聲。
「耶嘿！我就說沒問題吧！」湯瑪士得意洋洋，手中還揮舞著恢復(fù)了功能的計時器�！甘郎蠜]有任何東西我修不好，也沒有任何機器我搞不定！」
「好好好！你很行！」哈利悶哼了一聲。「現(xiàn)在麻煩你把定時器交給我，我要設(shè)定好時間�！�
兩人的一來一往乍看之下都是在斗嘴，但或許正如康納所預(yù)期的，如此的同儕競爭反而能激發(fā)最好的效率。見到計時器已經(jīng)修好，眾人連忙又穿過車廂，全都擠到前頭的第一節(jié)車廂里，僅剩下設(shè)置炸藥的兩人還留在原地。
「哈利，貝爾，你們預(yù)留半分鐘，裝好后就馬上過來�！�
康納和刀疤一同緊抓著剛上完油的轉(zhuǎn)軸，只要一動起來，就會立刻令兩節(jié)車廂分離�！笗r間不多了，動作快！」
「就在你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好了！」哈利接上最后一條線，打開炸彈的開關(guān)�！脯F(xiàn)在只剩下找個好地方安裝，就一切搞定！」
「那還用問，就裝在終結(jié)者先生的身上吧�！箿斒堪讯〞r裝置一把搶去�！附K結(jié)者是我擺平的，計時器也是我修好的，當然是我來裝！」
「喂！你這白癡，別亂搞！」哈利氣急敗壞。「這是我設(shè)計的裝置，當然是我來搞定！」
「哼，一個就連發(fā)電機都修不好的笨蛋，又要怎么搞定這…」
湯瑪士話說到一半?yún)s停了下來，喉嚨發(fā)出些許「咯…咯…」異樣的聲響。
「你說誰是笨蛋，你才是白…」哈利也停下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湯瑪士的胸前出現(xiàn)了一隻手，嚴格來說是從后方穿破他的胸膛而出。伴隨不斷涌出的鮮紅血液，那隻手掌中還握著某個東西，儘管上頭的血管已被撕裂，它依舊盡職地照著以往的速率收縮跳動…
「快離開！」
隨康納這聲大喊，哈利拔腿就跑，一眨眼就衝到眾人身邊，還沒來得及喘氣，又立即回頭看去。原本停機中的終結(jié)者此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湯瑪士估計錯誤，它只花了不到三分半鐘就重新開機，而這自命不凡的科學家也為此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因重傷而顫抖的人體被慢慢提至半空中，由于終結(jié)者的身形高大，湯瑪士整個人被高舉離地，鮮血也從胸前的傷口滾滾而出。
儘管胸腔被一條金屬手臂貫穿，湯瑪士卻似乎還有著意識。他邊顫抖邊緩緩抬起頭，朝著這邊眾人看了一眼，緊接著就開啟了捧在手中的計時器。
「快！分離車廂！」
康納一聲令下，和刀疤與凱爾三人一起迅速地轉(zhuǎn)動輪盤，兩節(jié)車廂間的卡榫隨之松脫，載著湯瑪士與終結(jié)者的第二節(jié)車廂開始緩慢遠離。殺人機器猛然抽手，任那具殘破的身軀落在腳邊，接著便快步上前，卻只能目送他們離自己愈來愈遠。
從這個位置，眾人看到湯瑪士手上的裝置持續(xù)閃爍著紅光，似乎瞥見他臉上透出了一絲笑容…
劇烈的爆炸衝擊整座隧道。驚人的氣流令眾人幾乎站不穩(wěn)腳步，巨大的火球朝著這邊飛撲而來，康納連忙拉上后方車門，要大家躲到座椅間保持低姿勢。儘管有扇鐵門擋在中間，他依舊能感受到那股灼熱。緊接著，頭頂上冒出一陣悶吼，正如康納所計算，隧道的壁面龜裂，然后坍塌。彷彿瀑布般的水泥塊滾滾而下，在襲擊整個地下鐵的同時也帶來大量的煙塵，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列車大幅搖擺，差點就要出軌，好在老鼠早有準備，很快以超乎常人的技術(shù)將火車拉回正軌。
這場毀天滅地的混亂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凱爾一度以為永遠都不會結(jié)束，當他注意到時，平靜已無聲無息的降臨，靜默再次吞噬了一切。眾人紛紛從座椅間探出頭來，只見康納依舊以身體抵著車門，呆坐在地上持續(xù)喘著氣。
「貝爾副主任…湯瑪士…」
這天晚上，康納小隊首次面對了最殘酷的現(xiàn)實，而這…或許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