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父說著說著就剎不住車了:幾年前靳朝和家里說要打職業(yè)的時候,我是不同意的并不是我覺得這個職業(yè)不體面不靠譜,而是這份工作實在太辛苦了,付出和收獲完全不成正比,年輕時候一時沖動做下的決定,承擔(dān)后果的卻可能是一輩子
奚年自然能明白靳父話里的未盡之意
他不想他以后后悔。
職業(yè)選手的黃金時期同樣也是身體成長和接受教育的關(guān)鍵時刻,在這個時期選擇打職業(yè),就相當(dāng)于為了一根底下有些湍急河水的獨木橋放棄了一旁平坦寬闊的康莊大道
但奚年更明白的是,有些人生來就是走獨木橋的料,更何況,誰知道獨木橋的盡頭會不會是另一條更加明亮的康莊大道呢?
奚年思考了一下措辭,剛想開口反駁,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客廳半掩著的門后頭有一只腳,腳上的鞋還相當(dāng)眼熟,正是不久前他親手挑的。
奚年:
算算時間,某個去車上拿耳機(jī)的人也確實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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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番外
既然知道某人在偷聽, 奚年原本到嘴邊的反駁就咽了回去,反而順著靳父的話往下說:打職業(yè)確實挺辛苦的,那您后來又是怎么同意的?
是你阿姨, 靳父抬頭往樓上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說, 讓靳朝去打職業(yè), 他以后會不會后悔還不確定;但如果不讓他打職業(yè), 他以后是一定會遺憾的,因為這是他的夢想我得尊重他的夢想。
因為這是他的夢想。
我得尊重他的夢想。
這兩句話反復(fù)回蕩在靳朝的耳中,讓他心內(nèi)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從靳朝記事以來,靳父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嚴(yán)肅的、不耐煩的, 一言一行都貫徹了什么叫老婆是真愛,兒子是意外,也正是因為這樣, 他總是喜歡和靳父頂嘴,總是不想順?biāo)囊饨瘡膩頉]想過, 原來表面上對自己極為不滿的父親在心里已經(jīng)為他考慮到了方方面面會為他的將來而堅決否定他的選擇,也會為他的夢想而無條件同意他的選擇即便在靳父看來, 這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門口露出的腳一步也沒動過,奚年覺得某人該聽的也聽得差不多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用剛好能讓門口也聽清的音量說道:咳,靳朝去拿耳機(jī)怎么去了這么久?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奚年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jī),又裝模作樣地按了幾個鍵,果然聽到門口傳來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
裝得還挺像,奚年在心里默默吐槽。
年年,耳機(jī)我給你拿來了!靳朝一邊大聲嚷嚷,一邊推開客廳半掩的大門往里走, 一路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奚年面前,將掌心里握得溫?zé)岬亩鷻C(jī)遞了過去。
奚年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繃得緊緊的,眼神卻有些飄忽,雙手放松地垂在身體兩側(cè),手指卻不自然地?fù)钢澘p邊緣
奚年還從沒看過靳朝這樣心虛又緊張又竭力掩飾自己心虛緊張的矛盾模樣,簡直想用手機(jī)偷偷拍下來留作紀(jì)念。
他忍不住想調(diào)侃兩句,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剛剛在他面前還顯得比較平和的靳父仿佛一見到靳朝就觸發(fā)了什么奇怪的被動條件,再次開啟了訓(xùn)兒子模式:
哼,拿個耳機(jī)也能拿這么久,動作比老年人還慢,我就說你們現(xiàn)在這些小年輕疏于鍛煉吧
靳父像往常一樣嘮嘮叨叨地念了一大段經(jīng),越念卻越覺得不得勁,他斜了一眼不遠(yuǎn)處直挺挺杵得像根澆了混凝土的電線桿子似的某人,心里才咂摸出那點不得勁來自哪里這臭小子平時不是最喜歡和自己頂嘴了嗎?怎么今天訓(xùn)了半天連個p都沒放?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他吃錯藥了?
他越想越覺得詭異,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正好這時樓上傳來了書房開門的動靜,靳父的注意力一下被轉(zhuǎn)移了,也不再計較到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還是靳朝吃錯藥的問題,放下書站起身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了。
在靳父的背影消失在客廳的一瞬間,奚年注意到面前的某人就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他憋著笑拍了拍旁邊的座位:人都走了,還罰站呢?
靳朝舒出一口氣,也沒仔細(xì)聽他的話,大咧咧地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才想起來問道:什么罰站?
也沒什么,奚年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開口的下一句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是想問問你,剛才在門口罰站了這么久沒被蚊子咬嗎?
噗咳咳咳!
他的話音剛落下,一旁拿起水杯喝水的靳朝就被嗆了個正著,好半晌才止住了咳嗽,一臉訕訕地問道:咳,年年你都看見了?
奚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其實,其實我就是我就是鞋帶散了對!就是因為要系鞋帶我才會在門口停這么久!
靳朝忍不住為自己想到的絕妙借口鼓掌,然而在抬頭看到奚年那一臉編,給我接著編的表情時,舉起的雙手瞬間拍不下去了,他尷尬地伸手抓了抓有些扎手的短發(fā),老老實實地說了實話:嗐其實我是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你們在說在說些有的沒的,我下意識就沒推門進(jìn)來
至于為什么當(dāng)時沒有推門進(jìn)去,可能連靳朝自己都弄不清楚。
有的沒的?奚年加重了這四個字的音調(diào),你指的是叔叔說電競是你的夢想,他要尊重你的夢想這些話嗎?
那些靳朝支支吾吾無法開口提起的話就這樣被奚年輕飄飄地揭起了蓋在上面的輕紗,靳朝不由有些如坐針氈。
我之前還覺得你更像阿姨些,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奚年沒有接著剛剛讓靳朝坐立不安的話題往下說,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頭。
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住了,靳朝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發(fā)現(xiàn)什么?
奚年嘴角微微向上揚起:發(fā)現(xiàn)你和叔叔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靳朝:
玩家【奚年】的【扎心】技能對您造成10000點暴擊傷害。
都是一樣的刀子嘴豆腐心。
靳朝:
玩家【奚年】的【扎心】技能對您造成10000233點暴擊傷害,您已【重傷】。
*
沒過多久,莫起和皇甫就從書房里出來了,兩人的神情明顯比剛剛進(jìn)去時要輕松許多。
靳朝好奇道:你們在里面說什么了?
莫起眼皮一掀:想知道?
靳朝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就偏不告訴你。
皇甫伸手在莫起胳膊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收斂些。
莫起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及時在自家藏獒屬性的表弟炸毛前一秒開口:大姨讓你和奚年去一下書房。
靳朝家里的書房和奚年想象中常規(guī)的書房不太一樣。
推門進(jìn)去是一個小小的玄關(guān),兩邊是照片墻,墻上貼著的有靳父的照片,也有靳母的照片,但更多的還是靳朝的照片,奚年草草看了一眼,眼神在掃過照片墻正中間的時候卻頓住了
因為那上面有他的照片。
準(zhǔn)確地說,是他和靳朝的合照兩人共同舉著夏季總決賽的冠軍獎杯,對著鏡頭正笑得燦爛。
年年,怎么了?
身后傳來靳朝關(guān)心的聲音,奚年立刻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事。
他又看了那張照片一眼,才接著往前走。
玄關(guān)的盡頭是一道珠簾,掀開珠簾才能看到書房的全貌
三面頂天立地的大書柜,上面整整齊齊有序地擺放著各類書籍,而剩下的則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月色正好,倒影在夜晚暗色的水面上,泛起好一片粼粼波光。
而靳父靳母就坐在落地窗前的藤編蒲團(tuán)上,靳母笑吟吟地朝兩人招了招手:快過來坐。
擺在靳父靳母對面的也是兩個同樣的藤編蒲團(tuán)。
奚年曲起一條腿,在蒲團(tuán)上緩緩坐下,姿勢端得是優(yōu)雅怡然、賞心悅目,而到了靳朝
啪嘰
他毫不講究地一屁股坐下,在發(fā)出不雅聲音的同時簡直仿佛能看到被他驚起的一地灰塵。
坐在對面的靳父再次不滿地哼出了聲:坐沒坐相!
奚年余光瞥到靳朝的嘴唇動了動,看上去很想懟回去,然而出于兩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他還是忍了回去。
靳母像是沒有看到這兩父子間的暗潮涌動,拉起奚年的手自顧自說起了話:年年,國外的飲食習(xí)慣和氣候環(huán)境和國內(nèi)相差很大,這次出去比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的,奚年感受到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溫暖,覺得這抹溫暖像是落在了心上,謝謝阿姨。
怎么還叫阿姨?靳母促狹地眨了眨眼睛,也差不多是時候該改口了對吧,老靳?
靳父沒什么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依舊板著一張臉,眼神卻是溫和的。
奚年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倒是身旁把蒲團(tuán)都大馬金刀地坐出王座的氣勢來的靳朝難得機(jī)智了一回:年年,快叫媽!
媽。
從奚年記事懂事以來,從他明白了自己在那兩個人心中的地位后,他就再也沒開口喊過這個稱呼。
這個稱呼對于奚年來說多少有些抽象和陌生。
然而當(dāng)他看著在他面前、和他僅僅隔著一張?zhí)倬幮∽雷拥慕笗r;
當(dāng)他看到靳母臉上熟悉而溫柔的笑容時;
當(dāng)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手背上靳母傳來的溫度時
媽這個字似乎得到了極速的抽長與生長,只是短短一瞬間,單薄的文字便從紙上走了下來,在奚年的腦海里走馬燈般回放起每一個和靳母相處的瞬間
在他以朋友的名義和靳朝回家時,靳母的悉心照顧;
在他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為難時,靳母無比自然地?fù)踉谒纳砬埃?br />
在基地的訓(xùn)練室里,靳母和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句貼心叮囑
這一切的一切,最終匯成了一道暖流,流入了心臟深處那個空缺了二十年的角落,永遠(yuǎn)地充盈起來。
那種感覺
是母愛。
奚年的嘴唇顫抖了許久,才發(fā)出一聲輕到幾不可聞的呼喚:媽。
靳母卻捕捉到了這聲遙遠(yuǎn)的、來自二十年前的呼喚,高興地應(yīng)了下來:誒誒!真是乖孩子!
溫暖的掌心溫柔地落在奚年毛絨絨的發(fā)頂,就像成年鳥類將剛破殼而出的雛鳥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紅。
靳母低頭迅速地抹了抹眼睛,抬起頭來又是滿臉的笑容,她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深藍(lán)色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藤桌上推到奚年的面前。
這是給你的。
仿佛猜到奚年會拒絕,不等他開口,靳母又補(bǔ)充道:我花了很多心思的,快打開看看!
果然,一聽到這句我花了很多心思,奚年原本到嘴邊的拒絕便說不出口了。
他下意識抬眸看了身旁的靳朝一眼靳朝朝他點點頭,眼神里滿是鼓勵奚年深吸一口氣,伸出微顫的手輕輕打開了面前的小盒子
同樣是深藍(lán)色的絨布上綴著一條純金的手鏈,樣式簡潔大方,既不顯女氣也不顯俗氣,唯有兩端的搭扣有些特殊,一端是鉤子的形狀,而另一端則是一個小燈籠,小燈籠整體鏤空,巧奪天工地在里面墜著一顆拇指蓋大小的鉆石,在燈光的映襯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
這是
我聽說你最擅長的英雄就是錘石就是不知道這條手鏈你會不會喜歡?
喜歡。
奚年將絨布上的手鏈緊緊地握在手里,他用力地點點頭: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靳母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她將小盒子里的那層絨布往上推開
原來這居然是個兩層的首飾匣,第二層的金光比第一層更勝,里面裝著兩對大小不同的鐲子以及一塊長生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