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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武俠修真 > 白蓮生存指南[穿書] > 108饒。ㄟ有一更
  乾清宮里,德貴人被安置在當(dāng)日她和玄燁初涉*的暖閣,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炕上,玄燁在另一處不知忙什么,進(jìn)了宮門就囑咐小太監(jiān)領(lǐng)她來這里,屋子里暖烘烘,炕桌上茶點(diǎn)齊全,只是沒個人來與她說話。

  而剛才在咸福宮的事兒,此刻想起來,仍舊一陣恍惚覺得不真實,何種情形下說出當(dāng)日種種,她到底哪兒這么大的膽子?彼時太后震怒地斥責(zé)她胡言亂語,但當(dāng)太后進(jìn)去問過溫妃后再出來,就對皇帝說:“算了吧!

  算了吧,簡單而沉重的三個字,誰也不用再追究什么,也許玄燁日后還會再問溫妃為什么,可當(dāng)時當(dāng)刻,他似乎只想散了所有人,結(jié)束這一場鬧劇。

  佟貴妃成了最大的贏家,她小廚房里的廚子太假死了,外頭的人自有辦法去查著小廚子的來龍去脈,但凡查到鈕祜祿一族,她的冤屈自然就被滌蕩干凈,玄燁當(dāng)時也對她說:“朕委屈你了,攪了你的生辰,來年再好好給你過。”

  貴妃得意洋洋地離開,嵐琪也要走,才轉(zhuǎn)身就被皇帝喝住:“去哪里,跟朕回乾清宮!彼浀眯䶮町(dāng)時的眼神,若非自己挺著碩大的肚子懷著他的孩子,也許就不只是喝斥一聲讓人攙扶著跟在后頭那么簡單,興許擰著耳朵揪著領(lǐng)子直接拎過來也未可知,她還真沒見過皇帝這樣生氣。

  一路過來時,想象著該如何應(yīng)對,該說什么樣的話,可進(jìn)了宮門,人家把自己撂在這里不管不問,都半個多時辰了。

  終于有小太監(jiān)來,卻是將她桌上放冷的茶水換成熱的,嵐琪拉住他們問話,小太監(jiān)卻一副哀求的模樣,似乎跟她說話就是犯大不韙,麻溜兒地就逃走了,誰也不理睬她。若要往外頭去,門前冷冰冰的侍衛(wèi)攔住,也只管攔住不和她講話,嵐琪又不敢在乾清宮大聲喧嘩,這里隨時都有大臣出入,再委屈也不能給玄燁丟臉,于是又退回炕上,賭氣地把一碟一碟點(diǎn)心掰碎戳爛,時間越久就越?jīng)]耐心,皇帝要她怎么樣?

  等待的時間難磨煎熬,而小孕婦折騰那大半天早就累了,漸漸坐不動就歪下去,歪下去便抵不住犯困,漸漸聽著外頭的腳步聲,想著今天的事,不知不覺迷糊上了。

  夢里頭似乎瞧見香月所說的那小廚房撞死的尸體,似乎看到溫妃猙獰的笑容,孩子們的啼哭也盤旋在耳邊不肯散,承乾宮亂糟糟的情景一幕一幕又如身臨其境,嵐琪正彷徨不知所往,嬌弱的太子突然哭著跑來,指著她的肚子嚎啕大哭,她緊張地朝后退,嘴里一直說著:“不要哭不要哭……”

  “嵐琪,醒醒!毙䶮畹穆曇粼诙享懫穑偷乇犻_眼睛,眼淚卻蒙起一層水霧擋住了視線,長睫忽閃水霧消失,看清玄燁的臉,臉上有憂心的神情,在這里幾個時辰了就想著皇帝第一眼見自己會說什么,此刻他在問,“怎么哭了,做惡夢?”

  自己被抱來,肚子大行動笨拙,玄燁也小心翼翼,給她挪個地方就氣喘吁吁了,嵐琪羞于將如此狼狽的模樣露在皇帝面前,又才睡醒一臉憨傻,便情不自禁捂住了臉,玄燁嗔笑:“你變了丑八怪朕也不會嫌棄你,可今天說那些話的烏雅嵐琪,若不是你有身孕,朕一定會傳家法重重責(zé)罰你。”

  嵐琪心頭一緊,她曉得玄燁沒在玩笑,下意識地憋著嘴瞪他,玄燁見狀氣道:“你還敢瞪著朕?”

  小貴人理直氣壯地說:“皇上您倒是說,臣妾做錯什么了?”

  “你!”玄燁生氣,可怒意早在這幾個時辰的政務(wù)里化解許多,在他心里,后宮再大的事也沒有江山社稷來得大,每每被瑣事所纏生氣惱怒,他就會把自己扔進(jìn)奏折堆里,看看能臣的功勛,看看庸臣的諂媚,看看貧瘠之地的辛苦,皇帝煩躁的心就會冷靜下來。

  “皇上不要生氣,可以聽臣妾說說嗎?”嵐琪原先設(shè)想怎么對玄燁解釋的,一覺醒來全忘了,現(xiàn)在是見招拆招地,看到他就心軟心疼,一邊想安撫他煩躁的心,一邊又不愿自己被曲解遷怒,見皇帝不言語,拉著手一五一十將前后的事說了,說起為何不提前來告訴玄燁,她很坦白地告訴皇帝,自己也有私心,害怕溫妃要算計的人,其實是自己。

  玄燁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下來,他怎能奢望嵐琪永遠(yuǎn)是那個,為了留住自己而不惜掀開被子露出光潔身體的小宮女?既然想要她永遠(yuǎn)留在身邊,好好地留在身邊,她就必須融入這個世界,沾染后宮的氣息,成為一個后宮女人,而自己并非厭惡,只是舍不得,只是心疼。

  “不明白溫妃娘娘為什么要先告訴臣妾,她不怕有今天,不怕臣妾會向您坦白?”嵐琪纖柔的眉毛痛苦地扭曲著,原是玄燁問她話,現(xiàn)在反過來她問玄燁,“臣妾不是相幫貴妃娘娘,就是覺得這樣的事不好,后宮里的正義太模糊,也許能讓不該受冤屈的人清清白白,就算是正義了!

  “正義?”玄燁苦笑,愛憐地將嵐琪的腦袋攏在自己的肩頭,“真是不該讓你看那么多書,你都來與朕辯講何為正義了,是不是再過些年,朕就能領(lǐng)著你登堂入室地和大臣進(jìn)講?”

  “臣妾說正經(jīng)……”

  “你做的沒錯,朕是惱怒自己無能,一個帝王載于史冊的何止千秋江山,他背后的女人會跟著他一起留存于世,朕到底會留下些什么?眼下想一想,實在可笑!毙䶮顐(cè)臉垂目看嵐琪,眉間笑容稍見和緩,“你能留下什么?”

  嵐琪仰著腦袋笑:“臣妾留在皇上心里就好!

  千年歷史改朝換代,皇帝有數(shù)而后宮無數(shù),這些女人們的名聲留存于世,賢后賢妃屈指可數(shù),被眾口相傳的仍舊多是紅顏禍水妖女誤國,家中教導(dǎo)子女,通常一褒一貶并駕齊驅(qū),一方面要女孩兒們賢惠淑德,一方面又要她們牢記褒姒妲己。

  可世上究竟有多少女人可以真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武周媚娘曠古絕今,褒姒妲己卻仿佛歷代輩出,終究如太皇太后所說,是活著的男人們將禍水罪孽推在死了的女人身上,以逃避他們禍國殃民的過失。

  蘇麻喇嬤嬤就曾告訴她,太皇太后心里明白,耽誤了先帝,并非董鄂妃之過,可不論朝野大臣,還是她自己,都拿這個女人擋在前頭。

  嵐琪心想,她做不到什么一代賢妃,既然無法如此名垂青史,就要好好記著太皇太后的話,絕不做無能男人們口中的禍水紅顏。此刻玄燁問她能留下什么,死后的留存究竟有什么意義,她能在活著的時候留在他心里,足矣。

  “皇上不生氣了?”嵐琪坐起來,認(rèn)真地看著皇帝,仔細(xì)地問,“臣妾是問,您不生臣妾的氣了?”

  “朕本來也沒生你的氣,是心疼你,是生自己的氣。”玄燁苦笑,轉(zhuǎn)眸瞧見炕桌上被戳爛了的點(diǎn)心,瞪了嵐琪一眼繼續(xù)說,“朕的后宮如此,朕就永遠(yuǎn)不能做一代明君,朝堂上的派系黨政延伸及后宮,是朕之過。”

  說話的功夫,李公公進(jìn)來,稟告說阿哥公主們都脫險,太醫(yī)們說那些藥不傷性命,但唯有萬黼阿哥引出了身體隱疾,雖暫無兇險,但不知何日能痊愈。

  玄燁心里不好受,李公公退下后他長長一嘆:“今日若非貴妃領(lǐng)他在身邊,朕幾乎都要忘了這個兒子,朕還不是一個好父親。”

  嵐琪輕聲說:“皇上做阿哥時,可曾怨過先帝?”

  玄燁不解,但搖搖頭說:“皇阿瑪日理萬機(jī),我們兄弟幾個都明白,每每見了就十分親熱,也補(bǔ)足心里遺憾!

  嵐琪燦爛一笑:“那皇上也這樣做個皇阿瑪不就好,也許先帝爺也曾經(jīng)愧疚過,可他的兒子們可明白父親了,您的小阿哥們,也會一樣。”

  玄燁伸手點(diǎn)她的額頭,“你就每天這樣把皇祖母哄得高興,又來哄朕,只有這張嘴才討人喜歡。”

  此時腹中的孩子好像贊同父皇的話,很大動靜地挪動,嵐琪眉頭大蹙捂著肚子,玄燁看到衣裳云錦隨著肚子波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問著,“難受嗎?他這樣動,你難不難受!

  小孕婦心里很甜,玄燁每次看到這情景,頭一句問的,就是自己會不會難受,這樣一句話,足夠她受用一輩子。

  二人心情甚好地度過了大半天,黑夜來臨之前德貴人才被用暖轎送回鐘粹宮,路過承乾宮時還能見白日喧囂留下的痕跡,門前的紅綢燈籠不及扯下,卻不知此刻里頭是什么光景,小貴人被安安穩(wěn)穩(wěn)送回鐘粹宮,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氣,見她面色紅潤精神奕奕,也都不瞎操心了。

  這一整天的消息點(diǎn)點(diǎn)滴滴傳到慈寧宮,太皇太后要安寢時,玄燁竟頂著夜色匆匆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要來稟告,太皇太后卻是先問他:“你責(zé)備嵐琪了?”

  玄燁搖頭,笑著:“就怕她回去胡思亂想,才留在乾清宮一起和孫兒冷靜一下,之后聽她說些緣故,更不愿意責(zé)怪了,要怪,只怪孫兒無能。”

  太皇太后欣慰,這才問皇帝來做什么,玄燁則道:“溫妃的事,孫兒想饒過她,孩子們也都沒事,皇祖母能不能饒她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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